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着他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思考片刻后伸手把鱼递了过去:“……还你?” “你为什么……在水里?”老人觉得自己心脏不太好。 鱼从太宰治手里蹦跶走了,他被跳起的鱼尾打了一巴掌,可怜巴巴的捂着脸:“游泳啊。” 他当然不可能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人说自己在自杀。 老人麻木的看向了旁边的“禁止入水”的警示牌。 极其离谱的初见场景。 后来他对这条河有了心理阴影,便重新选了一条河。 然后太宰治再次被他捞了上来。 老人看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 老人已经觉得自己脑壳突突的疼:“为什么又是你!” 太宰治觉得很冤枉:“我来游泳。” “为什么不去之前那条河?” “因为先生在那儿捕鱼,我怕又吓到你。” “……”老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捂着头叹气。 游泳之前还能想到我,你人还怪好的嘞。 横滨毕竟不是很大,后来他们又陆陆续续见了好几回,偶尔太宰治也会来他这里喝几杯茶。 太宰治在他这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嘴贫,偶尔也会安静着不说话看他动手准备给病人的药。 总体上来说,是个性格有些缺陷的好孩子。 后来他搬了家,因为没有联系方式,他没办法通知太宰治,于是太宰治再也没有来过。 现在他年纪大了,生了一场病后再也没有精力去捕鱼。当时那场病虽然不是特别特别严重,但也要动手术,费用昂贵。就在他准备忍忍就过去了的时候,医院的人告诉他做手术的费用有一个匿名者给他交了。虽然没人说,但他莫名就是觉得那个人是太宰治。 而现在,许久不见的人就站在他面前,还……还抱着一个什么玩意儿? 太宰治扒拉了几下包裹住【中原中也】的沙色风衣,露出他的橘发和小半张脸。满脸歉意道,“我朋友和我游泳的时候溺水了,但他身份比较特殊,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只能来找您了。” 又是游泳,冬天还游泳,你这臭小子游泳上瘾是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也没有问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如今的住址的,而是侧过身让太宰治把人放到了诊所里唯一的一张病人床上。 橘发的青年对比其它同龄男性来说是很小的一只,穿的衣服即使是老人这种从来没穿过名牌的人也能感觉到价格不菲,脸也很精致,像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只是正常的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腹部不会有刀伤留下的疤痕。 他打开灯,用手撑开对方的眼皮开始检查,然后依次开始检查其它地方。 太宰治站在旁边双手抱臂,倚着旁边的墙在阴影里:“他怎么样?” “他没事。”老人拿下听诊器,“最起码不是因为溺水晕过去的。” 太宰治挑眉:“看来我这位朋友晕倒和我带他去游泳没有关系啊。” “他只是太累了……最起码连续四天没有睡觉,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老人摇摇头,“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而且他身上似乎有一些旧伤没有好好处理,你带着这些伤药回去,每天晚上煎好敷在伤口就好。” 太宰治点点头,将东西接过来轻轻笑着:“谢谢,不过我今天没带钱包,下次请您吃饭。” 老人无奈:“你只要别成天想着去河里就好,冬天这么冷怎么受得了。房间里有烘干机,快去把你和他的衣服烘干。” 太宰治点头如捣米,表示知道了下次还敢。 【中原中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盖着厚厚的被子,但身上只剩下一件外套,半个残月高悬天空,透过玻璃映入他蓝色的眼眸。 头有些疼,他死了吗,还是活着? 有些茫然的看向旁边,太宰治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的低头看书。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温柔又缱绻。 他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在是真实还是虚幻。 “太宰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太宰治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哇,蛞蝓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从早上睡到现在了。” 【中原中也】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诊所,你当时晕了,我把你带过来。”太宰治回答。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属于他的世界的那个太宰治绝对不可能如此活泼开朗,虽然这份开朗大概率其中八分只是他应对身边人的习惯,并非真的快乐。 “你好像有很多疑惑。” 太宰治撑着下巴看着他,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我并不觉得你能解答。”【中原中也】坐起来,收拢了外套,身体略微蜷缩在被子里,“衣服还给我。” 太宰治将烘干机上的衣服递了过去,他没有替人穿衣服的习惯,替他把衣服扒下来烘干已经算是很好心了。 “这件外套是谁的?” “我的。”太宰治说。 “……原来这里的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那‘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你很偏爱黑色的大衣。” “这样啊。” 接下来两人也没有再说话,沉默逐渐蔓延。 就在【中原中也】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的时候,太宰治才再次开口。 “你连轴转了很久,甚至不睡觉,为了什么?” 【中原中也】慢慢睁开眼,有些疲惫的摇摇头:“可能是我脑子抽了吧。” 太宰治垂下眼眸,不知道猜到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在意。 然后他站起身关上灯,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神奇的安抚人心的能力。 “再睡一会儿吧,中也。你已经很累了……做个好梦。”
