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宾又朝前走了一步。 他步子迈得很慢,甚至有一些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在发烧。 红罗宾意识到。 哪怕身处这样的暴雨之中也没能让他的体温有效的下降。 长期使用阻隔剂让他的分化期格外不安稳,他像是一个所有组件都运转到最大马力的计算机,而他的CPU完全跟不上这样的处理速度。 “你需要帮助吗……?” 那个身影似乎靠近了一点。 但是红罗宾模糊的视线让他没能看得多清晰。 啊,不是面罩上的雨水。 红罗宾忽然意识到。 他的面罩材质能够让他在这样的暴雨之中也看得很清晰,模糊的是他自己的视线,水汽是来自他自己的双眼。 他在哭。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大概是激素。 红罗宾这样想。 分化期通常来说会降低一个人的思考能力,强化情绪和主观感受,很多人会在这样的时期里做出不冷静的事情,虽然同样因为分化期而下降的体能和身体素质让他们很容易就能被制服。 再加上在现在之前,他已经超过七十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再之前也只是掐着表睡了四十分钟,而他已经超过几个月在这样工作了。 再多的咖啡因也不能阻止他的大脑在罢工的边缘徘徊。 他离我好远啊。 红罗宾忽然这样想到。 哪怕是幻象,为什么不能离我近一点呢。 太近了就能分辨出来了吧。 他想。 但是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太过真实的幻象。 他会看到史蒂芬妮和他谈笑,会看到巴特在偷偷清空他的冰箱,康纳回来喊他一起去冒险。 然后他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手掌穿过他们的身体。 再抬头就是他们低垂的视线和不赞同的目光。 你该放下。 他们那么说。 就像迪克这么和他说。 迪克永远会朝前看。 而他被困死在了过去。 他在回忆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溺死。 然后带着疯狂的大脑咬牙活下去。 但是他从没见到过布鲁斯的幻象。 或许是因为他还活着。 他安慰自己。 但是或许又是因为,他都不相信如果对方死去了,会再回来看自己。 迪克继承了披风,达米安成为罗宾,哥谭仍旧有他的活力双雄。 而提摩西会在大雨之中溃烂。 红罗宾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个幻象还漂浮在天台之外,漂浮在空中,他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疏离,而又礼貌。 那不是他的超级小子。 红罗宾想。 他的超级小子不会这样看着他。 或者是他已经失去他太久,久到连他的幻象都想不起来他该是什么样子了。 也许是看他沉默得太久,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幻象再一次发出了声音。 “你还好吗?” 那个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小罗?” 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弦崩断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心防崩溃的一塌糊涂。 他好想他们。 他要走不下去了,他要做不到了。 高烧将他的理智彻底撕裂,克制着积攒了漫长时光的痛苦和绝望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但是他身体上的沉重似乎一扫而空。 他不再因为分化期的疼痛而感到疲惫且抬不起胳膊。 红罗宾跑了起来,他的身体轻易地在天台上跳跃,一如他曾经的每一晚在哥谭的楼宇之间穿梭的身影。 他向着那个幻象。 当他脚踩到天台边缘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地一跃而下,红色的羽翼在他身后展开,如同展翅的飞鸟在雨中扬起他的翅膀。 他看到脚下雨幕之中流水的车龙,灯光在雨水之中显得模糊不清。 他跃向了那个幻象。 就这样跌落吧。 他想,或者他已经什么都没想了。 我已经走不动了。 他太累了。 哪怕是幻象。 最后一刻,稍微靠近一点吧。 他任由自己下坠,任由冰冷和寒意包裹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在他身上抽离,世间的一切都在涣散。 然后,他跌入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第137章 延迟分化03 .0137 康接住了一只跌到他怀里的小红鸟。 啊……? 啊——!? 小红鸟晕过去了。 他脸上是不正常的红,身体很烫,他在发烧。 红鸟的羽毛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了,额发粘在鬓边,尾羽沉甸甸地垂下。 不对,那不是尾羽,那是他的制服。 但是它真的像是一只红鸟的羽翼。 他听到红鸟方才混乱的心跳频率逐渐趋于平稳,似乎恐惧和不安在从他身上缓缓离开。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他看上去似乎在经历什么巨大痛苦的折磨……? 蝙蝠侠呢,夜翼呢,其他人呢……? 康将怀里的小红鸟抱稳了一些,甚至不需要他揽,对方在昏迷之中就贴上了他的胸口,或许是在寻找热源。 