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猛地看向他。 看似云淡风轻的景元将军也有畏惧的东西,不是死亡,而是会堕入魔阴身,像他的其余云上五骁的好友一样,无法克制本能发狂,成为危险的存在…… “景元先生,我会找到魔阴身的病症,并研究出救治方法的。” 景元只是在笑。倒不是他以为巫玥大放厥词,能有此想法都已经十分欣慰了。仙舟花了上千年都无法攻克的魔阴身,让一名外化民少年去解决的话希望太渺茫了,但他也隐隐升起些微希望。说不定呢?人总要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 许是景元的笑激起巫玥不明显的胜负欲,他坚定说:“我不会说假话骗人的,而且这种病症只要对症下药,不说找到根治办法,能够缓解病者痛苦抑制病发也是能够办得到的。好比在我老家提瓦特,当年战争持续千年,引发天灾人祸无数,什么棘手的病症都有办法医治……” 少年怕他不信,气不带换的说了好长的一段话,而景元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巫玥意识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他红着脸坐回去,心头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冲动就许下承诺,万一没成功岂不就是辜负人家希望? “我很佩服你,巫玥。”少年再次看向他,景元微微移开眼神,用不太礼貌但是对巫玥而言能够放松的交谈方式说,“我看过你的个人档案,你的年龄居然有两千岁了。” 巫玥闷闷说:“我知道自己的年龄比许多人都长,但是这也不代表我的阅历高。” “不,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两千年,这可不是简单的数字而已。短生种百年即为长寿,狐人一族三四百年亦是如此,而我活至七百年,已经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了。但你说起某事的到时候,眼睛还带着光,我钦佩你这一点,想必你以前摸索事情的时候,遭受过许多挫折,可这些并未打倒你,你依旧对生活充满热爱。这就足够了,巫玥。” 景元很想告诉巫玥说不必太过在意别人目光做事,做好自己即可,他们又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评价的地步,便把话藏在心里。 丹恒在路上遇到了刃,对方正忙着一棍子处决进棕色长发男人的胸口,男人赤着上半身,裸露的皮肤呈现非人的黑色,透着暗红的光泽,气息暴戾,刚跟丹恒对上视线,流露出极为不友好的目光。 穹:“他怎么好像特别针对你啊?” “我跟他的确是有些旧恨。” 之前比赛打过几次招呼,这家伙是冲着巫玥来的,他一出现,就知巫玥处境不妙。 刃不是没有对付过棘手的敌人,即便是虫族,他也略知底细,而眼前的家伙虽有虫群特征,行为处事更偏向人类,貌似智商也不低。虫群繁育起来没完没了,要是也具备人的行为和智商,称霸银河指日可待。 可这只虫一直都是形单影只,想必是受限了引以为豪的繁育能力,不能繁育的虫,就不算昔日引起寰宇蝗灾的全民公敌。 “唔!”木棍刺及要害,虫捂着心口退后连连,他已经在思考退路了。单是一个刃都颇为棘手,何况还加上丹恒和穹。 穹看他后退,眼睛还不断打量,喝道:“他想跑!” 话尾落下的刹那,虫就已经动身,他的自愈能力随着次数而变得迟缓,再继续耗下去,百害而无一利,还会被抓起来限制自由。而巫玥……想必已经被人带走了吧,他还能去哪里呢? 他一边振翅飞去,朝着太阳,像扑火的蝶。 他决定再回去寻找巫玥。 晌午,黑雾再次把天空遮蔽。 随后暴雪将至,把葱郁的一片林子盖上了雪色。 穹的脸色一变,和丹恒对视:“我们赶紧去公寓找点保暖装备,不然巫玥要冬眠了!” 一晃眼,刃不见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三月七。她手里的木弓指着穹,“快把手举起来!” 穹不知所措:“为什么?” “哪这么多为什么,装的还挺逼真啊,连腕表都搞到假的了。”三月七风尘仆仆,脸上沾了不少血迹。她到处游走遇上了假货,险些着了道了。 “我是真的穹!那你怎么不试探丹恒?”穹滑稽举着手,不服为什么只有自己被针对了。 三月七上下扫视丹恒,冷面小青龙冷着脸色,看她的目光如视叛逆期的女儿,“别玩了,先办正事吧。你们去找衣服,我会去找巫玥。” 穹气愤道:“三月七你又耍我是不是!” “嘿嘿,我就活跃一下气氛嘛。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伴,怎么会认不出你们呢?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啦。还有,我在岛屿北边发现了个实验基地,里面空得很,还可以玩躲猫猫!地图我画出来了,丹恒给你。” 穹:“你总算是有用过一回了。” “哼哼,我可是天才小三月啊,记得照顾好玥玥,我回来的时候要看他好好的。” “嗯。” 丹恒背过身而去,三月七立马就拍了下穹的肩膀,“喂,是不是巫玥出了什么意外,让丹恒神色落寞成那样?” “别拍了别拍了,疼死我了。刚才胳膊一直在使劲呢,让我缓缓。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哦,对了,如果遇到个棕色长发的家伙可要注意一点了,那是虫!” “帅吗?” “一般般啦,没我一半英俊潇洒。”