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野,”银发青年垂下头,竭力掩盖住脸上丢人的可怜样,从怀里取出了他当时送走瓦利安云守的武器,引得云雀恭弥眉头一跳,下意识的想要阻拦。 他意识得到这家伙想说什么,也完全了解瓦利安云守会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 “这是可以发出赤炎之矢和变向导弹的装置,”狱寺隼人把武器递向玩家的方向,垂眸全然放弃了自身的防御系统,“用这个杀死我的话,你能原谅、原谅彭格列吗?”
第九十四章 玩家都要气笑了。 一句话踩三个雷, 不愧是你,狱寺隼人。 “你好像总是这样,狱寺隼人, ”黑发男人凉凉的看着他, 像是看着一个怎么教也教不会回头的笨小孩, “从来不听人好好说话,除了你家十代目。” “总是轻飘飘的对待自己的性命, 好像只要交换的价值足够, 那么舍弃了这身血肉也没关系。” “啊对了, 还有总是这么天真。” 是的, 天真。 “第一个问题, ”玩家竖起一根手指,“你凭什么觉得这会是我想要的赔罪礼物。” “第二个问题,”玩家竖起第二根手指, “需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你这条命有多少次是我亲手从三途川捞回来的。” “然后就来到了第三个问题, ”玩家竖起第三根手指, 怒意在暗红的眼眸中缓缓流转,“你凭什么用这条我抢回来的命, 替另一个人赔罪?” 黑发男人冷冷的放下手:“要道歉的话, 倒是自己滚过来亲口说啊, 胆小鬼。”这两个人都是。 先不说这对玩家一周目的努力有多么不负责——被救的人总是轻轻松松的就能把他的辛苦毁于一旦。 也先不谈狱寺隼人这个胆小鬼, 连当面请求原谅都要扯出彭格列作为挡箭牌。 他天真就天真在,仿佛只要填上那条性命,再大的错误都应该被抹平。 “你想绑架我吗,狱寺隼人?” “‘我都愿意抵命了你还想怎样’‘都这样了就原谅我吧’‘还不肯接受的话就是你的不对了’……”玩家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言辞尖锐的扎破了银发青年潜藏在最深处隐晦到连他自己都未必觉察到的想法。 “你这么想过吗?” 分明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的,分明还有别的办法取得他的原谅的。 但这个笨拙的岚守就是连再思考一下都不愿意, 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心脏递到玩家手中,恳切的邀请他捏碎这块血肉,然后一笔勾销,他依然是瓦利安的云守,彭格列十代目的一员悍将。 云雀恭弥闭了闭眼睛: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狱寺隼人自己或许不这么觉得,他真的只是单纯认为这种以命相抵的行为可以当作道歉,但对于云守来说…… 这不是以命相抵,是以命相逼。 “我死,然后你回来”——瓦利安云守接收到的就是这样毫无转圜余地的逼迫。 换做云雀恭弥绝对已经一拐子给他抽上去了。 但是瓦利安云守没有。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累了吧。 云雀恭弥并非是擅于言辞的人,相反,如果让擅长排序的风太用“排名之星”给整个彭格列做一个排名,这位冷冰冰的彭格列云守绝对是能竞争第一名的存在——这里指的是倒数第一。 但和现在脑子不太好使的狱寺隼人相比,云雀恭弥居然都显得能说会道了起来。 至少他足够了解另一位云守,绝对不会一开口就踩爆雷区。 “小野,”云雀恭弥罕见的替人说话,居然是在开口帮狱寺隼人解释,“他没有这个意思。” “他还没有到这种卑劣的程度,”黑发委员长一巴掌堵住似乎想要辩解的银发青年,加快了语速,声音肯定的说,“你知道的,不然你之前也不会那么喜欢这只食草动物。”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什么? “嘭” 粉色的烟雾凭空出现,将话还没说完的云守吞入其中。 狱寺隼人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腕上的同步装置:同步已经完成了! 所以属于云雀恭弥的五分钟过去,他回到了彭格列。玩家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狱寺隼人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得在被送回去之前…… “小野……” 一阵无形的压迫感从狱寺隼人身上蔓延开来,他的意识逐渐滑向了深渊,清醒的看着自己在几个呼吸间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还有调动身体的权限,全部被人蛮横的一把夺走。 十年前曾经经历过这个过程的狱寺隼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抬手摸上了之前侧脸处被划破的伤痕:“六、道、骸!” “Kufufufu,我就知道你绝对会把事情搞砸,狱寺隼人。” 在他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一道满含笑意的声音附在耳边低沉婉转的说:“既然如此,还是让位给更有用的人吧,你觉得呢?” 在云雀恭弥回到彭格列的下一秒,从他难看的表情上意识到不妙的幻术师便拍了拍身侧紫发少女的肩膀,两眼一闭果断的倒了下去。 这是六道骸那只轮回之眼中,属于“饿鬼道”的特殊能力。 