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说不可以,但前世与妻妾子女相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确实也是没留下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地方。 “可以,只要你不想,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你。”这是他对胞弟许下的承诺。 “好!那我以后就不娶妻了,也不要生孩子,我要赖着太子哥哥一辈子!” “养得起,随便你赖。”太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除夕那日,宫中有家宴,本来是喜庆的日子,不过德妃看着却有些憔悴,席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神也刻意躲避着其他人,看起来格外的谨慎小心。 她责打胤禛的事,终究还是让皇贵妃知晓了,若不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已满三月,先一步告诉了皇上,恐怕便要因为私自殴打皇子被皇上责罚甚至厌恶。 正是因为这件事,六阿哥被送去了荣妃宫里照顾。 她总觉得皇贵妃要害她,要替胤禛报仇,对于这一胎,她格外小心,因为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 “德妃,朕瞧你清减了不少,可是因为有孕,胃口不好?”康熙有些担心地问询。 “回皇上,臣妾素来如此,从前怀着四阿哥和六阿哥的时候,便是一样的,等月份大些,就能好一些了。” “那就好,皇贵妃,德妃有孕,她从前也是从你宫里出来的,你多照顾着些。” 佟佳氏起身行了一礼。 “臣妾自然会好好照顾德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不曾想,德妃听完皇贵妃的这句担保,脸色反倒更差了。 胤祾上次从太子那儿听到了一些内幕,倒是看出了些门道,一时又有些唏嘘,他看了一眼小胤禛,小家伙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过他一直看着自己的两位母亲,看得出他其实很紧张。 之后发生了什么,胤祾就没有关注了,他年龄渐渐大了,去后宫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平日里有事,都是让兄弟姐妹们来慈宁宫找他的。 上元节那日,宫里摆放了好些花灯,都是内务府做的宫廷御制,康熙宴请群臣,一同观灯,胤祾一时好奇,也悄悄去瞧了一眼。 后来,太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并递给他一盏鲤鱼灯。 “太子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把花灯塞到他手里,太子才笑着说:“你若不来,那便不是你了。” “你又笑话我。”胤祾噘着嘴拨了一下手里花灯的灯穗。 “不过这灯确实挺好看的,你说,我要是亲自做一盏,送给乌库玛嬷当寿礼,怎么样?” “这主意不错,要我教你吗?” “太子哥哥你——会做?”胤祾一脸怀疑。 “不信?不信明日下学之后,你来毓庆宫找我。” “去就去。” 他不但去了,还带了个跟屁虫,大阿哥非说他也会制灯笼,一定比太子做得好,非要跟过来比一比。 太子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挑衅的话,但那不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气得大阿哥当场就扎起了灯笼的骨架,回去之后,连晚膳都没吃,愣是熬了一晚上,做出了一盏成品。 第二日得意洋洋地带去了乾清宫,然后被过来查阅他功课的康熙当场抓获,吃了皇阿玛亲赏的五个手板子。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段时间,胤祾去毓庆宫找太子教他扎灯笼,大阿哥总是陪在一旁,还非得指手画脚,口头指挥,惹得太子总是出口讽刺他。 当然,太子做出来的成品,自然是胜过大阿哥潦草完成的那个的,大阿哥自己心里虽然也是认为太子更胜一筹,但就是嘴硬,非不承认。 转眼就到了二月,马上就是太皇太后的圣寿节了,康熙带着年满六岁的三个阿哥一同去景山斋戒。 他们三个吵吵闹闹,看起来兄弟情谊倒是不错,康熙见了很是欣慰。 所以月底去告祭关外的永陵、福陵和昭陵时,便把大阿哥和胤祾也一同带上了。 当然,祭礼没让他们俩参与,只带着太子一同,大阿哥虽然羡慕太子得皇阿玛看重,不过有胤祾陪着他一起,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保宁,问你件事呗。” “什么事,大哥你说。” 胤祾一心想练一练骑射,毕竟到了关外,肯定是要打猎的,来的路上,光看见大家施展身手,他也是男儿郎,自然也想参与。 “就是,你有的时候,会不会嫉妒,也不是……就是、怎么说呢?羡慕!对!你会不会羡慕太子啊?” 胤祾眼神一滞,他迅速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真实的情绪,继续手里拉弓的动作。 咻!这次终于射中了靶子。 “你中了!保宁你看见没有?我就说你可以的!”大阿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现得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都是大哥教得好。”胤祾这时候扭头搭着他的肩膀。 “其实不瞒大哥你说,我当然也会羡慕太子哥哥,我跟太子哥哥是双生子,太子哥哥一出生就被皇阿玛亲自抚养,每日同吃同住,而我,一个月能见皇阿玛一回吧。” 大阿哥脸上的笑缓缓收了回去,他忘了,其实比起他,最羡慕嫉妒太子的应该是保宁吧,他明明出身跟太子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晚了那么一会儿出世。 “而且你知道吗?我打小身子不好,不单单是羡慕太子哥哥,你们所有健健康康的人,我都羡慕。你们可以随便骑马,随便射猎,可我不行,我这副破身子,要想活得久一点,就得好好养着,这不能做,那不让干的,麻烦死了。” “对不起啊保宁,我不是故意——” “没事,你是我大哥嘛,这些心里话,我也只跟你说过。” 面对保宁信任的眼神,胤禔觉得下意识挺起了胸膛,他得在保宁面前当得起这一声大哥。 “你放心,这话我谁也不说,保管烂在肚子里。”
