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雷利看了看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人群外的蝙蝠侠,决定闭嘴,他把手搭在膝盖上,准备欣赏杰森察觉到不对后回头的英姿。 布鲁斯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拎走了布莱雷利,得到了他和哈莉奎因的谈话过程。 “我刚开始也以为她是冲着小丑来的,”布莱雷利摆出思考的样子,他没讲的地方还挺多的,不过他认为那不重要——有什么能比小丑更重要呢? 他回想着关于小丑的资料,无序、混乱、疯狂,专属于哥谭的弄臣,让人捉摸不透。 “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会悔改的人,理论上,小丑女的自我认同与自我价值源于小丑——容我说点恶心话,可能在她看来,没有小丑这颗太阳,小丑女作为月亮也就不可能发光。” “但她的观念似乎有所更改……其中应该有某种契机?她开始独立出来了,并且——” 他双指并拢,做了一个冲自己开枪的动作:“——看上去也没有出现认知崩塌的情况,要么她还在装,此番前来是当前哨,要么确实决定抛弃渣男,第一种可能没什么意思,第二种可能就……”他想说“好玩多了”,但最后还是用了一个“有点奇怪”来模糊过去。 “小丑这次没有跟着跑出来,他在谋划什么吗?” “不管他在谋划什么。” 布鲁斯开口:“这件事我会去核查的。” 他无视了布莱雷利表现出的兴致缺缺的口吻,只是让他早点休息。 “明天开始你暂时不用跟着夜巡了。”他说。 “嗯?为什么?” “你打了耳洞需要修养,不能熬夜,这周也不要碰水。” “……” 布莱雷利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他。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老爹今晚还被机关划出了个需要缝针的口子,他自己像没事人一样该熬熬,有什么脸押着仅仅是打了个耳洞的儿子去休息,这是哪国规定的双标法? “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布鲁斯请出了书房。 这时候,下一个被约谈的人姗姗来迟,提姆拍了拍布莱雷利肩,以示同情:“他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了。” 布莱雷利表示不太想理解,他还是回去睡觉吧。 …… …… “找我有什么事?” 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和布鲁斯互相注视的提姆终于忍不住说了第一句话:“你也听到了,他已经离开了。” “……如果你还记得之前四月份的那个案子。”布鲁斯说。 “你是说,那起跨度为三十年的纵火案?我记得人都已经关进监狱里去了。” 他抬起眼睛,“没错,其中有一个疑点我一直没想明白,也就是最后召唤撒旦的阵法。现在看来,是我们先入为主了。” “他们杀了人,又搭建了从前没成功的阵法——但是事发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场。如果说,这件事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可能,那他们完全可以复刻从前的模式。” “……但是他们没按从前的来,而是更改了步骤,让阵法成功……那些人为什么突然想要更改步骤?还一次性搞成功了?我事后调查发现,他们并不知道阵法成功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的结果。”他们异口同声道。 提姆揉了揉眉心:“……好吧,我会想办法跟进的。” …… …… 他直到回到房间,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一股刺痛传来,他看着洒进房间的月光——月光啊,他往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放任自己往后倒去。 细密的刺痛没有停止,他刮到了伤口,但从不在乎。 ……果然,小丑是蝙蝠侠的一个禁区,只要他敢往那个地方试探,就一定会被牧羊人像赶羊羔一样赶出去。 哈,像谁乐意对一个游行疯子有兴趣似的,要不是蝙蝠侠太难骗,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对小丑问题的试探,足以让蝙蝠侠认为自己想去了解……小丑,哦,有的东西确实不该贸然触碰。然后布鲁斯的关注重心就会转移到如何把他隔开—— 这样一来,布鲁斯就不会再去追究隐藏起来的对话,和微不足道的陈芝麻烂谷子们了。 他捂着眼睛,低声笑了起来,早知道——这就是提一句小丑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就不搞之前那出来转移注意力了。 留耳洞真的很麻烦。
