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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失声的嗓子里吐出干涩沙哑的一个单词，“Run！” 随着这个单词的发音，韦德仿佛突然冲破了某种限制，用上了全身的气力，用手用脚，死命地将尤里乌斯往门外推去，口中机械地重复着，“Run、run……” 尤里乌斯不能接受这样没头没尾的事情，他仍然以为韦德是被那群校霸团体欺辱了。 于是他一边抵抗着韦德的推搡，一边急急地说：“你不要怕呀，有什么事告诉我，或者告诉老师，我们都会帮你，就算不行，我们还可以去找校长，找警察，找我爸爸，找市长都行！” 可韦德却恍若无闻，他的眼泪淌过青黑的眼眶，淌过布满褐色雀斑的脸颊，淌到他干裂的唇瓣，他能清晰地尝到眼泪的苦涩，却只能愈加大力将尤里乌斯往门外推去。 两人在教室的讲台上拉扯起来，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围观他们。 美国中学普遍放学很早，哥谭的公立中学也不例外，学生们无所事事，大家都不急着在放学后离开，于是他们目睹了班里的书呆子和明星人物的争执，连其他班级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被吸引。 尤里乌斯急切地说了很多劝解的话，而韦德翻来覆去只会说那一句“run”。 韦德的固执搞得尤里乌斯头疼苦恼，只好顺着韦德的意思往门外走，前提是他要把韦德一起带上。 尤里乌斯已经决定了，哪怕他今天把韦德一起带回韦恩庄园，也搞清楚韦德为什么这么反常的原因。 可他要带着韦德离开，韦德本人却又不愿意离开，两个人又陷入了固执的互相拉扯中。 校外，靠在机车上的杰森第三次看向腕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他也曾在这所学校上过学，相当清楚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外需要多少时间，绝对用不了十分钟。 这个时间尤里乌斯还没出现，杰森宁愿相信他是掉厕所里了，也不会相信是老师在拖堂。 杰森烦躁地掐掉了烟，皱着眉望向那栋漂亮的教学楼，他要去看看这小孩是不是真掉进厕所里了。 自从那天回过韦恩庄园，小太阳尤里乌斯就越来越得寸进尺，他不仅要了杰森的联系方式，要求杰森常回家看看，还提出让杰森带他去游乐园玩。 那种幼稚的地方，除了抓罪犯，杰森八百年没有去过了，他想起当时看见尤里乌斯发来的请求时，就忍不住一声嗤笑。 然而就是这样不屑一顾的杰森，最后还是脑抽了一般，动动手指，发送了同意。 两条信息时间间隔一分钟不到。 现在，暴躁酷哥要去接幼稚的小朋友放学了。 他熟门熟路地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穿过花坛，距离教学楼仅剩五百米的距离。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砰——” 爆炸的巨响声从教学楼顶部传来，炸裂的碎石四处崩散。 “砰——”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时，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这一次从教学楼一楼炸开。 整个楼体受到损伤，底部坍塌一半，大楼猛然倾斜了几度，与此同时，学生们惊恐的惨叫声从教学楼内部响彻天际。 杰森脸色剧变，他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本能地找好掩体，躲在花坛后，避开了四处飞溅的碎水泥块。 在两声爆炸彻底结束，他猛地从花坛跳出，朝教学楼冲去。 ——尤里乌斯还在里面！ 然而当他到了一楼，发现仅有的两道楼体全部被石块阻挡，杰森气急，准备徒手攀爬受损的楼体。 他无法确定是否还有第三次爆炸，或是更多，也无法确定下一次爆炸发生在哪。 明明清楚尤里乌斯不是普通人，杰森却仍然在此刻只记得自己的弟弟身处危险之中。 他高声呼喊起尤里乌斯的名字，试图得到答复，又或者能看见尤里乌斯从教学楼外的某个角落走出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更大的绝望在下一刻降临。 爆炸发生的时刻，学校仍有许多人没有离开，有学生、教师，其他工作人员，有很多人并不在教学楼内部。 他们在爆炸发生后便惊慌地行动起来，报警求救逃离，当他们全部涌向唯一的校门时，学校的广播在此时发出了一丝异响。 在两三声刺耳的滋啦声过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广播中响起，他拉起懒散悠长的调子，仿佛对着最亲密的朋友说话一般，亲切地问候着在校的所有人。 “下午好，我是你们亲爱的老朋友，小丑先生。” “请不要露出难过的脸色，我们马上就会迎来精彩有趣的游戏，毕竟小丑先生就是给观众带来喜悦的演员。” “请跟我一起说：‘Why so serious’？” “哈哈哈——”
