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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时候，布鲁斯都愿意听从自己的直觉。 但今天他又偏偏想和自己的直觉对着干。 这种奇怪又纠结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上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按时完成学校的功课，但却因为一种奇怪的叛逆心理，非要和托马斯顶嘴拖到半夜才做完的时候一样。 他也知道托马斯说的是正确的，但是备受家长宠溺的小孩就是会有一种奇怪的叛逆。 布鲁斯有些不自在地在客厅里转悠了两圈，像只内分泌失调的猫。 最后他还是决定去蝙蝠洞里呆着，那里让蝙蝠侠更有安全感。 也许他应该马上把小扎再叫过来看一看。 等布鲁斯的身影消失在蝙蝠洞的入口后，韦恩庄园的大厅里缓缓浮现出两个飘渺的身形。 英俊的中年男士和美丽优雅的夫人浑身上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他们没有影子，神情忧伤。 “托马斯，你说布鲁斯这孩子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玛莎忧愁地说着，“他还是那么爱熬夜，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阿福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最重要的是，布鲁斯受了好多伤。 玛莎看得想哭。 “他至少平平安安地长大了……”托马斯也叹了口气，“我们离开得太早，这孩子这些年一定不好过。” “他甚至当了爸爸！时间过得也太快了，明明昨天他还是个放学之后只想着玩橄榄球的小男孩。”玛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虽然幽灵好像没有这东西，说道，“我多么希望能再抱一抱他！” 托马斯搂住伤心的妻子，低声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你瞧，奇迹已经将我们从亡者之地带回了现实世界，也许我们应该问问那个把我们叫回来的孩子卢克，你觉得怎么样？” “万一他也看不到我们呢？”玛莎拉着丈夫，两人在韦恩庄园里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散步，“难道我们就要用这种看不见的方式生活在庄园里吗？要是布鲁斯能看到我们，也许他会开心一些，我真希望能够……等等，你刚刚是不是伸出脚让布鲁斯踩了一下？” 托马斯点了点头：“是的，他差点就摔下来了。那孩子走路也不小心一点！” 他还把猫平移了一下，又扯平整了地毯。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玛莎简直想敲敲他丈夫几十年没用过的脑壳。 韦恩夫人伸出指头狠狠戳了丈夫一下，差点把丈夫透明的灵魂戳了个洞：“你，刚刚碰到了布鲁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托马斯惊讶地瞪大眼睛。 优秀的医生努力回想了这几天的行程。 自从他和玛莎被那个叫卢克的小男孩唤回韦恩庄园之后，就一直处于什么都碰不到也无法被人看见的状态。偶尔可以带动一些风，或者将小物品稍稍挪个位置，再多的就做不了了。 他们其实也并不敢随意打扰儿子的生活了，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中间毕竟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万一他们告诉了布鲁斯自己的存在，然后哪天再消失不见，布鲁斯该会有多伤心。 可是如果不告诉布鲁斯，那孩子应该已经发现了端倪，正在试探他们。 “让我想想……”托马斯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但也许长久没有经过使用的幽灵大脑让他思维有些迟钝，他足足思考了半分钟才想起来一个他和玛莎微妙的差异点，“如果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玛莎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丈夫。 这副心虚的神色，她曾经见过无数次。 “你去偷喝酒了是不是？”玛莎敏锐地问道，“以前你每次偷偷跑去拿庄园的藏酒，就是这种表情！” 托马斯讪笑了一下，向妻子讨饶道：“咳……我只是偷偷喝了一点点。我以为我喝不到，结果居然尝到了味道。” “是布鲁斯偷偷带去蝙蝠洞里的，我以为他要自己喝掉……所以勉强替他喝一点而已。但是我得强烈谴责布鲁斯，他的品位实在太糟糕了，那些酒难喝得要死，一股子臭袜子味，我感觉我死前最后一顿饭都要吐出来了！” 玛莎：…… “那么，趁你还没把那顿饭吐出来之前，亲爱的。”玛莎对着丈夫露出一个假笑。 托马斯秒怂。 “赶快带我去找那种酒吧！