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尽深渊当中走出的那一刻开始,属于撒旦的命运已然逃离了这至高神明的掌控。 路西法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只是却又偏偏由于那份属于主的私心与任性,看不清看不透亦看不明白,怀揣着怨恨与孤寂在那黑暗当中沉沦,被禁锢于那地狱王座的同时亦禁锢甚至是拘禁了整个地狱。 自始至终,主一直在注视着祂的星辰,亦是在克制着那份执拗与疯狂。 只是纵使是全知全能如神明亦不曾想到,那坐标与锚点并没有因此而转移,更不曾消逝,反倒随着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牵连与纠缠而更加的深刻。所以在那上一季的轮回当中,当魔王离开地狱远走东方之时,水晶天御座之上醒来的造物主的存在亦开始变得薄弱,开始同此世之间再没有丝毫过多的牵连。 而在这一季的轮回里,同样是因为那造物之所做为造主坐标与锚点的存在,当这造物想要将那造物主从那神坛之上所拉下来之时,本应当无情无欲的神明亦随之而陷入到疯狂,开始在那属于造物的一步步算计之后放任了自身爱意的滋长,执念深重。 “吾给过你机会的,路西。” 将这一切的真实于路西法眼中展露的造物主如是言,双臂狠狠将这魔王的身体禁锢,有金色的神力顺着魔王那暗色的衣角一点点的攀升,想要彻底的将这魔王身体内所有的魔力所卸掉,彻底的为那神明所捕获。 “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神明问,将唇落在这魔王的耳侧,提醒道:“你说过,你不会后悔的。” 路西法的身躯一点点僵硬,而后忽然却又放松下来,似是想到了那存在于记忆之中的,曾经的炽天使长对着那造物主表露心迹抑或者是爱意的那一幕幕,是何等的纯粹与狂热,纵使前路艰难险阻再如何的困难,亦无法叫其有任何的退却。 只是紧接着路西法却是嗤笑,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的荒谬,不由得提醒道: “你同样后悔了,不是吗,尊严与威能不可侵犯的吾神?” 神明本没有错,即便是有,也当由这世间的生灵与造物去进行承担。可是在被拉下那神坛染上了世俗的欲念与罪恶之后,神明亦同样生出了后悔。 既然是如此,他这魔王之后悔与否,又能有怎样的问题?
第116章 chapter116 “您可当真是自私且虚伪呢, 吾神。” 耳鬓厮磨分明是再缱绻且暧昧不过的姿势,可是双目之中却含着那薄薄的嘲讽与讥诮,恰如同那被冻结的湖面一般, 再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从那深渊之中走出的魔王如是言道。有关于曾经的、特别是于那上一季轮回里那诸多种种过往亦有了解答。 神明之所以会以那样可笑的理由逼着曾经的炽天使长向着弥赛亚下跪,不过是为了将那锚点与坐标转移将一切导入到正确的轨道, 甚至于为此不惜将他打入到那深渊之中。 而在那之后的无数年, 属于魔王的命运轨迹虽然已经脱离了神明的掌控,可是于那自私且虚伪的神明而言,祂可以容许魔王不再信仰祂甚至是仇恨于祂,却不愿意彻底抑或者是真正的放手。 喜怒也好悲欢也罢, 造物主并不愿意祂的造物就此远离。祂要那造物眼中之所能够看到的, 永远只是祂而已。 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避免着同这魔王之间的相逢, 宁愿编织那所谓谎言亦不愿意给出真正的理由,冷眼看着那魔王于黑暗与孤寂当中沉沦。 时间、距离甚至是造物的情绪对于这创造一切的神明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意义,祂之所需要的, 不过是那造物眼中有且仅有自己而已。 恰如同于那无尽的时光与岁月之中, 神明的双眼虽然倒映着这世间、这经由造物主之所创立的整个世界。可于那自始至终第一眼所看到亦一直所看到的, 不过是那颗属于祂的星辰而已。 造物主在注视着那属于祂的星辰。 但同样的,于那造物而言这至高无上的神明当真是何其任性、何其自私, 又何其的虚伪。方才会假意放任他自由将他打落到那无尽深渊之后又以仇恨为绳索, 一点点的将他束缚在那地狱之中度过那无数个亿年? 若是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这魔王心中忽然便感受到了茫然, 事实上恰如同那光与暗世间万事万物之一体两面一般,他之同这神明之间已经纠葛太深太深。即便是早早的知晓了那答案, 又能如何? 但总归—— 路西法忽然想到了那异世神明的疑问, 他又何必再归来? 是啊, 他本不必再回来的。 当上一季的轮回彻底终结属于造物的烙印被生生毁去,命运轨迹早已摆脱神明控制的魔王本可以彻底消失,就此开启全然不同的道路,本不必再同这造物主之间进行纠缠。 所以是那心中尚且还存有怨念吗? 纵使当魔王远走东方决定彻底将那一切的过往放下并且舍弃,可是当那神明再一次出现于眼前并且放任心中的爱意滋长之时,魔王虽然选择拒绝并且用了那般决绝的方式,可终究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地狱之主的傲慢并不容许他回头,但,如果是一切重新开始的话…… 这造物与造主之间似乎又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愿呢,吾神?” 路西法问,恰如同上一季轮回里神明于那漫长的沉眠之中醒来,自身的存在亦因为那魔王的远走而开始变得薄弱。可是于那本应当冷静且理智的神明而言一切都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那神明之所想要的,唯有那属于祂的星辰而已。 