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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姬踩过地上的污水，脏污的液体飞溅起来粘上她的小腿。 绕过臭气熏天的垃圾堆，眼前的景象让哪怕是冷血如她，也在这一刻难以迈动自己的步伐。 她自认出入哥谭所有黑暗之处，她趋炎附会绝不善良，她见识到哥谭最肮脏的交易也能面部改色地挂着笑容让一切在她眼前发生。 维姬·维尔向来可以为她的故事付出一切，她不在乎正义与光明，她有时候甚至唾弃那些追捧它们的人。如果有向上爬的机会，她可以将其他人的尊严性命踩在脚下，什么大义，什么正确之事，在她这里是无路可走的。 她要新闻，她要故事，她要名她要利，她要一切能让她走上高处的东西。当然她也要在哥谭层出不穷的恶人之间保住性命，她从不介意同流合污，也从不介意突破道德底线。 如果说露易丝·莱恩是那种最标准的，为弱小和无辜者发声的英雌记者，站在自由与正义的光辉下坚忍不拔的引航者……那她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在哥谭这种地方，怀揣自由与正义是没法走到今天的。 她的善良早就在最早的童年时光被哥谭吞吃殆尽。 但是此刻她站在原地，眼前的景象让她感觉有一些悲伤。 红罗宾倒在血泊里。 他的披风残破，腕甲碎裂。 他面上的面具被人摘下，干净的面容露了出来。 某个看到他的尸体躺倒在这里的人，或许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控制不住想要知道这些在哥谭上空跳跃的义警们最深处的秘密之人，他的手在黑暗之中伸出，摘下了英雄的面罩。 那是多么年轻的一张脸。 也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 提摩西·德雷克-韦恩。 维姬采访过他。 年纪轻轻但天赋绝伦的少年天才。 他在采访之中的时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和的，柔软的，充满了他这个年纪的轻快和那抹她记忆之中少年时代最纯粹的风。 她曾想过或许只有从未见过哥谭黑暗的富家子弟，才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像她这样从哥谭的泥泞之中爬起来的人，生在象牙塔里的孩子才会热衷慈善，生活从未有过波澜才有那些无处安放的善良。 他才多大？ 十六？ 而他已经为这个城市战斗了许多年。 维姬终于迈开了步子。 她走上前。 鞋跟敲击在不太平整的路面上，发出低低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了。”她低着声音喃喃地说：“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怎么就没人信她？ 提摩西是红罗宾，那蝙蝠侠…… 她早就有这种猜测，她无数次试探过，也无数次宣称过。 她收集过大量细枝末节的证据，只不过布鲁斯·韦恩本人亲自上门，那双蓝眼睛给她的判断搅合得一团乱。 维姬发现提摩西也有一双蓝眼睛。 那双蓝眼睛现在无神地睁着，空洞地望着天空。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 或许确实应该吓人的。 维姬想。 毕竟这是一具尸体。 一具牺牲了自己拯救了无数人，一具仅仅在这个破烂的世界上生活了十来个年头，一具本该拥有无比美好未来的尸体。 他的脸有些脏，但是没什么伤痕。 维姬用她的专业水平判断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 可惜她不是法医，只能得出最表面的结论。 红罗宾的胸甲多处都显示经历了重击，但是他的致命伤应该是直穿心脏的枪伤。 维姬听到了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更多的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她还听到了警笛。 很快这条巷子将挤满人。 她低着头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 他真的好小。 布鲁斯真是个混蛋。 他的养子们都是他的罗宾？他在训练未成年的孩子替他战斗？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维姬蹲下了身子，拾起了被人扔到一旁的多米诺面具。 面具上早就粘上了犯罪巷里的脏污，和快要干涸的血。 她拿着面具在自己的裙子上擦了一下，又擦了一下。 白色的裙子立刻蹭上了难以洗去的污渍。 维姬将多米诺面具带回了少年的脸上。
第309章 启明08 .309 “戈登局长。” 维姬从血泊前站起来，她回过身。 “你们警察总是爱最后一个到不是吗？” 她微笑着。 不过现在这场面，说到最后一个到…… 漆黑的身影从楼顶一跃而下。 蝙蝠侠……姗姗来迟。 披风包裹着他，他的战甲让他几乎融进了阴影之中。 他没去看来到了现场的哥谭警察局局长吉姆·戈登，没去看第一时间冲进案发现场的记者维姬·维尔，他站在血泊的边上，低着头，沉默着。 折翼的罗宾鸟躺在那里，羽翼凌乱。 他冰冷的身体早已没了生气。 “蝙蝠……” 戈登眉头的紧紧皱着的。 他在这一刻甚至不知道是否该出言安慰。 事实上蝙蝠侠羽翼之下的所有鸟儿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能分辨出每一只小鸟不同的性格，分辨出他们张扬的个性，就像是他邻居家的孩子一样，从不到他腰高慢慢成长，从孩童长成少年，再出落成独当一面的人。 他也有孩子。 他无法想象失去。 漆黑的披风垂落在地上，就在维姬·维尔都在想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不该冲上去采访的下一秒，蝙蝠侠开口了。 “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冷静地分析。 “死者是在死后被弃置在这里的。” “谁是第一发现人？” 蝙蝠侠冰冷地回头，他目光如炬。 维姬无辜地举起手：“是我的线人，”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蝙蝠侠，尝试从他的表现之中看出一些什么来，尝试透过坚硬的蝙蝠战甲看清内里那个人。 “以及——在我来之前有人把他面罩摘了，”她语气尾调上扬，似乎不见任何见到凶案现场的负面情绪：“我猜你会想提前做好准备。” “——虽然这不太符合我一惯的风格，但是我不会说。” 她微笑着：“不过这不代表别人不会。” 她不说就会导致被别人抢走大新闻。 明明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明明是她最先获得的消息，让别人抢了先……她总觉得不太甘心。 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她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大肆炒作。 她打脸之前那些嘲笑她判断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的人。 有这份消息她可以做到她之前几乎难以想象的事情。 维姬·维尔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愿由自己将这件事捅出来……她脑海之中闪过眼前躺在血泊之中的这个孩子的样子。他们其实根本不熟。但是，就当是给蝙蝠侠，给布鲁斯·韦恩卖个人情吧。 同时，维姬在此提醒对方这件事，希望他早做准备，最好直接将消息压下去。 她不说，别人最好也别跳出来抢她风头。 蝙蝠侠对此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简略的声音就当做是回应。 此刻戈登局长带来的警察正在封锁现场，但是无孔不入的记者还是扛着长枪短炮冲进来，甚至不少人正开着直播。 “维姬！维姬！” 维姬·维尔带来的摄影师这个时候才赶上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尝试冲过警察的封锁线，但是被警官拦了下来：“现在不接受任何记者入内。” 想必发现这件事的人不止将消息卖给了一家媒体。 犯罪巷外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蝙蝠侠蹲在红罗宾身前，动作熟练地采样了现场证据。 戈登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在其他的凶案现场他会自然地上前和蝙蝠侠一起分析，但是现在…… 蝙蝠侠将采样收进腰带，他俯身将身上覆盖着鲜血的红罗宾抱了起来。 少年凌乱的黑发贴在他的胸口。 冰冷的。 僵硬的。 他脸上沾着灰，他胸甲被击碎，致命伤是枪伤……不是无人机做的。 这代表了在无人机袭击的那一天红罗宾没有死，反而是…… 蝙蝠侠在冷静地思考。 他在不断地根据所有的蛛丝马迹分析可能的线索。 他强迫自己抛去所有情绪，对眼前的凶杀案进行专业水平的推理。 数年前在萨拉热窝的废墟之中，在爆炸之后的粉尘都还未散去的时候，他徒手刨开残破的建筑废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他的罗宾鸟，他的搭档，他的孩子。 年纪尚幼的鸟儿蜷缩在他的翅膀之下，但是他怎么也没法将对方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捂暖。 在哥谭上空飞舞跳跃的鸟儿就这样死寂地倒在他的臂弯里。 戈登此刻向前了一步：“……抱歉，但是哥谭警局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带走凶案现场的受害者尸体……”他猜测蝙蝠侠是准备直接将红罗宾带走。 他能理解。 但是他的工作不允许。 蝙蝠侠根本没理他。 钩爪朝天发射，一个眨眼，眼前之人就消失不见了。 …… …… 康到达哥谭的时候早就是他收到卡西消息的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明明比以前快了那么多，他明明变得更强了。 犯罪巷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但是现场除了血迹已经空无一物。 从先前现场的直播切片之中就能了解到，蝙蝠侠出现，在哥谭警察的面前带走了红罗宾，这一举动也侧面证实了死去的那个人真的是蝙蝠家的一员。 网媒的动作很迅速，各类消息已经传得铺天盖地了。 最引热议的，就是关于红罗宾的真实身份。 提摩西·德雷克？ 哥谭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才少年，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是被光环更加耀眼的韦恩收养，这个少年在媒体那根本就自带热度。 再加上有小道消息宣称死去的红罗宾就是提摩西？ 不知道是否是有人出手，上台面的媒体没有一家证实这条消息，但是当今的网络传播速度不是什么都能一手遮天地盖住的。 这样的消息满世界疯传。 康的大脑是空白的。 他飘在哥谭的半空，在他并不长的生命之中，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措。 他的世界昏黑一片，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 提姆不可能死了…… 他不会…… 他不能…… 他不是还要去上学吗？ 他拿到了大学奖学金，他还曾彻夜和自己讨论过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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