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唇角微勾,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感到愉悦。 步早见她笑了,一点也不恼怒,如果自己出阴招邀月肯定干不过他,只是现在的重溟只想赶紧送走邀月,懒得再和结束生意的客人起更多牵扯。 “赶紧走。” 重溟面无表情地说。 邀月不喜欢看他臭脸,殊不知自己脸上的神色也差不多,甩袖欲走,想起一件事,便停下问道:“你可曾向她透露过我的身份?” “什么?……别自作多情了,万物楼的人没有在他面前出现。”重溟扯扯嘴角,“即使出现了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邀月瞪他。 “「万物楼」只负责调查。”重溟毫不留情地说,“你难道以为会帮你铺垫相认的道路,只等着见面时执手相看泪眼么?” “……”邀月的眼神宛如结冰的湖面,语气凉得像从湖面吹过的风,“你最好闭上你那张嘴,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啧。”重溟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唇角紧抿,“你还真是个麻烦的客人。” 他还是没有闭上自己的嘴。 邀月的警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邀月:“……” 她看重溟的眼神全是杀意。 〖系统对玩家的恶趣味表达了忧虑。〗 〖系统并不想看到玩家的马甲受损。〗
第37章 漂亮美人 恶人谷。 它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其中有食人的恶徒,有医术不精的庸医,有面慈心毒的和尚,恶人群聚于此,都是在外恶名远扬之凶徒。 这样的一群人在昆仑石谷中便如一群瓮中毒虫,时不时地便有争斗龃龉,却也会在外人闯进恶人谷时一同戏弄对方,心思极为恶劣,以看人出丑为乐。 最近,在无人前来投奔的恶人谷里,弥漫着相当和谐的明快氛围。 谷中居民亲切友好,心灵得到“那位”的净化,以往骂爹骂娘骂八代祖宗作为问候语的恶人们开始变得彬彬有礼。 “你今天吃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吃了。你吃得什么?” “吃得腊肉。” “哇,是腊肉啊。能请你分我一点吗?” “……滚!分不了!” 恶人谷的某个不值得提起名字的恶人大声喊着,拒绝了找他分腊肉的人的邀请。 他崩溃地大叫:“有谁能管管那个人啊!!!!” 问他吃了没的人被其言溢于表的崩溃侵染,同样面露悲愤之色:“别对我喊!!有本事你当着那个人的面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人的哀嚎声在空旷的无人处旋转,上升,飞出老远。 在树下扫地的一人听到了这痛彻心扉的哀嚎,望向远高处狭窄的天空。 眼神已死,手握扫帚,身着麻衣,容貌消瘦,此人正乃绣花大盗,金九龄是也。 他过去是一位神捕,因贪图享乐花销过大而暗中做起劫匪的事,在春天的时候因各种机缘巧合身份败露,落入移花宫之手,受尽折磨委屈后经某位不知名的少年点拨、在发现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后前往恶人谷。 金九龄能以神捕之身干出劫财的事自然是恶人中的恶人,对恶人也颇为了解,进恶人谷之前,他甚至颇有自己能在恶人谷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自信。 但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顺心遂意,一帆风顺的。 金九龄慢吞吞地扫地。 不远处,明快的笛声响起,山崖上一道藕粉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金九龄向那处抛去目光,方才还闹腾不已的哀嚎声在笛声响起之时瞬时止住,四周一片静谧。 这会儿,是“那个人”的消遣时间。 吹笛、奏琴、揍人等等等等,都是“那个人”的消遣。 在悠扬轻快的笛声中,金九龄的思绪会忆到不久的过去。 …… 大约一个多月之前,当金九龄以一身狼狈泥泞的模样站在恶人谷外时,他看到了树立在恶人谷外的石碑,盖着薄雪,布满刻痕。入口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犹如深渊。 在金九龄逃来恶人谷的途中,有人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已死,甚至有人在调查他的去向,金九龄想到自己来时路上的遭遇,咬了咬牙,顺着石径向幽谷深处走去。 倘若身在江湖中,仇人遍地,又有蝙蝠公子想除掉他,必死无疑,还不如在恶人谷苟得一线生机,还能东山再起。 石径越向深处,周边环境越阴沉,冷风似刀,直往骨缝当中钻。 金九龄在这时候顾不得风度,微微缩着脖子,怀着紧张与难言的兴奋走完了这段漫长的阶梯。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许多看起来颇有烟火气的零散房屋,以及走动的人影。这恶人谷内竟像个寻常村落似的,让以为自己会见到恶人们相互厮杀场面的金九龄有些恍神。 随后,他的视线被一道鲜亮的色彩吸引。 一位身着藕粉色衣裳的漂亮姑娘提着篮子向他走。 长发半束,眉若远山,桃花眼未语先笑,如一汪春水,眼角下一点朱红泪痣,秀美却又不失英气,一身藕粉色的鲜亮衣裳与阴沉昏暗的恶人谷格格不入,却与她本人十分相称。 金九龄看清她的模样后呼吸微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柔弱的女子也会出现在恶人谷中。 漂亮美人笑语嫣然:“你是新来投奔的吗?” 声音动听,美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十分好说话。 这让看惯移花宫弟子冷脸的金九龄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迟疑,移花宫那些弟子、包括邀月在内,个个不以正眼看人,容貌虽美,却带刺结冰。 