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看向一言不发的钱昭,叹息道,“我知道你恨朱衣卫,但任如意的确不是我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钱昭闻言,抬眸嘲讽,“她是朱衣卫,只这个名字,她就该死!” “该死...该死...”于十三见他激动,连忙安抚道,“是这样,背信弃义的事,咱们六道堂的人是不能做的对吧?” “所以啊,就算你要杀她,也得让老宁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之后你再动手,对不对?” 于十三知道,钱昭这个时候已经钻了牛角尖。 对方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就是知道,这人忠心爱国,将六道堂的兄弟都当做亲人来对待。 在孙朗的爹被朱衣卫杀死,天道兄弟被俘之后,钱昭便将这一切都算在安国的头上,而偷了布防图的朱衣卫更是首当其冲。 只是,从理性上来看,造成梧国兵败,兄弟身死的最根源问题并不是朱衣卫的间客,而是见钱眼开的胡太监,还有听信谗言,不辨忠奸的梧帝杨行远。 任如意是朱衣卫,但却不能代表朱衣卫全部。 更何况,在听了对方的身世之后,这笔血债的确不能就这样以偏概全的扣在任如意的身上。 想到这,于十三拍了拍钱昭的肩膀,“老钱,我们马上就要到安国的地盘了,到时候,殿下身边肯定少不了对方的指点。” 他说完这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有些话点到为止,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想清楚此时并不是杀人的恰当时机。 夜幕沉寂,启明星亮了一夜,若隐若现间,天际泛白。 使团离开了茳城,缓缓向许城地界迈入,而这也预示着,他们即将要踏入安国境内。 “这里本该是梧国的地盘,但上次战败,安帝便派人接手了这个地方。” 望着道路两边跪地恭送的士兵,宁远舟对着幽辞有感而发。 幽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良久之后,他眉目低垂的放下了车窗的帘子,隔绝了外界引人心绪的声音。 为了安全,宁远舟只带了元禄和一些六道堂人扮作商队远远的跟着,钱昭和孙朗被他派到了幽辞身边。 许城府衙内,于十三他们一身六道堂的官服,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口。 而任如意则是女扮男装站在幽辞身边,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快要憋不住火的杜长史。 这时,小厮端着茶水上来,杜长史一口喝下,结果,却被这劣质的茶叶给气的直接摔了杯子。 “我们等了这么久,这王远也太无礼了!” 听到他的抱怨,门口的于十三当即拦住要出门的小厮,一颗金豆子的贿赂下,众人这才得知,镇守许城的王远已经撤走,新来的将军叫申屠赤。 一直没说话的任如意看了眼悠哉哉喝茶的幽辞,接话道,“申屠赤是安国西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先昭节皇后的侄子。他家世显赫,为人粗中有细。” “他最看不起南边人,所以,跟他说话时,务必要忍!”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对幽辞说的。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使团中都知道幽辞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 在听到任如意的嘱咐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目光纷纷看向姿态悠闲喝茶的人。 似乎是觉察到了气氛的紧张,幽辞轻嗤了一声,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意味不明道,“怕什么,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我们是怕你会杀了他! 于十三和钱昭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没过多久,负责接待他们的申屠赤便拿着一本奏疏,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府衙内。 见到来人,杜长史本想先礼后兵,结果,他这刚起身,还没将家门报完,对方却越过他,连一个眼神都留给自己。 如此目中无人,嚣张至极的样子,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你就是晋王?” 幽辞见对方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首位置,抬了抬下巴以作回答。 没有听到回答,申屠赤忍不住的抬起头,终于给了幽辞一个眼神,“国书拿来吧。” 这话一出,幽辞还未说什么,一旁的杜长史便不乐意了,“国书既然有个国字,自然是要交给贵国国主,指挥使不宜擅观吧?” 这些道理,申屠赤当然明白,但他就是存心要行羞辱刁难之事。 眼见着一个败国文官还敢跟自己呛声,他顿时轻笑一声,嘲讽道,“你们的国主都被我踩在脚底下吃土,你们还在这装什么体面?捡的起来吗?” “你!” 杜长史气的脸色铁青,门口的六道堂众人也气不过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气氛冷凝之时,幽辞突然出声,“既然申屠将军要看,杜大人就给他看。” 听到他的话,杜长史神色间虽然犹豫,但还是听了这道命令将国书拿了出来。 然而,就在申屠赤面色得意,就要伸手去拿国书时,幽辞淡淡的声音再次出现。 “既然申屠将军可以全权代表安国国君,那我们使团也不必千里迢迢的赶往安都了。” 他说着,直接起身,面向眼前对国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人,态度温和的询问道,“不知申屠将军可否告知孤,我大梧十万两黄金能否换回我国国主?将军尽管实话实说,不必有所顾虑。” 杜长史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收敛了脸上的愤怒,不疾不徐道,“申屠将军,若是拿不定主意,大可传书给贵国国主,我们就在这等着。” 他说着,直接将递上前的国书给扔到了面前的桌案上。 这一次的交锋,申屠赤败了。 他手指在面前的国书上划过,随后抬眸看向挑起话头的幽辞,言语间继续羞辱道,“听说,你八字太硬,你爹才把你扔出了皇宫?” “哎~你说,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屁颠颠的来救他的儿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听到他的话,于十三他们终于忍不住的直接拔剑。
