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感觉自己像在擦薛定谔的灰尘,忙活半天,洗抹布的水桶都不用换水,只浑浊了一丢丢。 他把水桶里的脏水倒掉,洗干净抹布。 返回时不小心走错道,误入后院,看见了拉得笔直的晾衣线上晒着的几块抹布,旁边还有随风轻轻飘扬的干净衣服。 走近了,还能闻到衣物上残留的皂角香味。 生活气息一下子无比浓重。 吉野顺平面色沉重,他把湿抹布夹在晾衣线上,把水桶放回了工具间。 他看着一尘不染的教堂内殿,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相原先生“哼哧哼哧”地搞大扫除的画面。 然后又联想到后院的衣服,相原先生见客户……呃,不对,那叫来捐款的信徒。 他在见到信徒之前,还要特意换一身正式点的衣服,说不定还要洗个澡什么的。 顺平感觉自己对牧师先生的滤镜碎了一地。 他昨晚还因为太紧张,辗转反侧,久久难眠,脑海中不断放送谷歌到的画面: 比如牧师的日常——穿着正经牧师服,在信徒面前庄严肃穆地领诵祝祷词。 比如神秘的告解室——牧师先生与信徒之间隔着一道铁做成的镂空隔断,他会面无表情地听信徒诉说罪孽,最后说一句“神会饶恕你的”。 又比如…… 无论如何,都绝对没有牧师先生如此充满生活气息的一面。 顺平面对着工具间的门,虚弱地抬手,把自己的脸埋入掌心。 救命,他已经不小了,怎么还会像小孩子一样爱幻想啊? 相原先生也是人,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顺平?” 男人疑惑的嗓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吉野顺平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顿时脸都红了。 他飞快转过身,胡乱摆手:“没、没什么!相原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少年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震惊地看着跟在相原先生身后的男人,瞳孔一缩,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准确地说,他看的不是人,而是男人身上缠绕着的一只虫子模样的怪物。 巨大的虫子爬在男人的脊背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它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慢慢抬起头颅。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吉野顺平条件反射地低头,不敢再看。 久野弥生迅速反应过来,往他身前一挡,隔绝了他和咒灵之间的对视。 “相原先生,这是谁啊?” 被咒灵缠着的那个男人问道。 “我的学徒。”久野弥生冷淡道:“藤村先生,请跟我来。顺平——” 吉野顺平大着胆子抬头,期间,他特意避着不看咒灵的方向。 金发牧师垂眸与他注视,意味不明地说:“既然看到了——” 吉野顺平瞬间睁大了眼睛。 然而,牧师话锋一转,“既然看到了我们,就跟着一起来吧,你也是时候学习如何祝祷了。” 金发牧师和名叫藤村的男人很快走远。 吉野顺平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已经把教堂逛过一遍了,瞬间辨认出来,两人走去的方向,正是唯一一个上了锁、他无法进入的小礼堂。 果然…… 果然! 牧师先生是能看见那些怪物的!!他才不是什么普通人! 吉野顺平毫不犹豫地抬脚追了上去。 上了锁的小礼堂被打开了,门没有合紧,是等待,也是邀请。 那扇门有些沉重,吉野顺平用了点力气才将它完全推开。 一如他曾幻想过的那样。 自天顶洒下的一束白光斜斜投入殿内,金发牧师就站在高台之上、圣光之中。 前来忏悔的罪人主动俯身跪倒在牧师面前,开始陈述自己的罪孽。 咒灵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的背上,让男人几乎喘不过气,他只能越发谦卑地躬着背,竭尽虔诚。 当他说完自己的罪,以祈求神明原谅的话语告终之时。 一直面无表,专注聆听的金发牧师总算有了表情,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些许,像是欣慰信徒的真诚忏悔。 “愿神宽恕你的罪。” 牧师轻声念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束从天顶直落入殿内的白光骤然一变,一粒又一粒的小光点向外飘出,汇聚在一起,落在跪伏着的男人背上。 吉野顺平亲眼看见那只丑陋的咒灵在光中湮灭。 杀死咒灵的多余光点融入男人体内,男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许多,不再是一副虚得快要入土的样子。 这是一场神明赐予信徒的净化。 吉野顺平无比震撼,灵魂都因此颤动。他听见教堂的钟声响起,仿佛还听见了白鸽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直到一只白鸽从他的面颊边飞过,一根羽毛从半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 白鸽乖巧地降落在高台之上的牧师肩膀处,被牧师随手顺了顺毛。 吉野顺平倏地恍然惊醒,原来一切都不是错觉。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白鸽羽毛,神情极为复杂。 ** 【目标:构建相原晴辉】 【进度:20%】