第56章 “保宁!” 听见有人喊他,胤祾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来人,顿时面露笑意,放下了原本搭着大阿哥肩膀的手,朝那边跑了过去。 “太子哥哥,你跟皇阿玛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落在后面的大阿哥撇了撇嘴,小声嘟哝了一句:“没事回来那么早干嘛?” “嗯,明日要去行围打猎,你不是正在练习骑射?我早些回来教你。”太子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微微蹙起了眉。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顺着太子的目光往自己手上一看,才发现中指的指节侧面破了一个口子,流了点血。 胤祾顺手一捻,手握成拳,将伤口藏在掌心,面上若无其事的。 “方才射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没事儿,不疼。” “来人,取金疮药和纱布来。” 太子一声令下,自然要什么有什么,东西立马都被送到了面前。 “张开。” 胤祾乖乖把手伸出去,露出伤处。 “涂点药就好了,纱布就不用了吧。” “闭嘴。” 难得见太子凶他,大阿哥在旁边看戏,也没替他说话,他原以为是保宁吃定了太子,没想到,其实竟然是太子镇压住了保宁。 太子专注地替胞弟处理伤口,表情冷肃。 “太子哥哥果然什么都会,连上药都做得这么细致,真厉害。”胤祾讨好地吹捧着。 太子不搭理他,倒是一旁的大阿哥嗤了一声。 “不就是上个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整的跟谁不会似的。” “大哥!你先别说话。” 净给他添乱,没看见他这是在哄太子哥哥高兴呢么。 大阿哥才跟胤祾交流了一个关于太子的秘密,心里自认为跟胤祾关系最要好,也就顺着他,没有再吭声。 “太子哥哥,我——嘶!轻点儿,疼疼疼!” 太子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瞧他痛苦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忍一忍,这药的药性烈,但好得快,一晚上就能结痂。你明日还得跟着去行围,也能少受些罪。” 见他终于搭理自己了,胤祾立马露出笑来。 “知道了,太子哥哥你随便撒,我忍着就是了。” 看着他们俩又和好了,大阿哥心里就又不平衡了,活像被抢了媳妇似的,怨气冲天。 “要是换我来给保宁上药,肯定不会这么疼。” 本就不痛快的太子,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保宁的伤口都流血流了这么半天了,怎么不见你给他上药呢?” “我——”胤禔顿时哑口无言,他这不是没发现么! “好了好了,太子哥哥心细,发现我受伤,替我上药,太子哥哥很好,大哥方才一直陪着我练习射箭,也挺辛苦的。保宁对两位哥哥的感激之情是一样的。” 他站起身,一手搭着一个,笑着说:“不如,两位哥哥一起继续教我吧。” 有胤祾这个和事佬在,这场无形的硝烟最终还是没有彻底爆发,俩人都教的挺上心的。 第二日一早,行围的队伍便骑着马出发了。 这冬日里的寒风可比刀子还利,吹在人的脸上生疼,胤祾把脸埋进毛领里,尽量躲着,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把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行围的第一步——诱猎,这都是底下的八旗子弟去做的。 哨声四起,胤祾骑着马跟在皇阿玛和两位哥哥身后,见他好奇地盯着看,大阿哥便顺道跟他解释了一番这围猎的规矩。 直到猎物被包围起来,圈子的范围逐渐缩小,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轮到天子以及诸位皇子和大臣们下场。 这懂规矩的么,自然都知道,说是可以下场,那也得等到皇上狩猎的兴致彻底结束之后,才轮到自己真正出手。 胤祾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所有人公然放水,几乎就要把那猎物赶到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供他射杀。 “我算是明白过来,去年秋天皇阿玛木兰围猎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人独揽一百三十多只猎物的了,这要换我,我也能行。” 太子无奈地训了他一句:“不得胡言,你以为涉猎真有你看到的这般简单,待会儿你自己亲自试一试便知道了。” 皇阿玛的骑射能力毋庸置疑,即便凭借自己的能力,也是必然有所收获的,可保宁,还真不好说。 待会儿,要不赶几只射伤的猎物到他面前去吧,省得他一只都打不着,到时候又失落。 “也没那么难,待会儿大哥罩着你!保管你收获不会比其他人少。”大阿哥拍了拍胸脯,立下了担保。 “大哥威武!嘿嘿。”胤祾打算先抱紧他的大腿。 等到康熙尽兴之后,其他人才正式出手,胤祾原本是跟在大阿哥身后的,可他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实在跟不上,便也没有继续跟着。 反倒自己悠闲地晃悠着,看看四周的巨树,欣赏欣赏蓝天白云,终于,偶遇到了一只晕头转向找不着家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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