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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一个能穿越漫长岁月的精灵的眼光，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考虑不了这么多，这就是生活。 他们也要走了。 这里并不是像基督徒宣传的那样，是个流着奶和蜜的国土，除了原地的居民，大部分犹太民族很理智的不想回来，就算是面临着宗教裁判所的绞刑架也不愿意回来，因为这里供他们生存的资本很少，沙漠不是没有资源，只是在强权和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下，他们的商业头脑很难有大显身手的空间。 所以……该走了。 回首望一眼这片土地，冰冷坚韧的围墙已经尽数倾圮，只剩下风沙凭吊，等待着几百年，几千年后的人类重新发现。节制的沙漠生活被抛弃，享乐至上主义盛行。 不过……最可怕的不是这一点，最可怕的一点是他们没有前进的动力。 他们把握着走向东方的要道，享受着超越这片土地许多倍的财富，只需要在陆地上好好经营，就能在非洲和印度等地从心所欲，没法向欧洲扩张是唯一的心病。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发展的理由了。 但欧洲人不一样，他们因为饥饿和空空的钱袋走出去。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东方迟早要吃亏。 但这又是一两百年以后的事了，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是不会看得远的。眼光最远的史学家，但他们看的是过去。 文明起源越早的地方，衰败的也会越早，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的振兴。 振兴的日子还没有到来。 曾经向他们挑衅的那个老家伙自以为有众人支持，却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觊觎他的高位罢了。他们在有十足的把握时才会向他复仇，而且那要给他们带来十分的好处才行，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会干，人……死了就是死了。 他们还没傻到过来讨价还价的地步。 漂泊依旧是免不了的宿命，他们还得接着上路，奔向未知的明天。 他们在一处旅店落了脚，那个旅店的价格出奇的便宜。虽然知道有点问题，不过好奇心被勾引起来了，就什么都没说的住下了。 果不其然，楼梯和走廊里时不时的飘来荡去着一些白雾似的鬼影。 看来这房子不幸盖在了鬼门上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要是再过四百年的话，这里一定会生意兴隆，成为众多猎奇者理想的探险之地。 刚一坐到床上，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再往前推，藏马毫不客气的把他往前扔了过去。 “出来，我抓得住你。” 一团雾气从无形中显现出人形来，显得很惊讶的样子。 “我不是任你宰割的普通人类，你们在这儿好好的走你们自己的路不好吗？” “活人的东西挡路，太碍事了。” 无语。“这对你们没有什么妨碍吧……” “那也很不爽，你们来这儿是干嘛的？为什么会……” “只是来休息一夜，天亮就走了，那你们呢？” “我们是去参加集会的。” “哦，把地点选在人间界？” “那又怎样？” 无语，是不怎样。 “你……是怎么抓到我的？” “跟你说第二遍，我们不是普通的人类。” 飞影打了个哈欠，这鬼魂的记忆力有问题。但就算是鬼魂他们对这个世界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一如活人并不了解自己的世界一样，他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那你们……也一起来好不好？” “没兴趣，而且现在很晚了，我们得早点休息了。” “这是我们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天，我想……请个外人来评评理。” 评理？这话说的可真够搞笑，凭什么理？ 不过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这句话对狐狸同样适用。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去了。他们来到了一片墓园，里面影影绰绰站着不少鬼魂，看起来都很愁苦的样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菲利普，你怎么带两个活人过来了？” “他们两个不是普通的人类，甚至把我伤到了。” “哦，是吗？” “你们不在你们应该去的地方呆着，在这儿干什么？” “干什么……你以为要没事的话，我们能留在这儿？”对方的火气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然后他们都开始纷纷诉苦，一个鬼魂不停的在修改自己的石碑，因为子孙把他夸得太言过其实了，以至于他成了过往活人和附近的鬼魂的笑柄，现在他正夜以继日的做着订正工作，以期能得到一个名副其实的评价。另一个抱怨他的子女在他死了两年以后就不再来看他，让他一直独守空坟，去看他们，他们的行为又让他气得不得了，不想再回去。一个女鬼哭诉着自己如何如何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抚养长大，可是在生前就被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遗忘，子女们天各一方，连下葬都没有赶到。一位本地的富翁则郁闷的说，自己死的时候倒是挺体面，享受着最高级的待遇，可子孙在他死后没几天就把家产败光了，竟然把打起了老父亲的随葬品的主意，他们撬开了棺材，把银质的手把偷走，连老父亲手中他们亡母的镶嵌珍珠的金质画像都没有被放过。 更糟糕的是……因为土地的动迁，这块儿坟场变得一天一天破败，尸骨甚至露在了地表。