第077章 水母 赎罪和祝祷仪式结束后,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牧师先生说了一堆感激的话。 千恩万谢之后,藤村将一个信封交到牧师手里,这才起身告辞。 恰好又有信徒来找相原晴辉,吉野顺平便代替金发牧师将藤村送到门外。 藤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没有径直上车,而是极其热情——甚至称得上谄媚的态度——强拉着吉野顺平,跟他攀关系、拉家常。 吉野顺平非常不适应,眼神中不自觉带上几分闪躲。 藤村是个人精,立刻就看出来顺平涉世不深。他开始拐着弯试探吉野顺平的身份,又向顺平打听成为牧师的学徒需要什么条件。 吉野顺平只是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并不是迟钝的人。 他当即冷下脸,碍于这是相原先生的教徒,又不好直接翻脸。 “无可奉告。藤村先生,别辜负了牧师先生给你的祝祷。” 吉野顺平面色极其冷淡,鼓起勇气呛了一句。 他本以为男人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藤村听完这话,当场脸色一变。 藤村诚惶诚恐道:“您说得对,是我冒犯了。” 顺平:“……” “那么,请容许我先离开了。下周末再来听牧师先生传道。”藤村诚恳道:“愿神祝福您。” 说完了,男人却并不迈步,而是抬眸满怀期待地看着顺平,像是在等他接下一句。 顺平:“…………” 吉野顺平谨慎道:“愿神保佑您。” 男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吉野顺平站在原地茫然了几秒,突然接到牧师先生的电话,对方问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顺平:“藤村先生找我……呃,聊了几句,他已经离开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噢。那你快回来吧,我在教堂的正殿等你。” 吉野顺平满心忐忑地往回赶,满脑子都是方才祝祷仪式的画面。他不由地开始思考相原先生会跟他说些什么话,会跟那些怪物有关吗? 最重要的是,牧师先生向神明祈祷,最后杀死怪物的技能好像很厉害,他想学。 教堂的正门大大敞开着,吉野顺平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小心地探了探头,看见金发牧师正和一个女人交谈着,女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位看起来在读小学的年幼少女。 男人的余光瞥见顺平,用眼神示意他上前来。 吉野顺平便凑上前去,站在他的身后,认真旁听着几人的对话。 “这是我的学徒,吉野顺平。这是小泉太太和她的女儿。” 久野弥生飞快为几人做了介绍,互相点头示意后,接着刚刚的话题对女人说:“小泉太太,您的女儿并没有受到邪崇的骚扰。” 小泉太太着急道:“可是她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食不下咽,消瘦了很多,还总是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受到惊吓。一定是恶魔作祟,您只看一眼,怎么就能直接下结论呢?请您再仔细检查一下吧。” 弥生:“您怎么确认一定是恶魔?” 小泉太太纳闷道:“我女儿坚持说是恶魔。宝贝,你快跟牧师先生说呀,他会帮你驱魔的。” 幼女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说:“我在镜子里看见了的。上下学的时候,有个黑影一直跟在我身后,等我回头去看,黑影又消失了。” 女孩不知为何坚决认为是妖怪或恶魔要吃了她,但又不说细节。小泉太太爱女心切,见女儿担惊受怕,很是忧心。 邻居听闻此事,告诉她:“川崎市三丁目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教会,里面住着一位牧师先生,他是有名的驱魔大师,你可以向他寻求帮助。” 小泉太太趁周末的空闲时间,带着女儿来了这里。 弥生起初以为女孩是咒灵盯上的猎物,毕竟有些人天生五感敏锐,在被危险盯上时,是有感觉并能够短暂看见咒灵的。 唯一奇怪的点是,女孩身上很“干净”,并没有任何咒灵留下的标记或者咒力残秽。 弥生听了幼女描述的细节,眉头紧锁。他觉得那不是咒灵,而是一个下三滥的痴汉跟踪狂。 “您的女儿身上没有恶魔的影子。”弥生断定道。 小泉太太懵了:“是钱的问题么?大师,价格好商量!” “不是钱的问题。”弥生无奈道,“不如问问你女儿的想法吧。“ 小泉太太低头,询问般推了推女儿。 幼女斩钉截铁:“是恶魔!” 小泉太太抬头,迟疑道:“这——” 久野弥生低声对她说:“你们没做什么坏事,哪儿来这么多恶魔?她是在放学的路上碰见的‘恶魔’,小泉太太,你再仔细想想。” 小泉太太慢慢冷静下来,理智回归,开始沉思起来。 金发牧师则半蹲下来,平视着女孩,温和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恶魔呢?” 女孩鼓起勇气,嗫嚅道:“我和小奈之前看的电影里,恶魔就是这样在路上把人抓走吃掉的。那个晃动的黑影,跟电影里一模一样!” 小泉太太:“……” 顺平:“……” 弥生:破案了。 小孩子嘛,还没长大,把恐怖片当真了。 弥生站起身,对小泉太太说:“应该是跟踪狂,报警吧。” “嗯……谢谢牧师先生。” 小泉太太满脸复杂,既尴尬于闹了个乌龙,又愤怒于竟然有变态跟踪女儿,而她竟然没能及时发现。 这比女儿被恶魔缠身还让她感到害怕。有时候,人类比恶魔恐怖多了。 幼女仍在一脸天真地争辩那就是恶魔,询问能不能为她做个净化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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