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到兴致处,这时候却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接着只听得齐蒙古大声说:“画在消退!”我一听立刻感到脑中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刚刚那种诡异的感觉又重新回了来。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当我再去看我刚刚看过的地方,那几幅画显然也正在退色。 对了!前头进门的墙壁上就该有壁画的,所以为什么墙上面会有那样多的印痕,那是因为壁画消退了的原因,但是痕迹还是总会有的。而那些壁画为什么会退去,直到这里的什么地方才又重新出现…… ——“是火!”我几乎是失声叫出来的。 没错,是火!怪不得那画开始的地方离开火把很远,而这时候连到这里的这些都在消退。是火让壁画褪了色! 我不由得大惊,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火把。这火光显得很妖异,竟然不是橙红色的光,却是蓝紫色的。怎么会是蓝紫色呢?只见张陌从远处灭了两只火把皱着眉头朝我们速度极快地走过来。 我的肩膀被谁扯了一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手中的火把也被人灭了。只听得黑暗中,闷油瓶的声音出现在我旁边,“火把上被人擦了毒!憋气!”他把什么塞进了我的胳膊里面,然后扯着我的衣袖就往前走。我感到手心里面毛茸茸的,这才知道原来他塞给我的是小贱。 那股子最后被我嗅入鼻腔的烟,竟让我头昏起来。眼前全都是黑色,看起来像是掉入了什么深渊当中,顿时没了尽头。 直到什么地方,我们才停了下来。周围没有光亮,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寒风从哪里透过来,钻进我脸上张开的毛细孔里,让那种战栗的感觉从血液里面渗出来。这里应当很空旷并宽敞,因为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发出来的极小的回音。 闷油瓶的手放开我之后,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没有听见他移动的声音,却觉得他好像不在我旁边了。 我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四周。 怎么还没有人搞点光出来? 我心里越来越感觉渗得慌。从衣兜里面掏出来一个火折子,一摩擦空气便燃了起来。 我忽而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极小的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是谁倒了? 火光却照到了远处站在门口的一双腿。我下意识地往那里走了走,一边在想那是胖子的腿还是度帆的,那裤子的颜色好像是深褐色,肯定不是小花,这种老气的裤子他不会穿的。 老气? 我忽然停在了一半。冷汗由头顶冒了出来。那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人。那是个别人。而且他不止一个人,我在火光中看到墙上投射的几个黑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想开口喊闷油瓶,却硬是憋着气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贱在我手中极不安稳地颤抖起来。 突然,谁扯了我一把,我听见某种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身后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又是一团嘈杂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回头一望,首先看到的竟然是胖子的屁股。 胖子自觉自己的屁股被照亮了,回头来看,却面露难色地对我说:“眼镜兄好像被那毒烟给熏到了。”但是我没有看到黑眼镜,看到的是半跪在地上的小花和侧面着我的齐蒙古。 在火光最后熄灭的刹那,我一转头,看到的先是站在我前面背对着我的闷油瓶,他手中持着黑金刀,将刀尖抵在地上。 我的目光从他肩上越过,看到那黑洞洞的阴影中立了一个人。 那人虽然在阴影中,我却能把他看得很清楚,甚至衣着的颜色,黑色短款棉袄,和深褐色的长裤,那些都是旧东西,都是我认识的,在冬天见过多次的衣服。 最后跳跃的火光下一张深刻的久违的面孔,伴随着我手中火星子的跳灭,眼前一黑,却依旧留了个远远的身形面部轮廓在我的瞳孔上。 小贱空空地叫了一声。 黑洞洞的空气好像突然没了流动感,我像鬼一样声音哽塞地叫了声:“三……叔……”
第139章 另一国之历史(二) 空气的流动在我耳边戛然而止。 看到这张久违的凌厉的熟悉面孔,我心中没有任何的大喜过望,甚至没有情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胸腔的气流在这一刻貌似不是很流畅,总觉得嗓子口有血腥气在涌动。 这是不是三叔?是三叔还是解连环?我不自觉地回头去望小花,父子之间总要有点心心相印吧,要真是他老子,他自该有点反应吧。却忘记了这漆黑的地方,我回头也什么都没有望见。这一刻谁都不说话,估计他们几个也已经发现这石室里还有别人。 谁在我身后点了一盏矿灯,忽然我周围就被一圈光圈了起来,而三叔站在外面。我猛地听见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发出“嗖”一声。然后我看到三叔的旁边原来还定定地站着一个人。我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金包玉。他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孔在黄色极强灯光拖带出来的光晕下依旧没有改变任何的模样,我一下子就回忆起来金玉满堂着火的那天,还有那张被齐羽带走的照片,这人一直都是一脸的从容淡然,到底他娘又是个什么鬼?! “怎么是你?”我惊讶道。 那金包玉没有做声,只冲我扬了扬嘴角,算表示听到我说话了。三叔也点了手里拎着的矿灯,沉默地掏出一支烟来,朝我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语气当中竟好似叹了口气一样说了句:“孩子,终于看到你了。”说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把烟点了,抽了一大口。这句话把我的脾肺给吊了起来,之前那些记忆在那种无所遁形——“你杀了他!