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动又道:“我是谁?这里是哪儿?” 侍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里是南海飞仙岛,主人是白云城主!” “我叫什么?” 问题愈来愈诡异了,侍剑颤声道:“主人尊姓叶,讳上孤下城!” 叶孤城?没听过。 但王动已不好再问,侍剑的大眼睛里窘出了眼泪,其余三名少女也吓得花容失色。 他只能让她们走。 支架上一溜排开,分别是乘着洗脸水的玉盆、柔软雪白的布巾、牙粉牙具、漱口玉杯、一套全新的白衣。 石桌上,则是一壶清香四溢的热茶、一碟鲜香热乎的炙牛肉条、一碟碧绿时新菜蔬、一碟清蒸海鱼、两个洁白的蛋、两片金黄色的凤梨。 王动径直走过洗漱更衣架,大喇喇地坐在石桌旁,大吃大嚼起来,凤梨汁、牛肉酱滴在白衣上,他也毫不在意。 吃饱喝足,他穿着满是酱汁的白衣,躺回洁白柔软的云朵床上。 不论谁将他弄到这里来,总有所图,王动最擅长的,从来都是以逸待劳。 然后,他就睡了一整天,直到再次睁眼,是在一处寺庙。 王动跳了起来,这寺庙他来过,就离富贵山庄不远,他还是个小孩子时,曾跟着母亲来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当年借住的,就是这间禅房。 王动走出房门,撞见一个倒夜香的小沙弥。 小沙弥骇得一个趔趄,恭桶里的夜香溅了出来,滴在王动的白衣上。 吓得他瞬间趴下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王动哈哈笑道:“脏了衣服,就要人命?不至于,不至于!” 他前去求见主持,主持方丈年过半百,自号了然,正沉睡未醒。 王动将他从床上薅起来,得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施主,贫僧真的只是个会念经的和尚,不会驱魔驱魂,你饶了贫僧吧!” “所以,”王动摸着下巴道,“昨日我来找你,是为了驱魂?” 了然方丈打了个大哈欠,抹着哈出来的眼泪道:“阁下昨日还优雅地吃了一顿素斋,敝寺庙小口多,实在不方便久供斋客!” 王动看了眼他补丁摞着补丁的袈裟,回身看看身后紧张兮兮的老、弱、幼和尚三两只,赞同地点头,拱手告辞。 了然方丈惊喜之下,瞬间清醒,仔细打量王动一番,奇道:“昨日来的,好像不是你啊!” 王动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请大师展开说说!” 了然道:“昨日来的人,就像一柄绝世好剑,冷而有锋。今日的施主,却如一块蜷缩在河岸,任凭水流冲刷的鹅卵石。” 王动摸了全身上下,除了雪白的衣裳,一个铜板都没有,只得拱手道:“大师好眼力,改日再来添香火钱!” 他慢慢走回山城,远远就看到他的三个好朋友等在路口。 看见他出现,郭大路飞奔而来,以一夫当关的架势拉开拳脚:“若想滥杀无辜,先过你郭大爷这一关!” 王动抱着手臂看他:“难道你也中了邪?” 郭大路的拳头堪堪停在他的鼻尖:“王老大?” 他欢喜地跳了起来:“是王老大!王老大回来了!” 燕七、林太平都围了过来,一起松了口气,他们守在这里,本就是担心那剑术惊人的白衣人伤及无辜,甚至做好打伤王动躯体的准备。 可真正的王动,竟然回来了? 燕七不放心地问:“你今日洗脸,是大洗还是小洗?” 王动摊手道:“看我全身上下这般干净,至少顶得上七天不用洗!” 林太平喜道:“果然是王老大!” 四个人把臂联欢,欢欢喜喜地走过街道,郭大路甚至大声唱起歌来。 他们今日的饭还没有着落,若是有人再扔些蔬菜水果就好了。 可惜,许是因白衣王动在场,街上封门闭户,连个臭鸡蛋也没有扔出来。 回到富贵山庄,王动一身雪白衣衫,直接躺回那张油腻腻脏兮兮的大床上。
第174章 朋友 叶孤城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先看到满是油渍酱汁的白衣,登时气得脸都白了。 他一跃而起,脱下白衣,冲至楼下,跳到了岛后温泉浴池里,又吩咐侍女将楼上卧室被褥全部丢掉,房间重新洗刷油漆。 昨日,那张床已是他的噩梦,油腻乌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被子,满床的鸡骨头、食物残渣,甚至还有老鼠跑过枕头。 他冲进浴汤店洗澡时,足足让店家换了五池清水,恨不得将板结在一起的头发剃个干净。 他忍着恶心,拎着刷子将那具躯体清洗干净,飞快穿上白衣,并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第二眼。 今日,坐在浴池里,叶孤城想到自己身躯里曾占据过别人的灵魂,登时觉得今日才是噩梦巅峰。 鬼知道那邋遢鬼在自己身上做过什么! 叶孤城直泡到全身起皱,又从头到脚洗过八遍,才走出浴池,穿上侍女送上的柔软白衣。 他打算出岛去寻找木道人,昨日找的和尚不管用,也许道家对离奇的灵魂转换会有办法。 不管是谁,只要能彻底摆脱这两日的噩梦,叶孤城甚至愿意去找那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请一个奇奇怪怪的十字架回来。 他已向西门吹雪下了战书,决不允许任何意外打乱他们的计划。 叶孤城没有找到木道人,先遇到了陆小凤。 