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瞳孔微缩,一点点扭过头,眼神恫吓地看向床边的矮桌。 ——他睡前刚处理过、放在那里的公安文件,居·然·不·见·了。 几乎是一瞬间,卧底警察便完成了翻身起床、抓住枕下的手.枪上膛、躲进隐蔽角落的一系列动作。 ——这不可能。 降谷零冷静地想着,确认房内无第二人后迅速梭巡了一遍房间和阳台,发现确实没有入侵的痕迹。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降谷零确定,自己昨晚写完了好几份要交给公安的报告书,将它们好好放在桌子上之后才去洗的澡,睡前还特意在脑子里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日程——早上先去米花公园和部下风见交接,然后要去波洛咖啡厅。 这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可文件怎么会凭空不见了? 别跟他说有人趁他入睡时入侵了他的公寓,那样的话他绝不可能毫无察觉——不要小看成功在黑衣组织里卧底了七年的公安警察的职业素养。 更何况…… 降谷零绷紧了神经,靠着卧室门轻声唤道:“哈罗?……哈罗?” 黑暗的客厅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小动物啪嗒啪嗒的走路声。一只毛茸茸的小白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歪着头用毫无防备的依赖眼神,望着紧张到连波本瞳都瞪了出来的主人。 ——更别提警惕心很强的哈罗也毫无异常。 动物的嗅觉和听觉远胜人类,就算他真的因为噩梦没有察觉到有人入侵,那哈罗总不可能一无所觉吧? 降谷零皱紧眉头,慢慢蹲下身,右手拿枪对准卧室门,左手则伸出去,准备检查小狗身上有无异状。 就在这一刻。 男人望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在一瞬间的怔愣后,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如坠冰窟。 ……欸? “滴滴滴——”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屋内,金发黑皮的男人置若罔闻,以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扒拉着屋内的每一寸地方。 他把床底、衣柜里的东西全都扫了出来,狼藉的地面和他过于惊慌的情态相互呼应,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脸色如死人般惨白,堪称魂不守舍,六神无主。 直到铃声响了第二遍,一直担忧注视着他的小狗也“汪”地叫了一声,他才突然从仓惶的状态中惊醒,回头看了一眼,判断出那是用于联络黑衣组织的手机。 ……等等。 他睡前放在墙角充电的公安用手机呢?! 降谷零死死地攥了一下拳头,用力咬紧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在一次深吸气后勉强理顺了自己慌得不行的呼吸,快走几步拿起电话。 下一秒,铃声停止了。 降谷零眉心一跳,来不及去查未接来电号码,屏幕上就又跳出了新的通话界面。 ——V。 金发男人安静了一秒。 他接通了电话,用完全听不出丝毫惊慌的声音,镇定而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是我。” [“——波本?你在哪里?”] 千面魔女冷凝的声音传入耳中,对方一改平日里悠哉悠哉的说话方式,甚至省略了以往通话时总会作为开场白的一些调笑,如此反常而严厉的语气,让降谷零心下一凛,不由自主的瞟了眼空无一物的桌面。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对,堪称滴水不漏的反问: “怎么了,贝尔摩德?发生什么事了?” [“别跟我装傻了!真是的……”] 贝尔摩德叱了他一声,随后压低了声音,语气稍显恼怒: [“听着,波本,我知道你跟那个人一向不合,但这次的行动是boss亲自下的命令,你不该任性的!”] ……什么? boss亲自下的命令?! 降谷零心中惊骇,同时又止不住困惑。 他感觉自己被接二连三发生的异常状况弄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一时间竟想不出贝尔摩德话中所说的“那个人”“行动”和“任性”都是指什么。 关键对方还一副他应该对此心知肚明的样子……组织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可他明明记得没有! 脑子里的不解和怀疑再多,降谷零也没有沉默多久,很快毫无破绽的笑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不会违背boss的命令了。” 顿了顿,他又揣摩着搭档之前十万火急的语气,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之前我被一些事绊住了,现在好不容易腾出空来……” [“是吗,你又被那群公安菜鸟找麻烦了?”] 贝尔摩德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说词,闻言松了口气,随口说出了让降谷零心头巨震的话。 ——公安?她为什么要特意提到公安?自【那天】之后,“波本”明明从未和公安产生过联系! 公安卧底脑子里一瞬间滑过了数不清的猜想,连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贝尔摩德是在试探他的怀疑都一闪而过,但所有纷乱的想法,都在贝尔摩德说出下一句话的瞬间戛然而止—— [“既然这样你就快点过来——高塔中的琴酒公主,还等着我们的救援呢。”] ——她说…… 蓝发青年在隔离室内倒下的画面一闪而过。 降谷零的呼吸猛地一窒,表情一时间极为可怖。 ……琴酒? * “咔嚓。” 机关扣住的金属声清脆响起。 