邀月更甚,容貌绝美,气质冷淡绝尘,看金九龄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石子。 与眼前这位美人的态度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九龄曾经也是风流之人,取得过无数美人的芳心,于是对眼前亲切温柔的漂亮美人露出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微笑:“是的。” 漂亮美人望着他,关怀道:“你来得路上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险,可否要去那儿的小酒馆坐一坐?喝碗热酒,暖暖身子。”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能看到一栋亮着微光的木屋。 金九龄对恶人谷一无所知,漂亮美人主动招呼他,当然求之不得,遂与这漂亮美人去往近处的小酒馆。 小酒馆内有二四人聚在一起絮絮低语,在漂亮美人掀起帘子时那几人立时止住低语,同时转头看向两人,眸光闪烁。 这让金九龄感到些许奇怪,因职业而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他很会察言观色……这些人看起来竟像是心虚似的。 漂亮美人扬着笑脸:“你们现在没有事情做吗?这儿有个新人,你们的资历厚,和他聊一聊,一起喝酒吧。” “……哦、哦。” 其中一人僵着脸、语气生硬地回答。 其余几人默默点头。他们看向金九龄的目光中都透着些许复杂莫辩的色彩。 酒馆的主人提着酒从后屋走出来,面白体圆,笑容和蔼,一副弥勒佛的模样。 此人正是十大恶人中的哈哈儿。金九龄一眼便认出他,因被师妹骂了一句肥猪而杀了师父满门,逃入恶人谷中已有将近十年。 哈哈儿先是看了眼漂亮美人,眼神中依旧有一种微妙的情绪,随后又看向金九龄,热情道:“欢迎欢迎,不知阁下在江湖上有哪些诨名尊称?日后也好有个称呼。” 人人都盯着他,金九龄预感到自己若是此时不立下身份,今后便难有地位可言。 于是他坦然道:“在下姓金,名九龄。” 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只有哈哈儿还保持着笑脸,他瞄了眼金九龄身后的漂亮美人,对方正支着篮子站在桌边,表情纯良,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哈哈儿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金捕头——久仰大名。” 金九龄道:“彼此彼此。” 漂亮美人的桃花眼中笑意盎然:“站着说话多没意思,坐下来说吧。” 语气和软,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偏偏在场之人一瞬间全部落座,就连哈哈儿也抱着酒坛走向桌边,邀请金九龄入座。 他们谁也没有和漂亮美人说多余的话,却每个人都对她的话表达了顺从。 金九龄见漂亮美人亲切柔和,仪态出众,他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心道如此美人,恐怕没人会愿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此时的金九龄,将这漂亮美人当作红袖添香的人物,毕竟他看不出这姑娘实力深浅,只知对方外表弱不禁风,是个脆弱的姑娘。 于是落座时金九龄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风流倜傥,很有魅力。 在他身后,围在桌旁的哈哈儿等人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浑然不知自作多情的金九龄,觉得看见了一只朝屠夫哼唧的猪。 漂亮美人笑容清浅,金九龄看得微愣,哈哈儿等人纷纷低下头,不忍直视。 “原来阁下是金捕头……”漂亮美人慢悠悠地说。 金九龄道:“如今不必再以捕头称呼我。” 漂亮美人道:“好的。” “她”在金九龄那桌旁边坐下,眼神一瞥,哈哈儿便立刻将金九龄的目光吸引过去,问他在来恶人谷的路上的遭遇。 金九龄见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还算有礼,便感到十分满意——看来即使他身份暴露了,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威名仍有余威。 他也想知道恶人谷内的情况,便顺着哈哈儿的疑问挑拣着回答,众人就着酒聊了将近半个时辰,期间漂亮美人坐在另一桌看书,偶尔对偷偷看她的几人展颜浅笑。 金九龄也在其中,被如此美人关注,不由飘飘然,殊不知哈哈儿等人看他的眼神愈发沉痛,满是同情与缅怀,仿佛他已经死了似的。 小酒馆内温馨又和谐,压根不像身在恶人谷。 唯一让金九龄疑惑的是,他与漂亮美人踏进酒馆之后只有一人掀了帘子想要进屋,而这人看到他们众人后却又飞快地放手,丢下一句“我忽然想起还没找神医给我开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后再无一人进屋。 漂亮美人在一旁撑着脸颊微笑,听金九龄说他见到的重溟。 “一个故作神秘的家伙罢了。” 金九龄提起让自己沦落此地的罪魁祸首时语气轻蔑,若没有万物楼,无情不会见到重溟,移花宫不会委托万物楼调查他,他总能想办法忽悠走无情,找来个替死鬼敷衍移花宫。 可万物楼向移花宫提供了消息,重溟向无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导致金九龄的暴露成了必然。 话语中的怨愤长了耳朵都听得出来,在金九龄到来之前,也有其他从外面投奔至恶人谷的家伙,他们带来了万物楼楼主于人前现身的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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