听了他的问题,陆小凤大笑道:“这个事,你找道人和尚皆没用!” 叶孤城冷冷道:“找和尚道士没用,难道找你有用?” “对!”陆小凤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种事情,除了花满楼,只怕全天下只有我最了解了!” 他简单讲述了花满楼与人灵魂互换,最终抱得美人归的经过。 想到明日还会出现在那具极脏极懒的躯壳里,叶孤城一时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他压抑怒气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操作这些事,用意为何?” 陆小凤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花满楼也许知道,但如今很难再找到他了!” 他见叶孤城玉面俊红,心中一动,道:“许是上天看不过你独来独往,要给你找个伴侣呢!” 叶孤城冷声道:“我这一生已献给剑,再容不下他人!” 次日,天未亮,富贵山庄忽然火焰冲天。 燕七、林太平先跳起来,冲向王动的房间。 起火的,是王动的床,那上面满是油脂、污垢,一点火星足以烈火冲天。 燕七转头就走。 林太平急道:“你做什么去?” 火舌已冲出窗口,他顾不得燕七,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拼命扑打着火焰。 窗口火焰略弱,林太平一脚踢开火门,叫道:“王老大!王老大!” 全无回应,难道王动已…… 林太平深吸一口气,就要闯进去。 忽被一只手抓住,燕七的声音清而急:“退开!不要命了?” 林太平急得要哭出来:“可是王老大……” 燕七道:“他是不爱动,但不代表不怕死,没道理还在里面。” 他夺下林太平手中斗篷,在刚提过来的水桶里浸湿了,披在身上,冲了进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待林太平反应过来,燕七已冲了进去。 虽然王动没道理还在里面,但万一遭了暗算,动不了呢? 他们绝不会拿朋友的性命冒险! 王动当然不在里面,房内空荡荡、一目了然,除了那张还在熊熊燃烧的床架,什么都没有。 富贵山庄是砖石结构,若不是王动的床,能烧起来的就只有木梁、门窗。 燕七用湿斗篷扑打着房梁,林太平拎起燕七提来的水浇湿门窗。 “都让开!” 郭大路一声大吼,大步奔来,一大袋沙土兜头撒在床架上,火焰就此被剿灭。 三人满面焦灰地站在院子里,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两个问题: 谁放的火?王老大又在哪里? 远远地传来剑光破空之声。 三人一起奔了出去。 漫山遍野的绿草黄花中,一道白影上下翻飞,剑如流星,目似寒星。 “又是他!” 王动昨日回来,已告诉他们自己去了一座仙岛,岛上主人叫做叶孤城。 郭大路怒气冲冲地奔了过去,大叫道:“你为什么烧王老大的床?!” 回答他的,只有漫天剑影。 燕七走过去,拉郭大路的后襟:“你见过这样的剑法吗?” 郭大路恨恨地道:“当然没见过!这就不是人能使出来的剑法!” 林太平担忧地道:“那你更不该招惹他!” 郭大路大声道:“他就算当真是剑仙临世,也不该烧王老大的床!” 剑声长吟,白衣“王动”已练完一套剑,收剑,转身就走。 郭大路跳过去,张开双手,大声道:“喂,你是不是叫做叶孤城?” 叶孤城冷冷地看着他,这样清冷的神情,在王动俊朗的面容上出现,当真说不出的怪异。 郭大路声音更大:“你为什么烧王老大的床?” 叶孤城淡淡道:“我不过是烧了一团垃圾!” 郭大路怒道:“就算是垃圾,也是别人的垃圾,你凭什么烧掉?” 叶孤城道:“我烧别人的垃圾,你凭什么问?” 郭大路大声道:“就凭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叶孤城眸光一闪,在他烧焦了半截的头发上掠过,“你打算为你朋友的垃圾出头?” 郭大路昂首挺胸:“不错!只要我郭大路在,王老大的一草一木你都休想动!” 燕七、林太平走到他身边,三人衣服都已被烧得七零八落,头发焦黑,满脸尘土,昂首挺胸并肩而立,为朋友的一张破床出头。 叶孤城心底甚感荒谬,他一生出剑无数,却还是第一次遇到为如此琐事出头的。 他不再看郭大路,只看向燕七:“你使剑?” 燕七举起手中短剑:“废话!” 叶孤城缓缓举起手中剑,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在他手中,却如星光璀璨,散发出无尽的寒意: “你既使剑,便出剑吧!” 郭大路、林太平一起大声道:“我也使剑!” 叶孤城冷冷道:“你们的剑在哪里?” 林太平道:“我的剑在家里!” 郭大路难得红了脸:“我的剑在当铺里,但我...... ” 叶孤城忽然回剑入鞘,转身就走。 “哎!”郭大路追上去一步,忽大笑道:“难道知道郭大爷也使剑,就落荒而逃了?” 白衣人站住脚,冷声道:“不尊重剑的人,不配我出剑!” 说罢,他纵身一跃,如一只白色的飞鸟般掠上山头。 郭大路追上一步,还要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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