高楼之上,肩背挺阔、胸肌坚实的男子浑身冷肃,兜帽遮掩表情,只露出他留着胡茬的下巴。 忽然,调成震动的电话响起,男子瞄了眼号码,将其接通之后放到一边,将右眼对准了瞄准镜。 “……” [“……”] 双方都有片刻的沉默。 而后,或许是觉得僵持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兜帽男子抿了抿唇,率先出声道: “二十二年前,两个小男孩喜欢在河边钓鱼。” 电话对面清浅的呼吸声微微一滞,而后传来男子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他幼驯染的嗓音: [“二十二岁时,当年的男孩去看了樱花。”] “zero……” 男子——诸伏景光大大地松了口气,弯起眉眼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你还是你!刚才没接我的电话,是因为你刚刚睡醒,正处在混乱之中吗?” [“hiro……这么说,你果然也跟我一样,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降谷零的声音也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但他的情绪仍然不高,仿佛能通过声音联想到他眉头紧蹙的样子。 “啊。” 诸伏景光忍不住苦笑起来。 “接到组织的任务时,我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自己在梦里暴露身份的事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发生……但你让我确信了。” 男人说着,清秀帅气的眉宇中不由得透出阴郁,周身缠绕上了一丝常年卧底生涯培养出的肃杀气息。 “有问题的不是你我,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吗。 驾驶座上,正飞速赶往公安监狱的降谷零抿紧嘴唇,左手无名指上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慌。 车窗外,象征大气污染的灰褐色遍布整个天空,像朽木耗尽生机、发霉发臭的颜色。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以严峻而疲惫的声音,播报着又一个国家因传染病而灭亡,某地为了争夺医疗资源而爆发的战争,日前已经波及整个大洲。 而在降谷零放在副驾驶的笔记本电脑上,绕过他所熟悉的种种陷阱后,公安内网的情报正向他徐徐展开—— 四年前,名为“枭卡集团”的组织在多个国家无差别引爆了生化炸.弹,造成无数生灵涂炭,可怕的传染病肆虐,国家相继灭亡,全世界陆地的五分之三都变成了无法居住的无人区。 枭卡集团。 ——在降谷零的记忆中,五年前被他、景光、教官以及那个可恶的FBI破坏了生化武器制作计划,后又被教官的后续行动连根拔起的恐怖组织,就是叫这个名字。 可是现在,这个组织居然成了令世界动乱的罪魁祸首吗?! 回想起那个人为了摧毁生化武器的研究资料,不惜付出暴露卧底身份、差点命丧研究所的巨大牺牲,降谷零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后槽牙用力咬紧。 可这还不是最令他愤怒的。 最令他愤怒的是,在这个已经在步向末日的世界中,枭卡集团发动世界范围恐怖袭击的时间,正好是他的老师与爱人——夏目瑛二死亡的那天!! * 与此同时,东京都米花町,某家普通的超市里。 戴着墨镜的西装青年排在一众神色麻木的客人中间,拿着手机的拇指以令人讶异的速度移动,不断发出一条条消息。 他忽然皱紧了眉头,难掩烦躁地狠狠“啧”了一声。 [From hagi: 降谷和诸伏?不知道啊……我们的同期中有这两个人吗?]
第36章 松田阵平现在心情很差。 他抱着满满一袋的咖啡,嗅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嘴角下撇的用力按着手机屏幕。 [To hagi: 你确定你不记得了?!降谷和诸伏,外号zero和hiro!我们四个加上班长,当年还做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皿▼#)!!] [From hagi: 嗯……就算阵平酱这么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啊(╥╯^╰╥) 去警察学校毕业生名单里搜索也查无此人不是吗?] [To hagi: 白痴(#`皿’)!!那两个家伙去做了公安,你怎么可能搜的到!!] [From hagi: 诶诶诶——!!好嘛,那就是真的想不起来……不过阵平酱最近怎么啦,你真的好凶哦(小狗委屈.jpg)] 松田阵平烦躁的咂了咂舌,没再去理睬派不上用场的发小,退出消息页面再次打开历年新闻汇总,一边浏览一边将眉头皱得夹死苍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又不是有精神疾病,怎么可能突然臆想出两个大活人,还有一整个和平安宁的世界?! 忽然,松田阵平的指尖顿住了。他看着屏幕上那条“恐怖组织枭卡集团宣布对此次特大恐怖袭击事件负责”的新闻,目光定格在它的日期上,瞳孔微微一颤。 是那一天。 ……教官死去的那一天。 四年前,警校时代教导过他的教官,同时也是他暗恋多年的意中人夏目瑛二,在警察学校礼堂接受表彰时遭遇暗杀,当场身亡。 松田阵平那天就坐在台下,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笑容灼灼夺目、头顶满是璀璨星光的人当时的样子,但比起那些,更令他刻骨铭心的,是那人突然吐着血倒下的模样。 夏目瑛二是那样强大、光明而耀眼的人。他隐姓埋名长达六年,潜伏在危机四伏的犯罪组织中,阻止了数不清的犯罪事件,好不容易才从黑暗中平安撤离,站到了阳光与荣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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