就算这些都成了身外之物，但还是让这些死者心情很不好。因为城市规划的问题，他们的尸骨很快就要被迁走，随手埋在不需要的乱坟岗，等待着速速的腐朽。 这是让他们赶到很难过的一件事，因为他们曾经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曾经为了这片土地奋斗过，为了子孙奋斗过，却一点礼遇和尊重都得不到。 但这就是现实，死人是最可爱的，因为他们不会占用活人的地方了。 可以随意处置了。 死了在这个世界就什么都没了。 就算是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仍然感到很不满意，随时会把火气发泄到活人身上。 就算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全都成了身外之物，但还是有所眷恋。 他们并不是想要什么人评理，只是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想要找个出口。 但该走的人就是得走，多说无益。 将肚子的苦水吐得出差不多之后，那些鬼魂就渐渐的消失了。两个人无言的站在那儿，忽然明白了人为什么不想死。 死亡便是分离，不管有多么眷恋，依旧触摸不到。 他们……还不想走，也不想分开。 默默离开，不再回头。 夜里接下来的时间便很宁静。 第二天，藏马去前台结账，顺便问了一句，那个附近的坟场要怎么处理。 十天后动迁。 死者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即将被抹去，该走的人就该走了。 就算有那么多的人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头上，想要追求不朽，那又有多大的意义？ 藏马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个习俗，有些统治者会发疯的寻找绿玉，因为他们认为用绿玉雕成的雕像能让他们不朽。 但现在那些雕像已经没剩几个了。 不知道这是让自身走向永远，还是单纯的让别人记得自己。 不管是影响多么什么深远的人或事物，他们的影响都会趋于平淡，咀嚼千遍，最后成为一个陌生的名词。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感到了时间的无形的巨大压力。 不过谁也没再吭声。 藏马最后回到了那片破败的墓地，在地上郑重的放上一束菊花，两个人便默默的离开了。 俄尔普斯注定救不了他的欧律狄克。 不要再回头了。 第五十七章 回首是百年。 幽助和桑原都死了，这不奇怪，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人类。 注定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 桑原死的早一些，因为他没有像幽助那么会处理事情。他的军衔升的很高，坐到了将军的位置，但对婚事却是一拖再拖，因为他既忍受不了下等农妇的低素质，又忍受不了上层贵妇的挑剔，结果一直是单身，让他的家人很是操心。 但最要紧的是……他还是忘不了雪菜。 可他没法离开自己的家人，无法抛弃亲情和友情盲目的追求爱情。 而且……随着他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增加，他变得越来越害怕面对雪菜。 最有一天终于到来。 他的一个恩人有难，他不得不去，结果可想而知，成了随葬品。 在去之前，他知道结果会是这个样子，但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谁也没有权利干涉他的决定。 讽刺的是，他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一场暗杀。不过这小子的生命力够强，吃了那么多掺有毒药的蛋糕竟然没反应，在场的人见状向他连开了几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跟浦饭幽助练得拳击太多了，身上的皮比牛皮还厚，连中五枪都没死，最后被不耐烦的从高塔扔到了河里。 官方的说法是溺水而亡。 但这只是托词而已。 不过……其实他，没有在那儿死去，而是被下游的一个农户所救，然后找人联系了浦饭。 浦饭来到他的身边，而他最后一个愿望是……见见雪菜。 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因为飞影一直关注这个毁容的，藏马也早就知道了。 不过飞影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钻，明明有机会逃跑的。 因为没法袖手旁观，因为没法欺骗，这也是个原则问题。 而且他也有些活够了。 他被带到了雪菜所处的国度。 有一瞬间，桑原几乎胆怯了。因为看到飞影一点没变，他知道雪菜也会是一个样，他不知道要怎样以这种老态龙钟的样子来面对心上人。 但看到雪菜不变的目光，他不由得松口气。有些事……是永远不变的。经历了这么多年，他们给彼此留下的都是最佳印象，那个形象一直持续到现在，并没有随着他的变老而改变。 这是丑人的优势之一，老起来平平淡淡，没多少今昔非比的感觉。 看到她没有跟自己变老真是太好了。 雪菜……是他的女神，不是女人。 一双手轻轻的抚在他的头部，他感到了无上的幸福和满足。经历了这么多年能到达圣所，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他可以安眠了。 最后的生命力渐渐地熄灭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但没有嚎啕，没有大哭。，因为他们都等待很久。 是太久了，不想看到这个惯于隐忍的傻大个活受罪。 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个毁容的和脑子缺根弦的。不过不知怎的，时间让飞影对人类产生了一种新的敬意，比如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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