他的心灵感应隔绝了雨水,但周围的空气还是十分冰冷,红罗宾已经湿透了,这样下去……而且他还在发烧。 发烧怎么还出来夜巡。 康觉得他需要将红罗宾送去医院。 但是显然,义警不可能就这样去普通的医院里。 所以他的第一选择,是莱斯利医生。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莱斯利是否还是韦恩家的私人医生……? 不对,这个世界的韦恩家,和提姆关系好吗……? 康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手机在这里连不上网,他想试试看能不能用红罗宾的设备——但是很遗憾,在对方昏迷的情况下,哪怕用对方的指纹也解锁不了他的设备,看来安保工作非常到位,已经考虑过自己昏迷之后的情况了。 康利用超级听力在哥谭之中搜寻了半响,他没有找到莱斯利医生的位置。 或许对方不在哥谭……? 不好说,哥谭这个城市十分古老,很多建筑内部布满了铅或者其他特殊材料,氪星人的能力再这里很难得到全部发挥。 他利用系统内置的哥谭地图找到了莱斯利医生的诊所,但是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或许他可以慢慢寻找,但他怀里的小红鸟看上去不像能等着他慢慢找的样子。 康找了个暗巷停下来。 他自己可以使用系统内道具的伪装效果来换上平民的衣服,但是他不能让红罗宾就这样穿着他自己的制服。 康本想将对方找个地方先暂且安置,自己去替他买一套衣服,毕竟他身上现在已经常年带着现金一番万一了。 但是红罗宾拽着他的衣角。 就像在他的世界的时候,昏迷的提姆躺在手术床上,仍旧拽着他的衣角。 康没办法做到就这样将对方放下来。 哪怕他可以用超级听力随时确认对方的安危,然后在有情况的时候快速回来,但是他没办法就这样将这只昏迷不醒的脆弱小鸟放在危险的哥谭。 而且现在还在下着那么大的雨。 于是他只好找个暗处呆着,避开摄像头和人们的视线,利用他的心灵遥感远程偷了一套衣服来,当然,他有再用超能力把现金塞到店铺里。 不知道具体什么价格,总之只能多给一点了。 康在一处广告牌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用心灵遥感隔绝了雨水,然后替小红鸟换上平民的衣服。 他准备直接用平民身份带他去医院。 他不知道“红罗宾”该去哪里就医,那就只能带“提摩西·德雷克”去医院了。 希望这个世界的提摩西不是什么一露面就会被抓起来的通缉犯。 通缉犯也没办法,通缉犯也得去医院。 只能祝他好运了。 红罗宾身上全都是伤。 大的小的,未愈合的和已经愈合的。 被高领制服包裹的脖子上有利器割过的痕迹,这该是个脆弱的地方,看上去对方在生死之中走过了一遭。 腹腔左上方还有一道不太陈旧的伤,缝合得似乎不太好。 看上去都很疼。 康小心翼翼地避开伤痕的位置,哪怕他知道,愈合的伤口大概已经不再会疼了。 在他的世界的提姆身上也有那么多的伤吗? ……一会要是医生要问怎么办。 康双眼放空地给他穿上衬衫。 总之问就极限运动吧,韦恩家传统艺能。 他给脱去红罗宾制服的昏迷小鸟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再将对方抱起来,打开系统地图,定位距离他最近的医院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康觉得自己感觉到有些热。 鼻尖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气味。 错觉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哥谭从一开始闻起来就怪怪的。他皱了皱鼻子,但又没能分辨出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 他带上系统中的道具眼镜,换上一身伪装用的普通平民打扮,抱着小红鸟走进了急诊。 还未待他开口询问,值班护士的目光就直接朝他看来。 “那……” 他的话被打断了,大厅里的值班护士直接走上前来。 “分化休克?” 护士用着疑问句,但是是肯定句的语气。 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是某种这个世界的疾病?听这位值班护士的语气,似乎还算常见?但是又似乎有些严重? 他只能含混应是。 “带他跟我来,先到隔离房去。” 护士脚步很快,带着康走到了一间空置的病房,他在病房门边的控制面板上调整了什么。 看上去是中央空调或者是空气净化器一类的东西……? 康听见了风箱运作的声音。 护士从抽屉之中略微翻找了一下,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他。 “填一下表格,然后我先去找医生,你呆在这里就好。” 说完,他离开了这间房间,并在走之前关上了门。 康扫了一眼手中的表格,第一页都是填写患者信息的栏目,还有紧急联系人的空位。 但是康一时间啥也填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被放在病床上的小红鸟。 这只小红鸟……是叫提姆吧? 不排除平行世界之中每个人名字不一样的选项啊。 康抓耳挠腮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 他掏出手机尝试着去连接医院的公共wifi。 虽然他的手机连不上网,但是这是因为他的手机电话卡和这个世界的供应商并不一样,但是连上wifi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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