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黑衣面具人不再开口,抬手扶住面具,指缝后笑眼如黑洞,他主动揭下面具。 ——面具之下又是一张面具。 那是一张哭脸面具,眼睛、嘴巴月牙倒悬,左眼角下方涂有水滴,仿佛在落泪哭泣似的。 三人:“……” 一点红提到过这件事,他和冷血在咸鱼派见到咸鱼派掌门时,对方也是这么戏弄他们的。 这般做法,定是咸鱼派掌门无疑。 “步早……”陆小凤叹息,“事已至此,何必再演?” 掌门伸手覆上哭脸面具,手指修长白皙,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 阁楼下,大树旁,重溟等人拦住了一名黑衣面具人。 对方戴着面具站在树下,前后都有人拦截,他没有任何动作,默默地在那里看着他们。 没有任何人开口,只有夜风呼啸,过了片刻,对方摘下了面具。 “你们找错人了。” 对方是个皮肤微黑,透露着一股野性的少年,正是岳洋。 最初和陆小凤对话的也是岳洋。 岳洋脱掉外衣搭在臂弯中,面无表情地再次重复道:“错了。” 步早本人有点绷不住了,牛肉汤紧咬牙关,不透露和任何与掌门有关的消息,而岳洋第二回就果断揭面具了,按理说不该反过来吗? 他还觉得岳洋和他关系不错,会是最嘴硬的那一个人呢……结果是卖掌门卖得最快的家伙。 “那……你是谁?”玉天宝忍不住问道。 “岳洋。”岳洋说,“山岳的岳,海洋的洋。” 是在江湖中从没有听过的名字。玉天宝从乌渡身后站了出来,趾高气扬地瞧着岳洋。 乌渡问道:“能否请你带路?” 岳洋:“没必要带路,既然我在这里,那你们真正的掌门应当在那边。” 这家伙卖得毫不犹豫,步早决定逗他玩玩,于是重溟说道:“你走近一些,我要看你的脸。掌门不是不会易容的人,你也许在骗我。” 岳洋麻木。 步早的这些弟子不知道他的长相也就算了……这种说法怎么像是步早会做出易容忽悠弟子的事一样? 岳洋道:“我没必要骗你。” 重溟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要走,小老头从岳洋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叫住他。 步早好奇他要说什么,但重溟此时应当一心向掌门,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乌渡留了下来。 小老头:“……” 玉天宝见到小老头时丝毫没将他和重溟所说的岛主联系在一起,因为小老头此时看起来憔悴不已,就像最普通不过的老人。 岳洋悄无声息地离开,一点红思考须臾,追上了岳洋。 乌渡看向小老头的眼神十分有礼貌,也很有耐心,略带疑惑,仿佛在问小老头怎么还不说话。 “……” 小老头沉默,他是打算趁步早不在场时策反拉拢重溟,谁能想到重溟一点耐心都没有,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他。 乌渡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小老头没说话,转身进屋,关上门。 乌渡转身揪着嘀嘀咕咕相当不满的玉天宝撤退,赶往事件发生地,那边掌门本体即将摘面具,好戏正到最高潮。 …… 掌门摘下面具时,三人久久无言。 因为那张哭脸面具之下还是一张笑脸面具。 王怜花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这下也忍不住怒道:“你适可而止啊!” 掌门逗人不嫌累,淡定不已:“非要看我的脸不可么?” 陆小凤语气很坚定地道:“非看不可。” 掌门叹气。 正在这时,重溟登场,阴沉着脸出现在小径上,头发与衣裳都乱了,发间还插着几l片绿叶,可见路上之匆忙。 “掌门。”他的语气十分压抑,“好久不见。” “逆徒。”掌门冷淡地说,“你怎么还敢叫我掌门。” “——因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重溟被激怒,“我找到你了,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清理门户吗?” 师徒二人甫一碰面,便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其余几l人都惊愕地望着重溟,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愤怒的模样,心中复杂不已。 重溟从司空摘星身边走过,从王怜花和陆小凤中间穿过,步伐越来越快,杀气腾腾。 “我现在不比你差!”重溟的声音激动得都不像他的声音了。 “对我有所求的人多的是——” 掌门不咸不淡地道:“是么?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靠的是你自己,和我无关。” 司空摘星看到重溟在听到掌门的话的瞬间,拳头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时候的重溟,还记得他让自己做的事么?司空摘星望着亭中二人,若有所思地想。 要摘咸鱼派掌门的面具显然不能正面突破。 司空摘星悄无声息地退开。 岳洋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默默旁观,他身边是一点红。 追着重溟的身影来到此地,他们发现根本无力插进争吵的师徒二人之间。 一点红看了看身边的少年,问道:“步早在哪里?” 少年瞥他一眼,默默伸手指向湖边的竹亭。 其中咸鱼派掌门站在亭中,身影若隐若现。 一点红的心沉了下来。 