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就算是对尸魂界的政治制度没什么兴趣的鹿岛响希也必须承认，蓝染说的一点儿没错。 一旦权力被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并在这少部分人所属的家族和群体中世代流传，排斥任何新鲜血液的加入,久而久之,运行在这套体系下的世界就会和它的规则制定者们一样,变得暮气沉沉、日渐腐朽，就好像是一名行将就木却始终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的老人,这唯一的一口生气什么时候断掉都不奇怪。 “但只是杀死某一任掌权者的话，也无法改变什么的吧。” 鹿岛响希实事求是。 “就像杰老家的那个什么咒术总监部……” 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两个人,单拎出哪一个来不能打爆整个总监部？ 可就像成年后的五条悟在第一次失去挚友后所“参悟”到的那样,就算杀光总监部的老橘子们又能怎么样呢？接替他们上位的,只会是又一批本质上与前一批没有任何区别的家伙。 同理，即使蓝染杀光了上一届的中央四十六室,新一任的中央四十六室成员依然会是全部出自瀞灵廷内的世家与贵族，依然只会依照那一套老旧的“标准”对他们所认定的罪人做出在他们标准之下的判决，流魂街那些连死神都当不成的“整”（即普通人类灵魂）们别说摸到权力的中心,就连作为被审判者登上审判台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们的存在对于这些尸魂界的“大人物”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连关注都懒得去关注。 ——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蓝染的行动只不过是让瀞灵廷换了一批新的掌权者而已,然而这些人背后所代表的家族、群体等利益方,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鹿岛响希不认为蓝染会不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那样去做了。 于是，结合蓝染之前刻意将鹿岛响希暂时“剥离”出自己世界的做法，鹿岛响希有理由相信，这场屠杀之所以会发生,其根本原因在于，蓝染铺垫多年的那个计划,终于到了真正要被实行的时刻。 对彼时的蓝染来说，计划成功以后，尸魂界将再无除他以外的第二个声音。 中央四十六室的老家伙们根本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既然如此，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的蓝染自然是想杀就杀。 “杀死他们并不是你达成目的所必须使用的手段，你也没想过通过这件事来真正改变什么，不过是计划途中顺手为之，对吗？” 鹿岛响希猜。 蓝染嘴角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如果我回答‘是’，小希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鹿岛响希认真想了想，摇头： “不会。那对我来说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的姓名、年龄、长相、性格…… 那就是一群完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鹿岛响希为什么要为蓝染杀掉了这样一群人而对他感到失望？ “我不是蝙蝠侠，尸魂界不是哥谭，你也不是我的罗宾……不，从关系性上来讲，应该更像是阿尔弗雷德？” 不管是什么吧，总之就算鹿岛响希自己不杀人，他也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蓝染。 就像多年以前遇到某个被称为“暗杀之王”的男人的时候，鹿岛响希也从未想过对对方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 他当初对魏尔伦所说的话如今对蓝染同样成立。 即使蓝染是他更亲近的人，鹿岛响希也不会因此而擅自提高对蓝染的“要求”。 “就像你从来不曾试图强硬地干涉我一样，我也同样不会将自己的行事准则单方面施加在你身上。”鹿岛响希认真说道，“我以为我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一点？” “……的确是小希你会说的话呢。” 蓝染笑了起来。 “不过小希你猜得也不全对，中央四十六室的集体死亡在我的计划中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毕竟没有他们的‘牺牲’，也创造不出我当时最需要的，更加混乱的局势。” 鹿岛响希的猜测只能算是对了一半。 回想起那时的画面，尤其是匆匆赶到的日番谷冬狮郎看到中央四十六室那些人的死状时，脸上露出的震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蓝染至今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别误会，他可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小朋友的痛苦之上的糟糕大人。 只不过那种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伪装，在一个曾经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后辈面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的感觉实在过于畅快，即使对蓝染来说，那也是相当罕见的体验，所以才会被他悉心收藏，回味至今。 ……扯远了。 “总之，如你所知，在计划失败后我便被囚禁在了无间地狱中。” 蓝染将话题拉回原轨。 “这身特制的禁灵服本就会封禁我的灵力，而在太宰君和白兰君见到我的时候，我同时还被施加着除非拿到特制的钥匙，否则绝不可能得以解封的强力封印，在那种状态下，视觉、听觉、嗅觉……包括语言功能，全部都被完全禁绝，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如果不是时音拥有着连空间都能斩断的特性，即使蓝染通过【书】之残页彼此之间的共鸣将太宰治和白兰他们强行召唤到了自己身边，说不定最后也是一筹莫展、难以从无间地狱脱离。 “难道不是正是因为看准了时音的特性，你才会发动【书】之残片的力量吗？”鹿岛响希虚起眼，“想要夸奖和感谢时音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像是响应着鹿岛响希的话语，在他睡觉时被从腰间解下安置在床边的时音刀身轻震，发出一阵嗡鸣。 鹿岛响希安抚地拍了拍时音。 “而且，在时音他们抵达之前，你其实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行动能力吧？” 至少动一动手指，或者调动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灵力还是做得对的。 否则即便手握【书】之残片，就连感知都被完全封锁掉的话，蓝染也无法感知到残片之间的联系，更无法发动其中的力量。 只不过恢复的这点行动能力和灵力远远无法打破被施加在他身上的重重封印，所以蓝染才选择了召唤时音，借助时音的力量脱困。 至于时音一旦回到鹿岛响希手中，就意味着鹿岛响希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蓝染为什么不等到那个时候向鹿岛响希本人求助…… 鉴于蓝染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被鹿岛响希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他应该也不是因为无聊的自尊心而不愿意被弟子看到自己被封印时的“狼狈”模样。 所以…… “你不想再让我再去到你的世界？” 鹿岛响希凝眉。 为什么？ “和你试图对我隐瞒的‘某些细节’有关？” 鹿岛响希只能想到，应该有某件蓝染绝对、绝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存在。 为了掐灭鹿岛响希得知这件事的可能，蓝染不惜选择了更为冒险的一个做法，只为阻拦鹿岛响希前往他所在的世界。 更让人不爽的是，结果还真给他做到了！ 尽管时音在那时的确抵达了蓝染所在的世界，但无间地狱的“禁魔”环境严重干扰了它对空间的探知力，以至于当他们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时音并没有能够记录下那个世界的坐标。 在已经失去全部【书】之残片的现在，可以说除了蓝染本人，已经没有谁能将鹿岛响希再引领向那个世界…… 鹿岛响希盯着面前笑容温和的某人，感觉牙根痒得简直不能再痒—— 说好的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对他隐瞒了呢？！ 这不是隐瞒得彻彻底底吗！ “你想要隐藏的事和那场失败的革.命有关？”鹿岛响希猜测，“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失败的原因？” “不，”蓝染摇头，“在这件事上，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他没有说谎。 对于自己的失败，蓝染接受得相当坦然。 是他低估了那个名为黑崎一护的少年，也是他在力量连番暴涨之下过于自负，犯下了原本的他绝不会犯下的错误。 不，与其说他那个时候是疏于防备，不如说始终都在追逐着更高层次的力量、希望找到一个能与天生就拥有无与伦比才能的自己有着同样天赋的“天才”的蓝染，在发现除了自己意外得来的小弟子以外，原本被他作为棋子和实验对象而刻意“制作”出来的黑崎一护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拥有了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甚至那种力量与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次元以后，心中一直隐隐存在着的那种想要与什么相对抗，想要有什么人来与自己相互抗衡的意念，突然就消散了。 他的执念得到了满足，失去了对更加强大力量的渴望，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崩玉不再认可他为自己的主人，这才让他失去了来自崩玉的力量。 ——真正打败了我的，是我自己。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蓝染心中便再没有任何一分怨愤不甘。 他并不介意被鹿岛响希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也并不介意被弟子看到自己失败的样子。 但唯有一点。 就只有那一点。 蓝染绝对、绝对不想要鹿岛响希知道。 因为他完全可以想象，知道那件事后的鹿岛响希会怎样用以“报复”自己。 蓝染甚至能够一字不差地预想到鹿岛响希届时会说出的每一句话—— “老师，你能再表演一下吗？就是那个。” 少年的声音甜蜜得好似枫糖。 “变——身——” “巴大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仿佛响起了虚幻的欢快笑声。 蓝染默默下定了决心—— 只有这件事，绝对、绝对不可以被小希知道。 无论如何都——
第106章 在蓝染的油盐不进、严防死守下，直到鹿岛响希被叫走去吃午饭，也还是没能打探出他到底在试图隐瞒什么。 尽管鹿岛响希走出房间之前给了夏油杰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让他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接替自己继续努力,看能不能从蓝染那里旁敲侧击出点什么,可惜从半个小时以后鹿岛响希重新回到房间时夏油杰默默回给他的眼神看来,夏油杰的尝试恐怕和鹿岛响希一样，完全没能奏效。 ……彳亍口巴。 鹿岛响希平静地接受了短时间内自己大概都不可能从蓝染口中问出答案了的事实。 要比耐心的话,他的确一次也没有赢过某人。 更不用说蓝染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将自己的“秘密”死守到底，不管鹿岛响希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 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 反正从今往后,蓝染永远也别想着能再轻易甩开他了——毕竟某人现在可没办法再一言不合就躲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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