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小子心里在打些什么鬼主意,真的当康熙他不知道呢,不过就是又惦记着乾清宫的御膳,什么孝心!全是胡诌! “你的孝心朕心领了,你还是赶紧老老实实地,给朕回你的慈宁宫待着反省去。朕没有责怪你故意滞留巩华城一日,便已经是看在你的‘孝心’的面子上了。” 本来昨日,太子便该回宫的,结果他等了一日,也不见人,差点急得亲自带兵冲去巩华城。幸好太子处事周密,知道遣人送了封信回来,向他说明情由。 “唉……那好吧,既然皇阿玛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回去了。” 听到这小家伙吃了瘪,康熙心里竟升起一种隐秘的自豪感。 “不过回去之后,乌库玛嬷看见我食欲不振,若是问起来,我只好说,是皇阿玛命我反省自己,都怪我太过孝顺皇额涅,在巩华城多留了一日陪她,没有早些回宫陪陪皇阿玛,皇阿玛因为我把孝心都给了皇额,生我的气了。” “停!”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让你反省,你就反省了个这?” 太子的一块点心正好吃完了,擦了擦手,端起旁边的牛乳茶喝了一口,味道醇香,入口绵滑,不错,继续看戏。 “嗯,要是皇阿玛还不满意,儿臣还可以反省地更深入一点。比如说——” “得得得,朕看你还是别反省了。”这要是让皇祖母听见了,反省的人就该是他了。 “那怎么能行呢,皇阿玛都已经说,对儿臣的孝心心领了,不必儿臣陪着,必定是生儿臣的气了,惹得皇阿玛生气,儿臣怎么能够不反省自己呢?” “行,朕知道你的意思了,那就随你的,你想留下便留下,用过晚膳,你的孝心就算给朕尽足了,总可以回去了吧?” 太子的一杯牛乳茶喝得也差不多了,放回桌上,理了理有点皱起来的衣服,今日这出戏大约是到了尾声了。 “那得等晚膳用过了,儿臣才知道。”胤祾还想今晚继续跟太子哥哥睡觉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了?万一皇阿玛今天用完晚膳,突然想起又得召幸哪个妃嫔,不就刚好让他钻了空子。 父子俩加起来真真是不到十岁,太子这时起身,主动开口说话。 “皇阿玛,儿臣就不打扰您批折子了,先带着保宁去沐浴更衣。” 今儿个光顾着跟高士奇说话了,倒还真有好些折子没批完,康熙便没有再留他们兄弟俩。 “那皇阿玛您先忙,最好稍稍快些,晚膳的时候,儿臣再陪来您。” “赶紧走。”康熙没好气地朝他摆了摆手。 不过嘴上说着嫌弃,可等两个孩子出了门之后,康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太子带着胞弟去沐浴,本该是各自一个浴桶,可偏偏保宁非要跟他挤在一起,最后太子实在没法子,只好随他去。 脱了衣裳,保宁身上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多少肉,四肢纤细,就是肚子鼓鼓的。明明他胃口比自己还要好上不少,也不知东西吃下去,都到哪里去了。 问及太医此事,也只说让二阿哥一日多餐,不必拘着。 也正是这个原因,无论是太皇太后、康熙还是太子,谁也没有要他在吃这一方面上克制,总是纵容着,甚至还时常担心他饿着。 他随身带着的荷包里,不是放着糖,就是肉干果脯一类易于存放携带的吃食。 “太子哥哥,我下边的牙齿,感觉比前几日松动得更厉害了,吃东西都不敢咬实了,这可怎么办?” “到了咱们这个年纪,乳牙便会全都脱落,更换成新的,等它重新长好了,便无大碍。”太子解释了一番。 “全都脱落?都、都掉啊!”胤祾慌乱地捂着自己的两颊。 “那它们要是没长出来,我岂不是成了没牙的小老头了?” 去巩华城的路上,便有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是这样,嘴都瘪进去了。 “那也太难看了……”胤祾愁死了。 被胞弟的自己吓自己的这番猜想逗乐了,太子摇着头安抚他说:“会长好的,也不是一次就全都掉了,是依次掉的,先掉的牙齿会先长出来。总之你大可放心,变不成小老头的。” 沐浴之后,太子仔细替他查看了每一颗牙齿的情况,胤祾爱吃甜食,这嘴里都有黑色的龋齿了。 “等换了新牙,万不可再像小时候那样贪吃甜食,记得吃过了东西须得漱口,否则将来年纪轻轻的,这牙齿就叫虫子给吃干净了,那可就真的成了老头了。” 爱俏的胤祾一听这个,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我我我、漱口!一定漱口!一日漱一遍,不,两遍,不行不行,三遍!这总够了吧?” 太子见他怕成这样,本想安慰他几句。 “太子殿下,二阿哥,皇上那边已经备好晚膳,就等着您二位过去了。” “这么快?” 他记得皇阿玛桌上还有不少折子剩着,怎么也得再过上半个时辰才能处理完,本打算带着保宁去书房里,看会儿书的。 “太子哥哥,我们快过去吧,别让皇阿玛久等了。” “我看是你等不及想吃晚膳了。”太子点破了胞弟的小心思。 “那我饿了嘛。” 今天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在御书房里那几块点心,哪里够他填饱肚子,洗了个澡就消耗干净了。 “没说不让你吃,快些走吧。”太子宠溺地牵着他往外走。