只要被他的三叉戟划伤,六道骸就可以随意的附身过去,操纵对方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突然发难,给狱寺隼人来上这么一下。 按顺序来的话他的确不能是最先去找小野君的人,但谁说他一定会遵守规则了? 毕竟六道骸,可是最变幻莫测的“雾”啊。 原本属于狱寺隼人的绿色眼眸再次睁开,其中一只已经变成了写着“二”的猩红眼眸。 六道骸近乎贪婪的用那只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黑发男人看,嘴角不由自主的挑得很高:“呀,好久不见了,小野君~” 他看着那个显然年长了几岁的瓦利安云守,像是要把对方的新形象深深的刻进轮回之眼中:“因为狱寺太不会说话了,所以换做我来。” “他不可以,因为他亏欠你,”六道骸摸摸自己的眼睛,笑得身后仿佛有成百上千的黑色百合在盛开,“我就不一样了。” 他猛然抬眸,眼中浓烈的情绪像是在燃烧着这位幻术大师的生命之火:“瓦利安云守亏欠彭格列雾守,这笔帐你是承认的,对吧?” 曾经被玩家“借”走了轮回之眼作为媒介去复活彭格列,因此在他手里硬生生受了一次剜眼之痛的紫发青年此刻却把这件事当作了再珍贵不过的武器,或者说绳索,好像只要能死死攥住这根绳,那朵孤傲自由的云便不会就此离他远去。 玩家甚至被那一眼中蕴含的情绪惊得后退了一步,瞬间想到了这家伙那红与黑交织的好感度条。 红色代表爱和倾慕。 黑色代表恨与怨愤。 六道骸是唯一一个对他同时刷出了两种极端情绪的npc,十年前和十年后的都是如此。 这让玩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我以为,复活彭格列之后我们应当算扯平了?”玩家硬着头皮对上六道骸的眼睛,“我不是说过吗?你醒来以后,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 所以轮回之眼也好,死去的泽田纲吉也罢,全部都回来了。 可是你不在了啊,六道骸保持着优雅又美丽的笑容,心里只要一想到他再睁眼时得知的噩耗就不住的滴血。 谁要跟他这样扯平。 “小野君,你得清楚一点,”顶着岚守壳子的雾守现在有种冲动,想要撕咬面前人的血肉,然后一口一口混着血全部咽进肚子里的冲动——噢不,这是狱寺隼人的身体,不能便宜了他。 因此六道骸忍住了某些会引得大妖们把他撕碎的念头,只是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幽幽的说:“我不是狱寺隼人那个唯泽田纲吉马首是瞻的可怜虫,我讨厌黑手党,也不在意泽田纲吉的死活,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然如此。” 玩家抽了抽眉毛:泡在水牢里还勤勤恳恳的给彭格列当了八九年守护者,讨厌黑手党?不在意泽田纲吉? 你们雾守玩口是心非的这一套是挺溜的,嘴巴不需要建议送给有需要的人哈。 “因此,你救活泽田纲吉这件事,不能算作扯平,”六道骸上前一步,漆黑的笑容和幻术师的气势蔓延开来,无端的令人感到不适,“一码归一码,隐瞒和眼睛,我们互相亏欠,前者你想要怎样的赔偿都好,但是后者……” “你也要补偿我,小野君。” 雾和云,是守护者中形态最接近的两种天气。 云守身上常见的那种自由自在到不受控制的特性,在六道骸身上也并不少见。 比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六道骸完全算得上肆无忌惮的向玩家讨要他的那份“赔偿”。 他向玩家伸出了手,隔着虎视眈眈的大妖们展露出隐约渗透着嫉妒的毒汁的美丽笑容:“我不要彭格列指环,那是泽田纲吉他们该去头疼的问题,我也不会自大到让你放下一切回到瓦利安,那会显得我有点混蛋。” 玩家默默的数了数时间。 狱寺隼人不比云雀恭弥晚来几分钟,以五分钟为限的话,附身在岚守身上的六道骸也差不多该走了。 因此他沉吟片刻,主动走出了初始部下们的保护圈,在六道骸伸出的手前站定。 “你想要什么?”他垂眸问道,“蒲公英还是荷花?” “Kufufu,你还记得啊,”六道骸弯了弯眉眼,表情柔和了一瞬。 荷花是他送给十年前那个六道骸的礼物,而蒲公英,是十年后的六道骸被他带着逃离复仇者监狱的那个夜晚,瓦利安云守随手从路边摘来的小礼物。 他说六道骸,你自由了,就像这些蒲公英一样,不会再有人能禁锢住你了。 【如果复仇者来彭格列要人怎么办?】 彼时短发刚刚及肩的黑发青年愣了一下,眉宇间闪过一缕高傲的自信,声音柔和又坚定的对他说:【全揍回去就好】 【如果你不在呢?】 【那就再闯一次监狱,】云守笑起来,把一捧蒲公英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那样的话,要记得耐心等我啊】 可现在这位云守已经不在彭格列了,如果他再一次回到那个漆黑的深渊,又要等上多少年才能等到有人再打穿那一层层严密的防护,拖着一身血和伤把他带离复仇者监狱呢? 六道骸的心在泣血,脸上却低低的笑着,像是回忆起了极为欢喜的场景:“我不要花,小野君,你送出去的花实在是太多了,我在其中一点也不特别。” 他向前张开手,早有预谋的幻术转眼间蒙蔽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一片纯洁到甚至有种圣洁之感的荷花从银发青年身后伸出,将黑发男人与他一起死死裹住,像是一个可以两人同葬的漂亮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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