但是那一切的一切似乎早已经太迟太迟。 纵使神明放任那疯狂与爱意滋长追随着那魔王的脚步想要亲手将其带回,亦再没有了任何的可能。 于是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所有的一切重启,新一季的轮回开始,造物主于那无尽的光明之中再度醒来。创世,造物,看着那星辰于祂的手中睁开双眼,却又于那所谓命运的轨迹之下,再度走上相同而又不同的道路。 只不过很可惜,这魔王这一次所想要的,是彻底的将其洗去。 在后世的传说之中,有着同样语言、口音的人类们联合起来,想要建造一座通往天国的高塔。而人类对神明承诺的质疑使那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感到愤怒,于是降下惩罚,改变并区别了人类的语音。 因为失去了沟通与交流的载体抑或者是工具,建塔的事情被迫半途而废,人类开始因为语音的不同而向着世界各地分散开来,再不能联合。而那座半途而废的塔,又被称为巴别塔,那座城,则被成为巴比伦,是变乱的意思。 恰之如同撒旦所代表的,是对抗,是与神为敌者,是对光明与秩序的挑战。 光与暗之间的纠缠仍在,但撒旦的名号已经不再是路西法的专属。于那一场地狱对天堂掀起的光暗战争之中,萨麦尔、贝利尔等同样获得撒旦的名号与一部分力量,成为那与神为敌者。 而路西法这个名讳,则于所有的宗教典籍甚至是生灵的记忆之中被抹去,成为一个并不存在的符号。唯有那极少数的如米迦勒、加百利抑或者别西卜、巴尔等实力强劲的天使抑或者恶魔,方才将那份记忆保有。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记忆亦开始在随之变得薄弱。 “所以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在那一场以人类的建塔活动因为神明的干预而无疾而终,而经由地狱所挑起的光暗战争最终胜利者却是地狱之后又若干年,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签署圣战协定之际,来自地狱的宰相别西卜终是于暗中拦下了现任的天国副君、曾经的同僚米迦勒,寻求一个真相与答案。 纵使曾经的晨星,后来的路西法陛下似乎永久的消失在这世间,便连名号也不曾留下,但潘地曼尼南的王城里属于这位陛下的王宫依然被保留,王座依然高悬,在静静等待着它的主人的归来。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米迦勒苦笑,相较过去而言,他似乎愈发的沉默稳重,成为一个合格且可靠的副君。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珠玉在前,纵使是属于路西菲尔的存在早已经成为那不可言说的禁忌,纵使那位地狱之主的存在亦似乎要彻底于所有生灵的记忆之中被抹去,但……有些东西存在过,终究会有那印象留存。 只不过—— “所以,是那位的手笔吗?” 别西卜嗤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迎着这位地狱宰相的目光,米迦勒却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方才道: “祂已经很久不再回应过任何的请求。” 神明再度关上了所有通往水晶天的传送阵与大门,不再回应任何的请求。高居于那圣堂的御座之上,有时间轴于祂的眼前散开。 然而自始至终,这神明却好似丧失了所有的力量,迟迟不曾走入那过去、现在与未来之上的时间轴内,寻求将那一切所挽回。 已经既定的事实纵使于那全知全能的神明而言,亦无法更改,而属于神明的记忆,亦使得祂能够游走于时间的长河之上,徒劳的尝试着将那已经被抹去的星辰给保留。 但,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恰如同那造物之所言,他并不愿意叫这神明如愿。 然而魔王反抗不了造物主,于这存在唯一真神的世界之中,造物亦无法反抗那一手创造了他的神明。 路西法的傲慢或许并不容许他回头,亦不会容许他为了这神明而驻足。但实质上只要这造物主想,那么那所有的一切终将扭曲,依据着那造物主的心意而存在甚至是改变,他终将无法逃脱。 这是属于神明的特权,亦是造物主之所存在于这世间的最大变数与罪孽。 然而魔王终究是魔王,不愿意为了神明而妥协更不愿意屈膝放下自己骄傲的傲慢的主君。于是在神明的目光之中,在那造物主的恐慌之下,自行抹去了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痕迹,彻底消散于此世之间。 神明伸出手,有细雨自虚空之中洒下,落入到那掌中。然而自始至终,那星辰便连一根发丝一片衣角也不曾留下。于下一刻,有无尽的时间轴于神明的眼前展开,想要将时间回溯所有的一切倒流,但很可惜,即便是一次两次三四次,最终的最终,亦是那同样的结果。 “不,路西,你是吾的。” 神明低语,手掌于虚空之中探出,于那下一刻,那创世之书被神明握在了手上。原本将意识依附于其中的那属于异世神明的意识亦再度醒来,出现在那虚空之中。 “解释。” 本应当是无喜无悲的金眸之中有无尽的疯狂涌动,属于神明的身形与面目亦在那一瞬间模糊,开始向着不可名状不可捉摸不可揣度的方向所转变。虚空开裂天地倒转,于此一瞬间,有如末日一般的景象降临,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尽皆陷入到凝固与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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