第66章 有时候,他喜欢在夏季沿着街边的阴影散步,没有什么亟需操办的事项,也不必用跑的去接近某一个目标的时候,他就会往行人旁边一站,让倒影穿梭在橱窗中。兴许,在不经意间面对镜子时,因漫不经心或毫不在意而松弛出的某个表情,那才意味着真实,而存在着的,被情绪、行为、对错、因果所左右的肉*体才是真正的过客,是灵魂制造出的假象。 他自己散步,或者和朋友一起散步。和夔娥出门只能在阴天,他们逛着逛着就会钻进一些礼品店,要么就是被路边摊的吸引;和阿尔塔蒙倒是更省事,他们会迅速地做完采购的活,然后阿尔塔蒙去书店或图书馆,他就自己再随便打发一圈。他观察落到绿叶里的绿翅昆虫,快速闪过的野猫,还有盘旋在城市迷宫的鸟雀。招聘广告,不论哪国都有的淋病医生和江湖骗子;柏油马路,散发难闻的气味,马需要广阔的草场,但车只需要笔直且无疑的前路。他散步,拼拼图,叠纸牌又或者到厨房给夔娥打下手,都是为了短暂地从纷繁的想法中抽离哪怕一刻钟,他从不贪这个心。 阿尔弗雷德对他的做法不可置否。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提示布莱雷利,他完全可以去干点别的。 “感谢您的帮助。不过,您大可干点真正想干的事情。”阿福将手套取下。他看了一眼即将把自己活成一株盆栽的布莱雷利,在他让对方歇着之后,他就一直在客厅发呆到现在:“闲暇宝贵,布莱雷利少爷。” “我知道,但……”布莱雷利回答,在他随手将抱枕放回沙发上后,有着一双白手套的黑猫从后方绕了过来,轻巧地跳进了他的怀里,把正准备站起来的布莱雷利按了回去。 “二楼有一个影音室,旁边就是室内泳池。”阿福说:“或者您想出去走走?” 蝙蝠侠的禁令似乎只针对夜间活动,也就说,在白天,布莱雷利爱做什么做什么,他完全管不着。不论是想去滑雪蹦极还是马场都可以。而布莱雷利很难开口说自己只想去散个步什么的——特别是考虑从这里到市区需要跨一座大桥,还得开二十分钟的车。 这就没必要了。 他并非每天都这样无所事事。万事屋由于员工外出培训故而暂停活动,却不代表他不关注地下世界的消息。说起来,蝙蝠洞里的资料比一般情报贩子还灵通些,在这个你得为知识付费的年代,白嫖确实很爽;他整理了一下账本,以往捉襟见肘的账面已经平了不说,还大有盈余,等这个季度结束后,下个季度的对接或许能提前上许多。夔娥之前提到过一个她们本国的山区学校需要捐赠,现在完全可以再加上三所这样的学校—— 他没感觉到太多的平静,内心充斥着一种奇怪的理所当然。日复一日,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也算是梦寐以求…… …… …… “这更像是一种风雨欲来。” 夔娥说,她一边咔嚓咔嚓地啃能量棒,一边看另外两个人忙活。 “有的人看上去若无其事,但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平静。” “你就不能做个安静的吃饭人吗?还有别插旗。” 数次表示自己很好没什么事不用担心的布莱雷利还是被管家先生拿了个借口给打发了出来。他将阿尔弗雷德猫放进猫包,嘱咐布莱雷利带猫去洗澡——将一堆猫用的沐浴露装好后,管家直接开车把人送到了大都会。 于是夔娥开门就看到了一人一猫杵在她门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干脆把阿尔塔蒙也喊了过来。 理由是给猫洗澡。 他们随便谈论了一点近况,在布莱雷利和夔娥日常拌嘴的时候,阿尔塔蒙已经熟练地将泡沫打好,猫紧紧地扒着他的手臂不放。 交谈的过程中,布莱雷利深刻地反思了自己在这次员工培训中的划水,并表示听取意见,坚决不改。 蝙蝠侠从不单干——不论他自个对这句话有何种见解,事实胜于雄辩,连布莱雷利自己也更倾向于合作。但他很快发现,他还是太低估蝙蝠侠那若有若无的保护欲了。 “没准是因为你是他的后辈。”夔娥见怪不怪道:“一部分人会有这种毛病啦,对平辈不加干涉,对孩子就不一定了。其实我还以为他像是比较开明的那类……” “他挺开明的。”布莱雷利摸了摸猫猫湿漉漉的脑袋,“我觉得哪天提摩西真的准备出柜他也不会反对。” “我说的不是这个,哎呀,把白左理念放一边去好吗。”夔娥咬着第二根能量棒,连比带划:“他看起来是想做一个好父亲,可表现出来的总是……力有不逮,他好像怕把你也搞砸了一样。” “……这是什么理论?我又不是豆腐,说砸就砸了。” “你不懂,这东西在东亚还蛮常见的……哦当然哪里都有一些会尊重且理解子女的父母,也有那种超级窒息的大家长。” 她拍拍手上的碎屑。 “再说这行又分外危险……” 由于没有烘干机,又不能指望这只猫能学着隔壁的外星狗一样飞上天自己给自己烤太阳,只好让布莱雷利先抱着阿尔弗雷德猫,给他尽量擦干,再看看他对风的接受度。 还好蝙蝠侠的猫和蝙蝠侠有着一样——粗韧的精神,虽然洗澡的时候没少叫唤,吹风的时候还是相对安静的。 危险,这点也确实,他想起杰森给他胡诌代号时的戏谑之言……都死过一遍。杰森似乎笃信布莱雷利早晚会知道这个,索性也根本不掖着藏着。要不是在德国那阵子被这位老兄撞得够呛,他还真以为—— ……这就是原因所在了。布莱雷利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猫猫梳着毛发,惬意的呼噜声,温热的皮毛,若是他与蝙蝠侠没有这一层关系,那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他只消把自己当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后辈,他是说,蝙蝠侠自然不会因为谁谁谁和他有血缘关系就过于苛责或者有什么偏心的举动……只是这样对谁都好,没有过多的情感负担,看看另外两组就知道了。 “喵嗷。” 猫冲他叫了一声,在吹干毛发后,也没一点恋旧,直径跳到了阿尔塔蒙怀里。 行吧,阿尔蒂亚到底还是比他更受动物欢迎的。 ……他——布莱雷利在心底如此称呼道——早应该被命运摔成了碎片,居然时至今日还在凭着那种无畏的韧劲将自己粘合在一起,谁都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胶漆。他是人,逃避、恐惧、创伤、惊惶,一切人该有的负面情绪他都会有。人本不可能将自己活成一座山,但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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