第43章 “皇阿玛,保宁来陪您来了!” 人还没进来,这声音倒是先一步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他不禁扬起嘴角。 “这臭小子,瞧他那馋嘴的样儿,活像朕饿着他了似的。” 他身后站着的梁九功笑了笑,心想:皇上就是爱嘴硬,心里分明高兴得不得了。 等两个孩子走到面前,康熙绷着脸,训斥了一句:“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哎呀,皇阿玛,书上都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过分计较嘛。” “哼!一团歪理。” 胤祾跟着太子一同行了礼,分别坐到康熙两边的空位上。 “而且今天儿臣跟太子哥哥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这几日又一直在外风餐露宿,难道皇阿玛不是应该心疼我们两个?让我们多吃点宫里的好吃的才对吗?不然如何体现皇阿玛对太子哥哥和儿臣浓浓的父爱呢?” “什么爱不爱的,也不知道害臊!满嘴胡言乱语,赶紧吃你的!” 康熙哪里是会这样直言爱意的人。 以前,先帝满心满眼都是董鄂氏和她生的孩子,他不受先帝待见,生母也不受宠,整日垂泪,活得闷闷不乐。 而太皇太后,虽然对他爱护有加,但也不是会随口说出疼爱这些字眼的性子。 因此,康熙虽然心中疼爱两个孩子,却鲜少会说出自己心中的爱。最多也只是在某些时刻,私下对太子吐露自己对太子的重视,对太子的期望。 每每听见保宁肆无忌惮地吐露,对太皇太后的孺慕之情,对太子的敬慕之情,对他的——不提也罢! 总之康熙是乐得听他说这些毫无保留的“胡言乱语”。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大方方地饱餐了一顿,吃得差不多了,胤祾却舍不得放下筷子。 本想再多吃几口,解解馋,却被横过来的一双筷子给制止了。 “替二阿哥将碗筷撤下去。”康熙瞧他今日吃得也不少了,担心他再吃下去会积食,夜里该难受睡不着了。 不让吃就不让吃呗,胤祾倒也没有非要跟皇阿玛对着干,他往后一倒,背贴着身后的靠椅,眼睛却还盯住爱吃的那几道菜不放。 “皇阿玛,左右这几道菜,您跟太子哥哥也不爱吃,不如就赐给儿臣吧,儿臣带回去,明儿个还能给自己加个菜。” 康熙无奈地瞅了他一眼,又挪开了,生怕伤了自己的眼。 “朕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贪嘴好吃的!” 他跟发妻都不是爱吃的,太子也不注重口腹之欲,偏就这个臭小子与众不同! 反倒是太子放下了筷子,好言相劝。 “保宁,这菜虽好吃,但不宜过夜。你若爱吃,随时来乾清宫便是。” “你就宠着他吧!”见保成一句都舍不得训斥他,康熙更气了。 “皇阿玛,也不是供不起,况且保宁只是喜爱美食罢了,平日里甚是乖巧,您就别再说他了。” 总好过,像别的王公大臣府上那些孩子,整日不是以欺辱下人取乐,就是招猫逗狗、玩物丧志,惹人生厌不说,花费还甚巨。 “这晚膳也吃了,孝心也尽了,朕看你就赶紧回去吧。” 眼瞅着今晚是没有机会留下来了,胤祾叹了一口气,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继续刺激他皇阿玛。 回宫后的第二日,康熙便下旨,令张英、李光地以及熊赐履三人为太子师。这三位都曾在御前为康熙讲经论史,学识出众,可以说是康熙亲自考察之后,专门挑选出来的佼佼者。 都是上一世的熟人,这三位老师在学识上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太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依旧是上午学习四书五经这些,下午练习骑射。 当然除了安排太子的课业,康熙也没有把胤祾给落下。给他找了个颇有学识的人当老师,此人名为徐乾学。 之所以想起他来,还是康熙身边的御前侍卫,明珠长子纳兰性德的缘故。 纳兰性德写了一本一千九百余卷的《通志堂九经解》,此书专门解读儒家经史,言之有物,康熙看了之后,很是欣赏。 不过这本书其实是他的老师徐乾学,在为他搜集搜集宋、元、明这三代读书人解读儒家经史的前论之后,才写成的。 所以这位回乡丁忧了三年之久的徐乾学,才得以再度入了康熙的眼。 太子得知后,低声自言自语:“此人乃是康熙九年的探花,一生著作等身,学识上,确实值得令人赞叹。不过在为官一道上,却算不得正派,是个左右逢源的墙头草罢了。” 可转念又一想,保宁今后又不必参与党争,应当受不了多大影响。 乾清宫的屋子不少,再加上太皇太后也舍不得他挪出去,于是胤祾每日就在大阿哥的隔壁听课读书,依旧还住在慈宁宫里。 头一日上书房,胤祾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塞到了轿撵上,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为了方便照顾他,太皇太后把原先在慈宁宫守大门的小豆子,赐给他做贴身内侍。 胤祾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听风,意思很明显,就是今后要他替自己望风,他好时不时地偷个小懒,或者开会儿小差。 “我实在是太困了,听风,你替我在门口看着点儿,我再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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