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弥生心中一动,迅速回想起昨日五条悟接了那通电话后,就直接消失,没有上门找他麻烦的事。 大概是被总监会调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在他的学生们面对特级咒灵时,无法及时赶到。 这是一场总监会设下的明谋,目的就是要借少年院中的特级咒灵之手,杀死虎杖悠仁。 不……也不一定只有总监会。 毕竟,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根宿傩手指? 久野弥生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黑衣男人摇了摇头:“我家不在少年院,而是在少年院旁边的居民楼。” 黑衣男人原本还想问他们的姓名——【窗】有少年院的全部职工和被看管着的少年名单,一对身份资料就能知道这对师生有没有说谎。 家不在少年院自然是好,可这么一来,【窗】也无法辨认两人有没有说话。 【窗】的确跟警署有合作,但警视厅不可能把方圆五百米内所有居民信息都给他们。 “……那你们更加不能回去。” 黑衣男人定了定神,解释道:“除了煤气泄漏之外,你家附近的少年院被投毒了,毒气恐怕有向外扩散的危险。” 顺平:? 吉野顺平震惊道:“同一时间发生两起大案??” 黑衣男人轻咳一声,尴尬之色一晃而过,面上只余正经和严肃。 “是的,对此我们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男人再度催促:“离少年院方圆五百米的所有居民都要避难,这是得到官方下令的疏散行动。请不要再耽搁了,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以咒灵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 久野弥生眯了眯眼,这是【窗】应对尚在咒胎阶段的特级咒灵,而定下的疏散标准。 实锤了,少年院里面就是有一个特级咒胎。 “原来是这样啊,我能看一看你的证件么?” 金发牧师点了点头,没有硬闯。他注意到已经有超过两名的黑衣男人向他们靠拢,大概是看见这边出了状况,过来支援,以防万一的。 正面硬闯不划算,先撤。 装模作样地看完黑衣男人的证件,久野弥生带着歉意微微一笑。 “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撤离。等警方处理完,我再回家吧。” 黑衣男人舒了口气,总算把人忽悠走了。 “是的是的,大家的安全第一。” “您工作辛苦了。” 久野弥生敷衍完,对顺平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窗】的几人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融入撤离的人群里,渐行渐远。 好歹是劝走了,没出什么差池。 他们收回视线,原地散开,接着忙碌地工作起来。有些人没有听见疏散的警笛,还停留在屋内,【窗】必须确保疏散工作完美完成,不能落下一个人留在危险区。 ** 另一头。 一脱离【窗】的监视,师生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拐了个弯,偏离了人群,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小道里。 吉野顺平一脸茫然,却依旧紧紧跟着老师的脚步。他在人群中一句话都没有多问,金发牧师带着他拐进小道里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金发牧师越走越偏,接连穿过几个小道,来到一个分岔路口时,他主动停下了脚步。 “顺平,从这条道直走可以去往最近的车站。”久野弥生说,“你先坐车回川崎市。” 吉野顺平紧张地问:“老师,那你呢?” 久野弥生:“我有点事要处理,迟一点再回去。” 吉野顺平:“是那家少年院出了什么事吗?是、是咒灵吗?” 久野弥生并不意外顺平会猜到真相,他的谎言是针对【窗】的,顺平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又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结合起老师对少年院的异常关注和不断强调的“危险”二字,真相呼之欲出。 久野弥生点了点头,不打算瞒他:“大概率是特级咒灵。” “特级——!” 吉野顺平吃了一惊,就算对等级再没有敏感度,在单独祓除一只四级咒灵后,他也对咒灵的等级有了清晰认知。 “老师,你要去祓除咒灵么?可是,那些黑衣人一定找了咒术师过去吧?已经有人在那里了啊。” 特级咒灵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吉野顺平不希望老师涉险,警察已经派人过去了,不如把事情交由官方解决。 然而金发男人并没有动摇。 “他们打不过的,我必须要去。” 吉野顺平咬咬牙,将手里捧了一路的花束往路边的石凳上一放,挽起袖子。 “那我跟你一起去!” “唔……”久野弥生估摸着这一趟必定会开大招,让顺平见见世面也不错,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构建度嘛! “好吧。”金发牧师妥协了,叮嘱道:“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如果我让你后撤,你必须照做。” “是,老师!”吉野顺平绷紧了神经。 两人从岔路口左转,然后……钻进了大路边的小树林里。 吉野顺平:“……” 久野弥生解释道:“路口一定被【窗】封锁着,直接过去一定会被拦下的。从林间穿行,会隐秘许多。” 