两人都看到了司空摘星的动作,没有说话。 很快,乌渡便带着玉天宝赶来,远远地与两人对上眼睛,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将玉天宝交给一点红,步伐不停地奔向竹亭。 此时亭中掌门已与重溟交手,乌渡焦急道:“掌门师父!师兄!”见两人打得火热,乌渡拔出腰间短刀,未褪刀鞘,从看好戏的王怜花身边跃过,径直闯入战场。 王怜花呆了呆,喃喃道:“……真稀奇。” 不管重溟和晓轻舟怎么打,乌渡再不愿都不会出手,但这次几l乎毫不犹豫。 重溟的架势像不要命,但掌门还是轻描淡写,乌渡一加入其中,更加不要命,将两人隔开。 掌门率先收了手,后退几l步,看了眼乌渡,道:“晓舟还是不来吗?” 乌渡站在重溟身前,道:“小舟和旺财在散步……掌门师父,你和师兄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在他身后,重溟表情阴郁地瞪着掌门。 “要说的话早在当日便说完了。”掌门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掌门师父——”乌渡语气哀切。 重溟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骗鬼呢。 陆小凤和王怜花的想法相当一致。 重溟可是找掌门找的最认真地人啊。 王怜花上前道:“你作为这里的主人,不好好待客,却叫我们四处奔波,现在你们师徒重逢,该关心我们这些客人了吧。” 原先的岛主是小老头,但今夜一看岛上状况,真正的岛主显然是掌门无疑。 掌门默默看向王怜花,道:“岛主大人还在岛上呢,你这么说,他会生气的。” 王怜花道:“实话而已。” 掌门盯着王怜花看了片刻,忽然道:“我记得你。你竟然又和重溟碰在一起了,看来这也是段缘分啊。” 王怜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弄得一怔,呆呆道:“——什么意思?” 掌门歪了歪脑袋:“原来你不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不重要,如果你要休息的话随便去找一个没人的房间就好,都是干净的房间。” 王怜花非常在意掌门的话。 那意思是他以前和重溟见过? 模糊的记忆片段从脑海中闪过,王怜花看向重溟,眸光微动。 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对重溟有些熟悉。 万物楼。王怜花一直莫名讨厌这个名字,因为有种“天下万物皆为耳目”的张狂感,因为记忆中似乎有谁对他提过这个词。 而和这个词有关的对话导致当时王怜花的心情相当糟糕。 王怜花想起来了。 他确实见过重溟,大约在八年以前。 那时的重溟还没有戴面具。 “多嘴。”重溟冷淡地说,“让不重要的人想起了不重要的事,你还真是闲得慌。” “乌渡,你看看,究竟是谁不肯好好说话?” 掌门冷嗤一声。 王怜花忽然快步上前,奔向重溟,陆小凤一怔,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拦。 只见王怜花紧盯重溟面上的面具,右手已经探出,乌渡举起短刀—— 面具被摘下。 露出一张白皙俊朗的面容。 但那不是重溟的脸,掉落的面具是掌门的笑脸面具。 双眼如琥珀,盛满月光,亮晶晶的,含着浅浅的笑意。 王怜花伸向重溟面具的手被乌渡的短刀拦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司空摘星趁混乱间隙摘下了掌门的面具。 步早神色镇定,泰然自若。 “果然是你……” 陆小凤只觉得手里的小木鱼发烫带刺似的,他紧紧地攥着小木鱼,手心全是汗。 司空摘星拿着那张面具,眼皮直跳。 就算早已将两人划等号,但真相揭露的瞬间,依旧令人难以接受。 步早依旧笑着,和陆小凤与司空摘星印象中的青年一模一样,只是互相对望,已不同往日。 司空摘星跳下竹梁,轻巧得像只猴子。 重溟和乌渡都望着他。 “竟然真的是你……” 重溟充分地表现出了骤然发现“掌门竟然是自己见过好几l次还毫不在乎的人”的反应。 掌门从司空摘星手中拿过面具,在指尖上转圈,语气很轻快地说:“哎呀,被发现了。” 这种反应显得他早有预料似的,千遮掩万耍人,结果被司空摘星一个猴子捞月捞走了面具,他本人还不以为意。 司空摘星瞄了眼重溟,这下人情还完了,以后在重溟面前不必再气得跳脚——所以就算步早真是咸鱼掌门,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你什么都知道?”司空摘星问步早。 “差不多。” 掌门重新戴上面具,随后如此回答道。 得到这个回答,司空摘星麻溜儿从亭子中走开,他怕自己揍步早那张俊俏的脸,更怕打不过一直觉得是个普通人实际上身份藏得很深的咸鱼掌门。 重溟的表情变了又变,陆小凤觉得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小凤见到步早的时候,重溟在同一个小城,也许在他们都不知道时候,步早就在附近看着。 除此之外,步早出现的地方都有咸鱼派弟子的身影,陆小凤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不要那么看我,不过是一张脸而已,可以易成你们喜欢的样子。” “我对诸位并没有恶意。”掌门气定神闲,语气轻缓“日后像往常一样交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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