第30章 何为正义 距离上一次小丑逃出阿卡姆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那一次他绑架了尤里乌斯的人类身体, 试图威胁布鲁斯，最后还没能得逞，就被超人抓了个正着。 外星人开挂一般的超能力和普通地球人比起确实隔了好几堵墙, 那应该是小丑伤得最重的一次，此后他便被严加看管在阿卡姆的牢房中。 如果不是黑面具一时脑抽把他带出来, 或许哥谭人民还能安稳地多享受几个月的美好生活。 学校、医院是大众弱势群体的集中地，小丑上一次犯下的人神共愤的罪恶，则是他炸毁了一所医院, 那是蝙蝠侠为数不多的惨败之一。 而此刻, 这个众所周知的疯子竟然又将罪恶的手伸向了学校。 哥谭市公立中学遭到小丑袭击一事, 如同尘埃, 短短时间里就通过风传遍了整个哥谭。 小丑这个天生的表演者，轻而易举地将众人的目光尽数吸引。 随着他疯狂的一声大笑过后, 拥堵在被人为紧锁的校门前的人群仿佛陷入了时间暂停，在这窒息一般的空气中, 剧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黑色的火焰吞没了人群。 小丑轻快的声音从广播中响起，“我亲爱的观众们, 是小丑先生的表演不够精彩吗？为什么要想着离开观众席呢？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铝合金制成的校门断裂扭曲，银白色的栏杆在火焰的灼烧下变得逐渐焦黑。 原本紧锁的校门如今大敞开，这道原本作为学校与外界间隔的边界, 如今残肢断臂、满地尸身，生与死的边界被模糊, 无辜的受难者成了一个疯子的祭品。 轰隆机车声伴随着肆意狂妄的笑声碾压过来, 小丑女带领着小丑帮的人堵住了校门, 她单手甩起一根粗壮的棒球棍，夸张的红唇吐出与小丑如出一辙的疯话, “甜心要给你们表演节目，你们难道要抛下我的甜心，去看其他人那些庸俗无趣的表演吗？” 她分明神情天真，却因为这犹如地狱催命般的箴言，将所有人吓得瑟瑟发抖。 那些本想趁此机会逃出去的幸存者，恐惧又怨恨地回到学校，仓皇地寻找起躲避的地方。 此时，遭受过两波爆炸的教学楼内部，剩余的学生和老师逐渐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尽管小丑带来的惊悚感仍然附着在他们的身上，可求生欲在迫使他们鼓起勇气。 爆炸发生的瞬间，韦德用尽全力扑倒了尤里乌斯，在楼体剧烈的晃动中，两人紧抱在一起，死死抓住固定在讲台的桌子。 待一切平息，尤里乌斯才得以勉强撑起身体，半拖半抱着韦德，倚靠在讲台前的桌子上。 幸好两波爆炸发生在楼顶和一楼，他们的教室位于教学路中层，并未受到太大损害。 到这时，尤里乌斯也算回过神了，他知道小丑出现在他们的学校，又制造声势如此浩大的爆炸，韦德此前异常的神情和举动，表明他一定知道什么内情。 韦德浑身颤抖地低垂着头，嘴里依然机械地重复着“run”，任尤里乌斯如何呼喊，他都仿佛痴傻了一般，只能沉浸在自我的惊惧中。 尤里乌斯强硬地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两人眼神对视，韦德残留着恐惧的空洞双眼就这样暴露在尤里乌斯眼中。 “韦德，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小丑要做什么？” “韦德？韦德……” 熟悉的声音一声声地呼唤，终于将韦德从痴傻的状态唤回，他的棕色眼瞳慢慢有了焦距，视线一点点凝固在尤里乌斯担忧的面孔上。 眼泪骤然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下，尘土斑斑的眼镜镜片被泪水打湿，留下一道道污迹，韦德不再重复着说“run”，转而死死抓住尤里乌斯的手臂，声泪泣下地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拥挤的教室讲台，乱糟糟挤成一团的桌椅板凳和学生老师，本该惊声喧闹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韦德的哭喊声。 尤里乌斯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抱住韦德，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轻声告诉他，“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说出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在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安慰下，韦德终于从失声的状态好转，他哽咽地叙述起了一切的起因。 韦德家庭贫寒，与母亲相依为命，好在有韦恩集团的资助，他得以继续学业，母亲也在学校里获得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 尽管在校总是被人霸凌，可韦德始终成绩优异，直到尤里乌斯出现，帮他赶走了所有霸凌他的人。 韦德不善言辞，所有的感激都放在了心中，他偶尔看见坐在他前方的尤里乌斯，总会愈加发奋学习，他希望长大以后可以尽他所能，报答韦恩家的成员。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活终于走上正轨时，一张出现在他家破旧的房门板的小丑卡牌，打破了所有的美好期盼。 小丑绑架了他的母亲，威胁他必须将尤里乌斯骗去某个废弃的工厂。 韦德在经过整整一夜的心理挣扎，对母亲的担忧、对恩人的背叛，复杂的情绪折磨着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他甚至想过自我了断，可母亲的身影成了他最大的牵绊。 于是他在放学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尤里乌斯的衣袖，他试图做个小人，却在面对尤里乌斯真诚的担忧时，彻底崩溃。 他的自私、懦弱仿佛在这一刻被扒开放置在阳光下，阴暗的虫豸无处遁形。 韦德却在此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去反抗小丑带来的惊悚与压迫。 但他不知道是，小丑虽然是个疯子，却是个聪明的疯子，他有着蛆虫一般恶心的趣味，他将人命视作淤泥腐肉，疯癫、傲慢、目中无人的小丑，有且仅有一个目的，他的任何表演都以将蝙蝠侠拉入深渊为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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