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超负荷奔跑,喉咙涌起血腥气味。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间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头如银河般的半长白发垂落在耳后。 口罩倒是没掉——可弥生恨不得它掉,戴着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三个灰袍人拿着手枪,像是知道少年没有多少战斗力,竟然松懈了不少。两个人分别堵在路口,另一个人上前来抓他。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缓缓接近,冷漠道:“我昨天听见你似乎在寻找一个名叫……的店铺?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你今天还去了武装侦探社。” “我什么时候——” 弥生顿住了,mimic肯定已经盯上了织田作之助。那么,织田作寄养孩子的西餐厅自然会上mimic的盯梢名单。 他找餐厅时不知道名字,但会偶尔向路人描述周围环境,询问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里,跟报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区别。 可恶…… 还是松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问了。 弥生咬咬牙,勉强倚靠着墙站稳:“你们想怎样?” 灰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回去见首领。” 眼看着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弥生仿若坠入无边的绝望。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灰袍人比他高一个头,低着头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弥生仰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着。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与他对视的灰袍人突然浑身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我、我的身体!”他惊叫道。 弥生才不管那么多,猛地踹了一脚那人的裆部,用尽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脸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灰袍人惨叫着,像个石块一样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弥生趁机逃跑。 另外两个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面前这一条路。 “可恶!” “快追!” “砰!”“砰!” “喵——!” 两声枪响,一声猫叫。 弥生不敢回头,怕连回头都耽误了一秒钟逃跑的时间。 他中了两枪,一枪擦伤,另一枪打中了腰背的某个地方。 弥生脱力,摔倒在地,又挣扎地爬起来。 他没有回头,剧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维持着他的理智,迫使他扶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弥生知道他逃不了多远。 但事实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他强撑着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见到他都尖叫着躲开,导致弥生不得不走一些无人的街道。 弥生几乎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回家的。 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事后,弥生死活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能归结于人类的求生本能以及肾上腺素的刺激。 弥生是等走到公寓楼下时,才倏地惊醒了一瞬。 ……假发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怎么只剩下一件贴身的T恤,卫衣呢? 也不过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来。 弥生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回家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家里又没人。 但脚步不听使唤,坚定地往楼上走。 ……好吧。 弥生心想,死在家里也好过死在外头。 就是很对不起叔叔,又要听到一个亲人的死讯。 弥生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关门,就这么,面朝下地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两道正中身体的枪伤,若干擦伤,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照理说,他早该耗尽体力、流血过多,死在半途才对。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里了。 弥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阳西斜。 太阳彻底沉入天际线的那一刻,本该在昏迷中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睁开了双眼。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沉静。 他勾唇笑了笑,双臂撑着地板,用力站起来。 “好久不见。” 他对自己说道。 ** 傍晚时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巷子里相遇。 织田作之助刚刚搜查完坂口安吾的家,并且从天花板找到了一个无法打开的保险箱。 mimic的人对他穷追不舍,织田作之助只是闪避,尚未思考好对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带来的手下尽数杀死了。 “这个箱子打不开。”织田作之助手里捧着那个保险箱,对太宰治说道。 太宰治:“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突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 “喵!” 太安静的地方,猫叫就格外吓人。 下属们一个激灵,端着枪喝道:“什么东西?!” 太宰治:“……” 织田作:“……” 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冷冷回眸:“连猫叫声都怕成这样?别在织田作面前丢我的脸!” 下属们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把枪放下了。 一只三花猫叼着一份信,迈着款款猫步,从拐角跑了过来。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只猫,皆是一愣。 “那不是老师么?”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猫常常出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让座。因为太聪明,三人都尊称这只猫一声“老师”。 三花猫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们的目光落点——是那只猫咬着的信封。 下属又要端起枪扫视,杀死那两人。 瞬息之间,太宰治的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事有蹊跷,不能杀! “把枪都给我放下!”太宰治连忙喊道:“织田作,卸掉他们全部关节,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别让他们死了!” 织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断,手一松,尚未打开的保险箱坠入太宰治接在下面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闪,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那两名灰袍人见状不妙,举起枪,却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两个点射。 极其刁钻的角度,但全都击中了。 前后脚的功夫,两个灰袍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手枪跌落在地。 这么会儿时间,已经足够让织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 “啊啊啊啊——” 灰袍人的四肢的关节处都是血洞,动弹不得。 织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转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人恰好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正在死去。 太宰治偏头对下属冷声道:“还要我吩咐怎么做吗?” 下属冒着冷汗,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有用武之地。 连动作都看不清,那位传闻中“不敢杀人,只能跑跑腿”的红发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两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志坚定,自尽的动作太快…… “是!”下属收起其他心思,从太宰治身边鱼贯而过。 他们要确保那个人仅剩一口气的活着,确保那人的牙齿里再没有一丁点毒药。 这样,才方便太宰大人审讯。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 太宰治正蹲在那只三花猫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织田作,过来。”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说,“不如问问他。” 太宰治朝三花猫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他拖长嗓音道:“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三花猫猛地躲开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红发男人的脚边,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过这封信。 织田作之助一怔:“给我的?” 三花猫:“喵呜。” 织田作之助也蹲下,接过:“多谢。” 竟是没有觉得一只猫当信使有什么不对。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拆开了那封信,当面阅读。 太宰治就在旁边很没形象地蹲着,偏偏还要拿手捧着脸装可爱。 安吾的保险箱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织田作之助拆信的动作,一边笑着去逗三花猫:“给我摸摸毛嘛,老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 三花猫嫌弃地“咪”了他一声,掉头跑走了。 太宰治也没拦,目送三花猫走远,才笑着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凑到红发男人身边。 “怎么?这么信写了……”太宰治话语一顿,眯了眯眼:“织田作,这封信写了什么?” 红发男人的面色极其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把纸张抓烂。 “松手。”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那张纸,冷静道:“让我看一看。” 织田作之助松开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们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踪的真相、森鸥外的图谋,mimic疯子般的行径,以及他们三人即将面临的未来。 信上说: 【织田作会因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残忍杀死,走上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会被织田作临死前的话触动,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寻找生命的意义。】 【安吾留在特务科,因为曾背刺了织田作,终身沉浸在悔恨赎罪中,心甘情愿被太宰当成工具人各种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侦的编外人员。】 这个未来,太沉重了。 谁都不想要。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那个保险箱——可能印证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险箱。 下属被屏退了,只在远处看管着唯一还活着的灰袍人,不被允许靠近。 织田作之助弯腰捡起了保险箱,太宰治打开了它。 全程,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言,面色凝重。 保险箱“啪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摆着一支旧式手枪——属于mimic的手枪。 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太宰治把枪和信拿在手里,转身走向那个灰袍人。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去,他知道太宰要审讯那个人。 “港口Mafia……” “我不会带他回港口Mafia的审讯室。”太宰说,“那里遍地漏风,我不会让森先生有得知半个字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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