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坚持。 好像在那些他不屑的、早已被遗忘的过去里,也有人用同样的语气这么喊过他。 只不过喊的不是这个名字,而是…… 阿尔文呼吸一紧。 “是你!我见到了很多个你!他们和你不一样,黑暗、残忍、疯狂……因为各种各样的噩梦产生。他们大多毁掉了世界,甚至——”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甚至就算你一直做得很好!没有受伤!没有堕落!哥谭市也终究会被毁掉!那些疯子、罪犯!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手,你会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上!永远不会幸存下来!!” 阿尔文死死盯着蝙蝠侠,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懊恼,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这不是幻觉,不是强加进脑子里的画面!我,我必须这么做。” 话音落下,压抑的沉默扣了下来。 就在阿尔文移开目光,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蝙蝠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知道了。”他郑重地说,“待在这里,至少这四个月不要做任何事。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阿尔文没有答应下来。 他用回了原先的语气,随口问:“四个月?我以为是六个月或者更久。” “你救了他们。” “……” “你做得很好。” 蝙蝠侠拍了拍阿尔文的肩膀,然后有些生硬,却十分认真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们很少这么亲近。 阿尔文一直很听话,却从不认为人际关系是有必要的,总有一种疏离感。他自己则沉浸在失去杰森的悲痛里,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阿尔文无比坚定地,凭借自己的意志举起了屠刀,并且始终没有生出愧疚,或是回头的念头。蝙蝠侠清楚这一点。甚至,他才见过那些尸体,和阿尔文满身鲜血的样子。 那些血腥味直到现在还在刺激着他的鼻腔,还有进监狱前的那一桩桩血案也历历在目。 但蝙蝠侠同样清楚,这个罪犯……阿尔文独自承受着黑暗金属、血清、和伤痛的折磨,窥见了从未有人见过的黑暗。 “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低声说。 “……” 冰冷坚硬的装甲抵着皮肉微微发痛。 阿尔文怔怔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 他早就习惯了黑暗,也坚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想要什么,从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和理解。 这是他一个人的事。 并且阿尔文深信自己终究会成功。 可当蝙蝠侠重新打开那扇门,光线刺进牢房,极具压迫感的蝙蝠黑影笼罩下来,那低沉的嗓音响起,他忽然意识到—— 即便无法理解,甚至无比反对,蝙蝠侠也依然走向了他,试图把他拉出去。 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承载着太多让他不适的东西。它们盘踞在意识的深处,像是一块从未结痂的伤口,却因为他从未真正回想起来,只是偶尔隐隐作痛。 而现在,这种疼痛落到了实处。 阿尔文感觉到无比的不适,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疯狂地想逃离这里。 可下意识地,他却抬起手臂,回应了这个拥抱。 “对不起……” 我一定要救你。
第61章 尽管冬天已经过去,哥谭的天气却依旧冷得冻人,天也亮得很晚,哪怕在早晨六点,路灯的暖光也还亮在氤氲的雾气里。 铺着积雪的街道上,零星的行人都专注着分辨模糊不清的前路,没人注意到,一侧的屋顶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动作灵敏地钻进其中一栋公寓楼四层的某个窗户里。 “嘿,我拿回来了!” 夜翼将披萨盒放到桌上,顺手打开。浓郁的肉味和芝士味混在一起瞬间溢满了房间,让人食欲大开。 他当即忍不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Hmmm……送它的那个小子是新来的,迷路迷了两个街区,我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急得差点报警了。还好它还是热的,看来我去得还算及时。” 提姆凑过来也拿了一块。 “怎么没有菠萝?” 迪克忍不住闷闷地笑了两声:“这话可别让阿尔弗雷德听见,他一定会说‘菠萝披萨可太不文明了’。” “好吧,”提姆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嗯……我可能开始赞同阿尔弗雷德的观点了。” “Huh,阿尔弗雷德会高兴的,自从上次布鲁斯要求在墨西哥卷饼里面加巧克力后,他一直觉得需要强调‘传统’。”迪克半开玩笑地说着,注意到提姆的表情不太对劲,话锋一转,问,“你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想跟我说说吗?” “不,我很好。”提姆咽下了嘴里的披萨,顺手用披风擦了擦嘴,“只是,蝙蝠侠好像在做一些……我们不能知道的事。” 其实这话还算委婉。这几个月来,蝙蝠侠几乎每个月都会固定一段时间离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且每次回来后,都会非常疲惫,心情也会差到极点。上次还受了伤…… 提姆其实心底有些猜测,毕竟,从几个月前的黑门监狱集体越狱的案子起,蝙蝠侠的行程中多了一项探监的内容。 只是那天他虽然负责处理康复牢房的监控,但并没有听见蝙蝠侠和牧羊人的对话。 