第92章 一念关山14 申屠赤是料定了他们不会放弃梧帝,也不敢在此刻动手,所以,这才在言行间肆无忌惮。 从他看到于十三他们放下刀之后露出的笑,便可窥见其心中真实想法。 只可惜,他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人会是无所顾忌的幽辞。 当然,若是对方并不是只会逞口舌之力,而是真刀真枪的对上,幽辞或许还能高看对方一眼。 尽管如此,幽辞还是能够理解这人激怒他们的行为,无非就是想试探出他的胆色,好在日后的谈判中掌握主动权而已。 毕竟,立场不同,各为其主。 已经有了血肉之心的幽辞,情绪间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只是,理解归理解,骂人归骂人,喝酸涩的茶也好,给自己下马威也罢,这些他都能无所谓。 但是,你这好好的府衙不让人住,非得给他们安排到破破烂烂的驿馆里。 这下倒好,本就是来游玩享受的幽辞,直接被这种过分的行为给戳了肺管子。 望着眼前四面漏风,连床板子都没有一个,脚下老鼠成群的房间,幽辞直接给气笑了。 一直跟着他的于十三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要糟,只是,不等他开口安抚,眼前便是一花。 “殿下...殿下...幽辞...别冲动啊...” 回过神来的他赶紧追了出去,但院子中早已没了幽辞的身影。 另一边正在收拾屋子的钱昭他们听到动静,纷纷扔下手里的跑了出来。 “快追殿下,我一个没看住,他就没影了!” 听到于十三的话,钱昭当即就要拿武器去追人,却在这时被身边的任如意拦住。 “他武功很高,据我所知,这里没有人可以伤了他。” 她说着,神色冷静的看向于十三询问道,“就算是要找人,我们也要先知道他去了哪里。好了,现在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我干什么?”于十三也是一脸懵圈,“他什么话都没说,人突然就跑出屋子不见了,我哪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到他的话,任如意神色间顿时了然,“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去找申屠赤了。” “那还等什么?”孙朗望着面前突然就不着急的三人,忍不住催促道,“我们赶紧去找殿下吧?” 他说着视线看向钱昭,结果对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他又将视线投向于十三,这货看指甲拢衣袖也不看自己。 最后,还是任如意发话,“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但你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此话一出,不用孙朗催促,于十三和钱昭一个赛一个的跑得快,生怕去晚了,幽辞把人给宰了。 只可惜,虽然几人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他们在赶到申屠赤的军营,望着眼前可谓算得上尸山血海的一幕,顿时惊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幽辞,你怎么样?”于十三最先回过神冲了上去。 此时幽辞站在一堆士兵的尸体中间,他一身黑衣,眼神冰冷,白皙的脸上溅了几点血迹,脚下踩着几乎是有气进没气出的申屠赤。 整个人宛若地狱的修罗,魅惑嗜血。 “怎么?怕我?”幽辞看着眼前默默给自己擦拭血迹的于十三,邪气肆意的压低了嗓音问道。 “没有!”于十三赶紧澄清,“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这些安国的士兵,死了也就死了,关他什么事! 他说着,突然伸手将眼前这人揽进怀中,似乎是有些不安,下巴还在幽辞的肩膀上蹭了蹭。 不远处,孙朗望着相拥的两人,一脸懵懂,“老于这是?” 钱昭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回怼道,“这都看不出来,活该单身。” 孙朗:你倒是看出来了,不也是单身! 不理会对方不服气的眼神,钱昭说完话后,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身边的任如意。 任如意以为他是想听自己的看法,正想要开口时,视线却捕捉到了对方身后突然起身的士兵身上。 “小心!” 她大喊一声,同时脚下蓄力,一脚将身边的刀踢飞。 待钱昭回头时,那个拿着手弩对着自己的士兵胸口已经被刀贯穿,死的不能再死。 他转身看向眼前下巴微抬的人,听着对方没有情绪的‘不用谢’,心中思绪翻滚。 此时,已经被幽辞放开的申屠赤跌跌撞撞的起身。 他望着本该是自己坐着的位置,此时却坐着幽辞,而本该是自己给对方下马威,没想到却让对方屠了自己所有的私兵。 如今刀俎鱼肉互换,何其讽刺! 想到这,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哑着声音质问道,“晋王,你如此行为,当真不考虑在我安都做客的梧帝吗?” ‘做客’两个字,他咬的尤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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