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他出来的那个门,不是他当时进媒体室的门。 但这一会儿外头又没人了,是上一场已经开完,正在开下一场了吗?沙德一个转身,不成想撞到了谁。虽然弹开的必然是对方,但沙德也不小心碰到鼻子了,这是弱点,痛!他立刻视线模糊了两秒,捂住脸呜了一声,等到这一阵剧痛过去后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曼城主帅瓜迪奥拉正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在外头穿的黑风衣脱了,西装外套也脱了,现在只马甲束着衬衫,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挂着一支笔。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他怎么会还在这儿,竟然顿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话头,但沙德也正好闷闷地开口:“对不起,先生。” 他的发音有种还年轻的孩子特有的滞涩,毕竟原本的声音还很脆,说话慢时才会有这种感觉。蒙着水雾的下垂眼没那么圆滚滚了,长睫毛湿漉漉,显得很无辜很可怜,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刚在球场上摧毁了他们的大杀器。瓜迪奥拉轻轻叹了口气,莫名已经猜想到了沙德为什么还在这儿,放慢语速清楚问道: “迷路了吗?” 面前小狗似的男生果然一脸“你怎么知道呀!你会读心术吗!”的表情,又感激又佩服地连连点头。 沙德感觉其实有点怕瓜迪奥拉——这大概是一款穆里尼奥后遗症,他总感觉这些聪明有名的教练会嫌他太笨,孔蒂这种只是脾气差的反而好点,他局促到都想偷偷抠手了。但对方意外没有笑话他怎么会迷路,只说叫他在这儿等两分钟,他会喊人来送他回去。沙德乖乖点头,目送对方原本都要推门进去了,却不知为什么又折返回来。 “过来,孩子。” 他的声音很低柔,可能是在场上嗓子喊哑了,气音很重。 沙德乖乖靠近,瓜迪奥拉从口袋里找到了一张柔软、带着绿茶香气的新面纸,轻柔而利索地替他擦了擦脸。 啊。 沙德呆住了。 没想到……这光头人还怪好的嘞! 他的心中充满感激淳朴的感激,不一会儿就等到带他的人顺利回去了。而难道在发布会上迟到、一进门还忙着和助理说什么悄悄话把对方支使走的瓜迪奥拉让台下记者们好奇坏了,都在想对方是不是在为这场灰头土脸的失利破防,长/枪/短/炮早迫不及待地立起来: “佩普,你怎么看待切尔西小将沙德在伊蒂哈德完成了帽子戏法,而阿圭罗今天不仅颗粒无收、还卷入斗殴?” “佩普,你认为这场比赛的战术交锋上是孔蒂赢了吗?” “佩普,如果阿圭罗被禁赛,曼城下面几场比赛……” 足球赛就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赛前得意赛后哭是很正常的。切尔西球迷自然是本轮结束后最得意、最扬眉吐气的,不过由于上赛季成绩太拉了,他们有点习惯性居安思危,不敢太飘。论坛里除了在沉浸式品味“鱼鱼妈妈爱你”的男妈妈女妈妈和“你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句沙皇”扮演教父的喜剧人球迷外,大多数人已经继续展望下面的比赛了——毕竟离得实在是近,这一场的欢喜劲两天了刚冷却,名场面才咀嚼完,新闻才刷够,帖子才水玩,表情包才做好,血液仿佛还在身体里激动着,三天后下场联赛就又要来了。 《有一说一,支棱一场不意味着什么,今天赢还是靠曼城状态稀烂》 《感觉这场鱼皇体力透支了啊,疯跑90分钟,这个月不可能一直这么踢,铁人也扛不住》 《鱼皇踢法太笨了,但凡聪明点都不这么费劲》 《圣诞赛程(1/6),万里长征第一步,慢慢来吧》 《科斯塔伤情最新报告,依然不容乐观》 《真的好想信任鱼皇,再带我们赢一场吧,求求了!》 当然,除去他们外,还有一股悄悄崛起的泥石流球迷,在尝到了玄学、地理学、生物学和鱼学(?)综合运用的甜头后,这些人悄咪咪地在各个角落开起了花式做法楼。 《是兄弟就来砍伦敦一度!》 《天灵灵,地灵灵,伦敦再降三度行不行?》
第16章 由于斗殴事件的影响太恶劣,英足总光速审理、赛后第二天就光速公开了结果,下手相当狠,一看就是要把这种绝对不能纵容的球场暴力行为扼杀在摇篮中。 可怜的曼城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巨额罚款就不说了,反正曼城也不在乎这几个钱,但怕什么来什么,阿奎罗因其行为被禁赛四场。这个判决下来时曼城球迷的精神状态和初秋的蝉也没什么区别了——已死翘翘。 作为被打对象的大卫·路易斯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阿圭罗虽然动作很吓人,实际上却没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他当时也趁乱打回去好几个大比兜,一晚上没睡好,惴惴不安地担心自己也会被禁赛处罚,今天是假期也休息不好。这一会儿刷到新闻,一整个劫后余生,大大地松了口气后直接被子一拉盖住头,困得要命倒回去睡了。 昨天最大的功臣沙德正坐在自己公寓的地毯上呆呆地揉眼睛——他昨天确实累了,今天怎么都起不来;现在被叫起来了,也还是有点倦倦的,有种睡得太饱后的飘飘然。不过他能感觉到明天应该就又会恢复元气。 沙德虽然经常因为死活想不起事情而感觉不到自己的脑子在哪里、抬手摸摸才劫后余生地吐口气确认它还在,但对别的身体部位的感觉却一直很好也很准确。 今儿外头还是很冷,天色也昏暗,屋里灯全开了。这栋楼背后是一片种了树的小山坡,冬日里松树的颜色越发深,从落地窗和外沉静地压进来。