第六章 不管哪个世界,中原中也都是不会做梦的。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自他诞生起,闭上眼睛就只有无尽的黑暗。 太宰治是知道的,但他依然祝【中原中也】好梦,也不知道是过得太久忘记了,还是属于他一贯的敷衍。 他借着月色去看那人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你离开我了吗?” “嗯?”太宰治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是问,这个世界的你离开Mafia了?”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不愧是蛞蝓,相当敏锐。” “……”【中原中也】不再说话。 “但是中也,时至今日,你依然是我……最讨厌的家伙。” 说完,太宰治轻轻关上门,门锁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中原中也】躺在床上,他想起很久以前刚加入Mafia那段时间,也是这样的晚上,十五岁的【太宰治】忽然敲响了他宿舍的门,当时是个假期,【中原中也】正穿着休闲服在家咬薯片看电视。 外面下了雨,【太宰治】没有打伞,浑身湿透了,蹲在角落抱着膝盖,直勾勾看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毛茸茸小狗。 “住的集装箱被水淹了。”【太宰治】干巴巴的解释。 【中原中也】本意其实是想让他赶紧滚蛋,能滚多远滚多远。 但是看着少年散落的绷带下面还未结痂的伤口,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要是把你身上的水弄到地上,你就死定了。” 【太宰治】点头如捣米,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摇大摆拖着藏在身后的行李箱进去了。 【中原中也】:“……”这玩意儿刚刚是不是在装可怜? 【太宰治】在他的浴室洗澡的时候,【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混蛋平时是最不想和他打交道的,路上遇见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怎么今天出了事却想到他? 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这混球不会是想下毒害他吧!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太宰治】吹完头发,就见毛发旺盛的小橘猫托着脸坐在沙发旁边,穿着看上去就很好摸的宽松毛衣,垮着一张小猫批脸严肃的看着他。 “说吧,你洗这么久是不是在浴室安炸弹了。”毛茸茸的橘猫龇着牙阴森森的问。 “……” “???” 说实话,这辈子【太宰治】只有他冤枉别人的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冤枉,他直接气笑了。“啊对对对,我在你浴室安炸弹了,你以后别洗澡了,不然立刻被炸成黑猫渣渣。”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一巴掌把人给拍老实了。 于是画面变成,【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谁也不理谁,坐在沙发上十分默契的抢薯片吃。 当最后一片薯片成功落到【中原中也】肚子里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赢过【太宰治】一回,心情都好了很多,于是开口问。 “你到底怎么了?” 【太宰治】:“我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 “没怎么就是没怎么。” “你再给我绕口令,我现在就把你扔外面去。”【中原中也】面无表情。 “……”【太宰治】举双手投降,“我知道未来我……” 【太宰治】忽然停住,安静了好几秒,他又把刚刚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改变了口,“我梦到我死了。” “哈?”【中原中也】先是疑惑的挑眉,然后又笑,“怎么,你害怕了,你不是最想死了吗?” “嗯。”【太宰治】点头,“所以如果我死了,中也会为我难过吗?” “放心,我一定把你骨灰做成烟花炸天上去好好庆祝。”【中原中也】没好气的回答。 “哇,好绝情啊。”当时【太宰治】仿佛被伤到了一样,捂着心口哀嚎,然后被他揍了一顿。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中原中也】就是莫名其妙的将它回忆起来,并且鬼使神差的觉得之后的一切都和那一天有关。 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感觉,他甚至没有办法找到这些事情之间的任何逻辑或者证据。 就在他脑子快要混沌成一团浆糊的时候,门又再次被打开了。 太宰治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怎么还不睡?” 正在装睡的【中原中也】:“……”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别装了,中也你醒着和睡着的时候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 【中原中也】继续装听不见。 太宰治似乎是笑了,但是他的声音太轻,【中原中也】几乎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他以为太宰治自讨没趣以后会离开的时候,感觉到那人撕开包装袋,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嘴边。 他闻到水果的香味,于是下意识的张嘴咬住——是橘子味的软糖,很甜,咬起来软糯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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