迪克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总是喜欢把关键事情瞒着,这点确实很讨人厌。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当事人。” “我问了,但是布鲁斯他——噢,你是指……”提姆顿住,干巴巴地说,“好吧,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 黑门监狱。 囚犯在狱警的看管下,来到自由活动的操场。没一会儿,原本白色的积雪就被踩成了斑驳的黑灰色,只有边缘处没人去的台阶上,仍然白得刺眼。 倒不是囚犯刻意绕过了那边,而是此时台阶上正躺着一个人,白色的眼睫合着,看着像是在睡觉。他的头发和皮肤也是白色的,如果不是那身灰色的囚服,几乎都要和雪融为一体了。 那悠闲、无害的样子,放在这样的场景下,难免有些格格不入,让人忍不住心生轻蔑。 罗伯特来这个监狱半年,头一次见到这张面孔,以为是新人,正想过去找找乐子,好好教教对方规矩。 这种事情几乎是被默许的,只要不弄出人命,狱警基本不会出面。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同伴一把拉住。 “等等,你要干嘛?!不要命了?” 罗伯特:“?” 同伴表情惶恐地贴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这小子才从康复牢房出来没多久,你知道进那鬼地方的规矩……” 罗伯特不屑:“什么弱鸡居然被这种娘娘腔小鬼宰了?” 说着,就要拍开同伴的手。 同伴深吸一口气:“这个‘娘娘腔小鬼’进去前还和野兽打了一次。” “野兽”。 在监狱里特指“克格勃野兽”,所有人都知道那家伙不好惹。 罗伯特沉默了两秒,不屑地撇了撇嘴,盯着台阶上的人影,不甘心地嘀咕:“那算他运气好,野兽会教训他的。” “说起来,野兽人呢?” 同伴看了一圈,都没见到克格勃野兽的身影,正奇怪着,发现一个狱警走到了台阶那边,对着台阶上的白毛小子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 离开前,那双淡得像是什么结晶体的眼睛,还往这边扫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僵。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子已经跟着狱警走远了。 “……” 操。 * 另一边,阿尔文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完全不在乎那些囚犯什么心情。他现在刚从康复牢房出来没几天,对他来说,外面的一切,包括阳光在内都在接受范围内。 而且比起迟早要死的人渣,他更想知道等会要见什么人。 按照之前的规律,不管是心理医生还是蝙蝠,都得下个月才能来。 他还得趁着这段时间,让人找个靠谱一点的律师,好转到阿卡姆,没那么多空闲和人虚与委蛇。 结果,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阿尔文发现这次要见自己的,居然真的是两个律师。 才一进门,阿尔文就愣住了。他狐疑地打量了一遍这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考虑到这里有监控,阿尔文暂时没有戳穿他们,走过去拖开椅子坐下。 “你们想要什么。” 一如既往的直切正题。 明明皮肤白得病态,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却看上去相当嚣张,那生机勃勃的样子完全不像被关在康复牢房长达四个月。 两人对视一眼。 左边身形稍矮,看着像是助手或者实习生的男人先开了口:“事实上,我们才成立事务所没多久,所以只能主动找客户……咳,总之,关于你的案子,我们有了一些意外的进展,现在需要你提供一些相关线索——” 那副拘谨、腼腆的样子,和他表现出来的所有细节相符。可阿尔文的直觉却觉得十分违和。 他盯着那张陌生的脸,认真想了想,看向另一边还什么都没说的男人,直接打断道: “这家伙是谁?” 律师助手·提姆:“……” 说实话,他和阿尔文根本算不上熟悉,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多前,而且除了最开始的那起案子,他们没产生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交流。 可现在,阿尔文的反应直接让他的记忆复苏了。 对,这家伙就是这么自说自话。 迪克也有些意外阿尔文这副什么都没改变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也想过来看看自己的兄弟,可泰坦那边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直到两个月前才回哥谭。 不过看上去,现在也不算太晚。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嘴角的笑意,说:“我们想知道你和心理医生的治疗进度。” 迪克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阿尔文一下子认出了对面这两个男人的身份。他挑了挑眉,一脸恍然:“噢——所以‘心理医生’把你们拒之门外了。” “……差不多是这样。” 提姆放下手里用来伪装身份的文档,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有些后悔一起过来了。根据他的记忆,阿尔文几乎不会掩饰喜恶,也不会有耐心回答讨厌的人的问题。 不……他根本就是平等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阿尔文却没表现出多少攻击性,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笑意:“Huh,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向迪克,饶有兴趣地问:“你抛下你的新婚妻子回哥谭,就是来帮这位‘助手’说服‘医生’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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