他是我侄子!”他的声音不知道是散荡在这四壁还是只在我的头脑中。 这难道就是度帆所谓的要带我来的地方? 果然度帆突然走到了我面前,用极为狐疑的目光打量三叔,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闷油瓶却没有收刀,依旧这么站着。只是他将目光紧紧锁在金包玉身上,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在金玉满堂里面的镜头,心说,没准闷油瓶知道这人的底细。 “他这毒中得不浅。”是齐蒙古的声音从我身后飘了上来。齐蒙古说这样的话顶多带个拖音,声音还是极为沉着淡定的,虽然自己总是被拖累到命悬一线的地步,只要不踩着那条线,他就这样不慌不忙给人看个病,如同在他自家医馆里一般,旁若无人。现在这里头突然冒出来两个大活人,他也当没看见。 三叔也不问任何问题,只轻轻瞅了一眼齐蒙古,我看到他眼中放出异样的光来,那光不寻常。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黑眼镜躺在地上,我能感觉自己心口在发颤。他依旧没有摘眼镜,这样遮着我也不知道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但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让我觉得很恐慌。但是小花却一脸沉着,抬起头来,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毒是后来有人故意涂在火把上的,那些火把,估计也是故意被人留下来设计我们的。”他说完,目光横扫过三叔和金包玉。 我一愣,回头正好对上三叔的目光。他先皱了下眉,随即“哈哈”笑了起来。“雨辰,这涂毒的事情我向来是不干的,你也知道,所以别说这种话的时候看着我说。” “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问齐蒙古。 “我不知道。”齐蒙古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发现我边上还站着三叔,脸上飘过一丝诧异,但他立刻也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继续道,“理论上来说,我们都该中毒才对,但是你看,我们好像都没什么事,但他却有了明显的中毒的迹象。” 其实我也纳闷这一点,黑眼镜的嘴唇开始泛出紫色来,在灯光下有些偏黑,很诡异。既然毒在火把上,那我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我刚刚可是拎着火把在手里的……还是说,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有一身毛病,而这区区的小毒就算有反应也已经不能让我挂齿了……. 金包玉还是带着那张半笑不笑的脸朝着我们走过来,我看到黑眼镜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色,看来他没有昏过去。但是那惊讶不过是一闪而过。金包玉只是俯身看了一眼黑眼镜,没有说话。 胖子用眼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听见他看了看我,自己小声嘀咕:“很眼熟嘛,好像哪里见到过。” 金包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胖子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让我顿时脖颈后头生出来不少寒意。 “呵呵,看来这毒,原本就是要针对我的。”黑眼镜说话声音带着撕扯的沙哑,有些音节非常不清晰,但是口吻当中却依旧带着那种随意的口吻,就好像中毒的本来就不是他似的,“没事。我暂时死不了。” 他说这毒针对他,我倒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下毒的是看准了只有他会中毒,我们都不会?那怎么可能,难道认识这么久,要突然被告知黑眼镜其实也有异于常人的体质,所以我们中不着的毒他能中?不过我细想想,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 金包玉又是一笑,始终没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胖子大约是看不下去他那欠揍的表情了,跳起来用枪指着他问。 “我是你三叔的手下,这一路,我都跟他在一起。”他依旧微微笑着,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半点破绽都没有。 我觉得这事情太诡异。之前在金玉满堂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称他一声金老板。就算是三叔这种老江湖,在那种地方,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待遇。看他的一脸书生气就不像是平三门里面走本事的人,倒像是上三门或者下三门的。他居然说自己是什么三叔的手下,呵呵,我倒是觉得见了鬼了。 “真的?”我看着三叔问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紧张,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假如他要说是“真的”,那我估计,这三叔未必真会是三叔,可能连解连环都不是。我将手里一把贴身的小刀攥得很紧,只怕他有个什么行动,我还能抵上一抵。 果然,他说:“他说的是实话。”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花突然从袖子里面变出他那可以收缩的竹竿来,朝着三叔就刺了过去,三叔巧妙地身体一闪,用手指就夹住了小花的棍子,紧接着一推,小花在那头反倒被棍子戳中了,退了好几步回去。 “小子,你干什么?!”三叔的口气当中带了怒气出来。 “你真的是三叔?”我终于开口很直白地问他。 他的回答很简单,只说了一个“是”。但是他看着我,我觉得那眼神告诉我,他没有撒谎,至少我认为没有。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自己对小时候的记忆了,一来记忆不完整,该想起来的东西我还没完全想起来,二来,小时候的那个三叔,到底是不是三叔,我实在搞不清楚。我喊的三叔,到底有几回是真的三叔,我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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