吉野顺平问道:“老师不想被他们看见?……呃,窗又是什么?” “可以看见咒灵,但没有战力的后勤人员,咒术界专门监测咒灵的人员。” 久野弥生先是回答了他的后一个问题,才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在咒术界扬名……” 牧师先生自我调侃道:“我可是一个普通的牧师,只会驱魔。” 吉野顺平:“……” 有真本事的驱魔难道就不特殊么?老师你怎么敢说自己很普通啊。 谁敢信啊! 久野弥生偏头对上学生带有极强谴责意味的眼神,他笑了笑,故意加快了脚步。 金发男人踩着树干向上跃起,伸手抓住一条垂下的藤蔓,向前一荡,微微屈膝,足尖点地,落在了一截粗壮的树枝上。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大树一点晃动都没有,树叶都没有掉落半片。 足以窥见男人对身体极强的掌控力以及优越的体术。 吉野顺平在地面上抬头仰望,金发牧师半蹲在树上,腰背仍是挺直的。男人垂下眼眸瞥了他一眼,眸带笑意。 “老师!等等我!”吉野顺平生怕太大声,招来【窗】的人,强压着音量,在树下喊道。 “不等,自己跟上来。” 金发牧师悠悠地说:“就当是课外加练了,跟得上的话,就有奖励。” 说完,他竟从那截枝干上站起身来,向前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另一颗树上。 就这么唰唰唰地起起落落,直接踩着树的枝干前进。 吉野顺平还站在那颗树下,被落下的叶子扑了满身都是。 好在没有毛毛虫,不然顺平一定会抓狂。他随手拍掉树叶,没好气地追了上去。 刚刚上树的时候姿势这么优雅从容,树枝都不带颤动,怎么可能人走了,反而树枝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一看就是故意的。 老师真是恶趣味啊,自己之前怎么会相信他是个温柔善良神圣庄严的牧师?真是信了他的邪! 外貌协会要不得啊! 顺平边跑边痛心疾首。 ** 少年院外……的树林里。 一颗苍天巨树上,枝干上并肩坐着两个人。 “……老师,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树上坐着?”吉野顺平很是不理解,“趁着他们的咒术师还没到,冲进去把咒灵干掉就可以走了啊。” 少年恍然大悟:“噢!老师是担心打不过特级咒灵,要等人到齐再一起上么?” “可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走了。” 吉野顺平委婉表示:那样你可就必须得扬名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点路都能摔一跤。” 金发牧师正将手掌放在少年冒血的膝盖上,闻言头冒黑线,好歹才忍住给他一记爆栗的冲动——用拳头揍人,那不优雅。 “回去加训。”弥生冷笑着斥责道。 人设要紧,要优雅,要从容。 弥生反复在心里叨念着这句话,口中低声且快速地吟唱祝祷。 手掌上冒出微光,治愈了少年膝盖上的伤口。 丝丝缕缕往外冒出的血液顷刻间止住,破了皮的伤口在一秒间愈合如初,半点青紫都看不见了。 多余的光点融入少年体内,补充了他消耗的体力,暖洋洋的。 “谢谢老师。”吉野顺平忍住打呵欠的冲动,低声劝道:“要是觉得打不过的话,我们就撤吧。” 顺平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比起不知来路、不知底细的陌生咒术师,他更在乎珍视之人的性命。 “先看看派来的是哪个咒术师。”弥生没有反驳,而是如此回答道。 他们坐在高处,视野极好,能够一眼望见少年院的大部分建筑。 金发男人直直看向少年院的最中心位置,咒力上涌,覆盖双眸,眼眸的色调悄无声息地暗了几个度,就像被笼上一层阴霾的碧蓝天空。 咒力加持后,一切都更加清晰了。 咒灵早已从咒胎中被孵化出来,拥有实体,能够自由活动。 弥生看见了腾起的浓重黑气,整个少年院被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笼罩在内,院里面怕是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踏进那个领域半步,就会沦为咒灵的猎物。 但弥生是不害怕的。 区区一只特级咒灵罢了,他杀过的特级咒灵还少么?何况是这种需要靠宿傩手指来进阶的特级咒灵,更加不值一提。 弥生凝望着黑气的中心,突然察觉到黑气旋涡在短暂停顿后疯狂加速旋转,咒灵的咒力越发浓重。 像是某种挑衅。 是咒灵发现有咒术师正在窥视它,感受到了威胁么。 久野弥生冷笑着,有本事就冲出来啊,那他还能高看它一眼。龟缩在生得领域里,还敢挑衅他? 弥生很沉得住气,不打算给眼神。观众没到场之前,他是不会开场的。 正要偏头与顺平说话,心中倏地一阵悸动。 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瞳孔微微放大,呼吸节奏加快。 识海中的精神体,被什么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弥生倏地想起,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而相原晴辉受月相影响,已经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明早之前都不会苏醒。 碰了他精神体的人不可能是相原晴辉。 在这具身体里,还有第三个灵魂。 他本该在月圆之时短暂苏醒几小时,便再度陷入沉眠,却因受咒灵的挑衅而提前苏醒了。 久野弥生意识到什么,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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