库尔图瓦就站在这大片远而渺茫、像蒙着白雾的绿意前,被厨房暖融融的灯照亮了侧脸与手腕,他正举着勺子试一试汤的味道。 他带来的紫白渐变郁金香郁郁立在瓶子里,也透着光,边缘美美的,像一簇精美柔软的小灯笼。 沙德不由得轻轻嗅空气:“香,好。” “是‘好香’,把副词放前面。”他翻了翻眼皮,盖上盖子:“再过五分钟就行,拿碗去,我上次放那边柜子里的——你量血糖了吗?” 他还在和沙德生气呢:“不吃不喝在这儿睡觉,饿不死你。” 沙德也没有什么血糖调节水平相关的疾病,只是他代谢高饿得快嘛,那饿得快,错过早饭,又睡到一半被夺命连环call弄醒,一下子有点头昏眼花低血糖也很正常吧,反正库尔图瓦立刻给他喂了糖了,他已经好了呀。不过沙德是不会顶嘴的啦,他很乖地去拿餐具,回复:“量了。” 高大的门将哼了一声,好像勉强满意了,但在沙德过来放碗和盘子时还是薅住了他一通揉头发。换个人来接受这么大的一双手捣乱可能已经有点发狂了,但沙德顶着鸡窝头依然平静安宁如同要梦游,闭了闭眼把柔软的脸庞贴到了库尔图瓦的手心上,把头放上来,鼻尖贴着他的手心也蹭蹭。 比利时人的手顿了顿,沙德甚至就顺势闭上眼睛了,仿佛就要这么趁着人家托住他的头站着睡着。 一瞬的旖旎立刻烟消云散,库尔图瓦气笑了,心狠手辣地掐住这张漂亮脸:“你是马啊?” 可尽管吃饭时候他骂了沙德两百遍你再把眼闭上试试呢,把鱼喂饱又量了一遍血糖确认无事后,他还是放沙德睡觉了。 这间公寓还是他刚到伦敦没地方住,俱乐部给安排的,沙德住习惯了,也就自己继续租,没有搬家。 房子位置不错,风景不错,安保不错,面积也不错,但毕竟是用来过度的单人公寓,并没有多余的地方供客人留宿。 库尔图瓦总不可能站在这儿看沙德睡觉或是去外面躺沙发打游戏,那太可悲了,不,他绝不要。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期,从他一起来就试图联系沙德开始就是错的,全错了,现在他必须要清醒起来,随便去什么酒吧夜店约p也行,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但是他刚把外套穿起来,沙德又着急了,勉强清醒着爬起来,咕噜咕噜跟在他屁|股后头,眼巴巴看着他。 库尔图瓦背靠着门,故意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慢条细理地仔细整理外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门出去:“怎么了?” 沙德努力睁开眼睛:“不,不睡了。” “不睡?”库尔图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俯身撑了撑他的眼皮:“眼都睁不开,装什么呢。” 沙德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拉扯,很快就说了他想听的话:“别走。” 准确来说,比他想要的还更多一点,多到让心跳在无声无息地加速,让他像是迈入了某种竞技场——沙德约莫是困昏头了,也有可能是着急,总之一伸手用力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到了他的领口小狗似的蹭,黏黏糊糊颠三倒四地不知道用哪国话在继续请求。 敢这么撒娇,虽然平时也没什么智可言,但还是算失了智。 库尔图瓦开始冷静思考到底是走出去还是留下来,能拿捏一下沙德这种惯常时根本无法理解的小混球,毕竟机会难得。他温热干燥的指尖穿行在沙德的发丝间,往下扯,细微的痛迫使沙德仰起头来迷茫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看着沙德的眼睛,似笑非笑,非真非假地问:“就这么喜欢我?” “……嗯。”沙德稀里糊涂地:“蒂博……” “留下来做什么?”库尔图瓦的声音越发低和轻了。这一会儿他们站在门边,光有些暗,只照亮了他半边面庞,深色的瞳仁流转着沙德不懂的炫人的光。 从他的袖口里飘出非常寡淡缥缈的古龙水味道,沙德又闻到了。他向来喜欢被这个味道,却从来没感觉这么困惑过。 库尔图瓦垂着睫毛看他,这么用手裹住沙德的脑壳或脖颈时,他总会有种本能的愉悦,感觉把对方完全握在手心。他用大拇指碾过眼前人柔软的唇瓣,扯开一点他的唇角,又捏回去,欣赏此刻沙德宛如完全是他的所有物的仰头姿态,从这双迷人的绿色瞳仁中看见自己,也只看见自己:“接吻吗?” 啊? 让一个正处于待机模式的沙德来处理这番话无异于让一台轻薄办公本去运行3A大作,立时CPU卡了,显卡也烧了。库尔图瓦完全不意外,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嗤笑。 “接吻也不懂吗?像这样。” 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俯身碰了碰沙德的嘴唇,声音已经哑了。 只那么一下,在含//shun//撕/咬的玉/望即刻狂烈蔓延到四肢百骸前立刻放开。 库尔图瓦松开沙德,看着对方往后踉跄两下的样子,挑起眉头:“等你能搞得清成人生活了,再叫我留你家里吧——笨蛋。” 他利索地按开门走了,感觉血液沸腾,恨不得自己是在德国,能去高速上飙车。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寒风吹乱头发,他穿得漂亮,于是很冷,跨进车里时已经打了个巨大的哆嗦,立刻拧开暖气才感觉复活过来。但坐在这黑洞洞冷冰冰、只有暖气在小声响的狭小空间里,他却往后靠在靠背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巨大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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