正说着闲话,他们就被红色眼睛的参赛选手给围住了。 穹还想着动手,三月七拽起他:“愣着干什么,跑啊!”也不是打不过,但是对着被控制的自己人动手也太考验心态了吧! 雪色逐渐朦胧视野,触目皆是一片纯粹的颜色,单一得眼睛发疼。丹恒疾跑赶到洞穴,只在地上找到两个零食包装袋,可见是刚丢下的,也不知巫玥身在何处。 腕表没有信号,收录不到精准位置。 猎杀虚卒,加上奔波许久,他也有些累了,闭目缓和了一下,再睁开眼,看到地上两串脚印延伸洞外,一深一浅,能够辨别出是巫玥和景元的。 下着雪的夜只能靠清冷月光视物,脚印止于洞外的斜坡,丹恒往下眺望,浪花击打沿岸,零落的雪花被水融成一片。 他嗅到了腥咸海风里隐藏的血腥味。 迅速抬头看去,见一只蛰虫高高飞起来,四只尖足刺入少年的腰腹,带着他飞去辽阔的海域。 “巫玥!” 痛到晕厥的少年耷拉脑袋,蛰虫看过来,冲他低低鸣叫一声,似在警告。 一根树枝被人投掷扔向了蛰虫,虫险而又险避开,筋疲力尽的他还带着个人,速度大大降低。丹恒瞪向出手的刃:“你想伤了巫玥吗!” 刃反问:“你想看着这只丑陋的东西让他淹死在海里?” 蛰虫的翅膀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最外左侧的硬壳被刃狠狠砍断,无法保持平稳的飞行。虫执拗要飞去海域,它的飞行航线忽高忽低,看着很是心惊胆战。 刃又捡起树枝投掷出去,这次直接贯穿蛰虫飞行用的白色薄翅,让它一下失了力道栽进海里。 天空中许久没有看到巫玥的眼睛自沉睡醒来。随着它睁开,毁灭大军又蠢蠢欲动,黑雾在海平面弥漫开。 刃和丹恒同时下海救人,他们跑过来时还互相过了两招,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黑雾已经将落水的巫玥包裹起来。 海水是冰冷的,鲜红色的血如墨晕染得丝丝缕缕,巫玥醒来,望着逐渐远离的海面。周身的水体是渐变的深蓝色,他正在堕入一片黑色之中。 缓缓跌落不算太深的海底,海草飘摇,将他的四肢缠住,窒息感铺天盖地,满头满脸闷住他。 巫玥无法挣扎或者叫喊,瞪大的眼睛看到巨大的虫影游过眼前。他在海洋里也具备一定的行动能力,他找到了巫玥,闪红的眼睛带着诡异的笑意。 巫玥被黑雾掩盖住了,包括他的气息也掩得严严实实。蛰虫失去了目标,怒而腾起风浪,对周遭一切生物怀有巨大的恨意并展开攻击。 丹恒没有急着下水,他对空中躲在飞行器拍摄的导演发起支援请求。 导演回话:“诉求合理。正在适当降低难度,给予外物支援。” 一个箱子打着降落伞投放到了丹恒身边,里面是潜水用具和冷兵器,还有一些救急药品。 足够了。 丹恒戴上过滤器潜入海里。 导演十分欣慰终于有的人懂得发出支援请求,他没有把规则定得太死,比赛难度这么高,就是想整点节目效果,可重要保护人物即将失去生命体征,再不采取措施,所有人都要淘汰了。 还是丹恒选手懂得利用资源,可惜,冠军人选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导演用豆大的眼睛看着远处躲藏起来的其他选手,一阵摇头晃脑表示失望。 海底散开了浓浓的墨气,浓度高得手电筒都穿不透五米外的景物。丹恒往下游动,又跟刃打了个照面,这家伙之前跟发疯的蛰虫打了两败俱伤,身上还冒着血气,就匆匆下了海。 水里无法说话,可他们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一股子不肯服输的劲儿。刃冲着丹恒比了个倒拇指,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丹恒明面上不显露,心头已经在开骂了。刃就像块牛皮糖,去哪哪都跟上来,还想方设法破坏行动。 两个大活人在水里还是很明显的,蛰虫悄悄靠近,他的体型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庞大,靠近带起的水流也让他们察觉。 人类在水里的行动相当有限,丹恒拉开和刃的距离,隐隐感觉到海洋的水温在上涨。毁灭大军再次从半空打开的狭缝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炽热的岩浆流体,触及冰冷的海水蒸发雾气,迅速凝固的物质也悄然改变了水质,海水被沸腾变得浑浊。 这不是普通的岩浆。据说还掺杂着毁灭星神纳努克体内流动的物质,是星神的血液,但无人证实这一点。丹恒往下逃到更深的海域,追赶他的蛰虫被凝固的熔岩压下,被包裹,他近乎无处可跑。 裂隙派下能够潜水的虚卒,它们形同游鱼,下潜的速度很快,但没有眼睛视物,还得分头寻找巫玥的位置。 丹恒最先找到了一团黑雾,游鱼惊慌,水藻交错,雾蒙蒙的一团只能凭借直觉找人。巫玥缺氧昏睡,强烈的窒息感叫他回想深藏心底的往事,一些称不上美好的往事。 彼时他双手沾满鲜血,即便是亡魂都无法在他手下逃过一劫,因果循环,他遭到了报应。许多至亲好友背离,直至如今,他除去奥藏山的几位亲人,旧日好友所剩无几。 他害怕亲人们再对他失望。 记忆归拢,黑夜里出现丹恒焦急的脸,还有三月七、穹等人,还有一些虽只有一面之缘,意外相处极好的人。他们叫着巫玥的名字,直到他醒来。 他被冲上了岸边,费力咳出肺腑积水,呛的难受,泪水混着海水滚落,举目望去,仍是一片未知海域。身上的伤口沾了海水疼得心脏抽痛,巫玥几次想站起来没成功,夜色渐浓,蔚蓝的海不像海,更像是透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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