也许喝完了之后我就能碰到布鲁斯了。” …… 当布鲁斯总算坐在蝙蝠洞里收集这些天整理的数据时，那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被人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的感觉有点像是小时候他偷偷把游戏机夹在书本里，装作看书实际上是打游戏的时候，玛莎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盯着他的感觉。 布鲁斯忍不住抖了抖肩膀，颇有些疑神疑鬼地扶正蝙蝠头盔。 魔法道具没有任何表示。 他现在已经重新换上蝙蝠侠套装，神情严肃地统计哥谭最近的犯罪率。 两个星期以来，哥谭的犯罪率呈大幅度下降，并且目测还有继续降低的趋势。不管是大规模的刑事案件，还是街头巷尾的抢劫，似乎都在逐渐销声匿迹。 以前几乎每三天都要发生一次的爆炸案，这两个星期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不对，也不能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一次发生的爆炸案是韦恩庄园。目前媒体们正在大肆宣传是韦恩老爷疑似因为精神疾病亲自炸掉了庄园。 布鲁斯看着蝙蝠电脑上的数据，忍不住有些头疼。 目前的状况看似良好，一切罪恶都被加百列绑定的阿卡姆疯人院封闭在内部。 可这里隐藏着无数隐患。 那个世界的运转规律如何？是否会被人从外界打破？又是否有生物可以从里面逃出来？ 这些都是未知数。 更别提阿卡姆疯人院还涉及哥谭的政治体系与审判制度，部分犯人还需要被提出来再审。 何况布鲁斯最担心的人是小丑。 蝙蝠侠是最了解小丑的人，小丑也是最了解蝙蝠侠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讲，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知己。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他作为小丑，现在被关在了一片未知的世界中，那个世界里有阴森的小镇，神秘的河流和隐藏在阴影里的怪物，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想尽办法研究那些怪物，找到他们的弱点，驾驭他们。 对小丑来说，应该是奴役他们。再不济小丑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拥有对方的力量。 何况被关进阿卡姆疯人院里的可不仅仅只有小丑这么一个危险的反派，小丑女、毒藤女、雨果博士、稻草人这些家伙通通都在里面。 哥谭的反派既团结又不团结。 他们平时喜欢各自为政，但在面临共同敌人的时候，也会选择联手。 蝙蝠侠眉头紧锁，坐在屏幕前认真思索，但却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 他还是需要从加百列和克劳利身上入手，寻找卢克另一位亲人的事情也该被提上日程了。 布鲁斯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轻轻向后仰，闭上眼睛，准备靠在椅背上放松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布鲁斯已经进入冥想状态，平复心情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双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双手毫无温度，力度是那么的轻。它隔着蝙蝠头盔又慢慢来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就像小时候他上完体育课之后，玛莎轻轻揉着他的肩膀一样。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发烫。 降灵会。 将亡者召唤回世间。 他后来又听卢克说过有关降灵会的事情，排除掉幼崽那些奇奇怪怪的糟糕比喻，他大约能够理解亚当斯家举办降灵会的目的。 绝大部分亚当斯家的成员都是不死的，但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不小心步入黄泉。 每当这时候，亚当斯家的成员就会用充满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倒霉蛋，然后恭喜他步入死亡。 再结合亚当斯家族对死亡与黑暗的迷恋，布鲁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死亡对亚当斯们而言并不是真正的一生结束，他们的日子远比生前长得多。 所以召唤亡灵就成了亚当斯家族成员沟通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 卢克还说过他妈妈经常下午坐在墓地里和祖父通过水晶球沟通，或者找去年死掉的泰丽姨妈喝下午茶。 所以卢克的降灵会成功了，对吗？ 他召唤出了谁呢？ 布鲁斯轻轻呼吸着，平稳的气息让任何人察觉不到他已经醒了。 只有熟悉儿子的托马斯和玛莎搂着彼此轻轻叹了口气。 蝙蝠电脑的键盘被人按下按键。 布鲁斯默契地睁开眼，看向屏幕。 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单词—— Hello world. 布鲁斯：…… 玛莎不轻不重地拍了丈夫一下。 托马斯无辜地看着妻子：“咳，我只是开个小玩笑，帮布鲁斯回忆一下当初我教他编程的时候他有多么开心而已。我现在在想，我们究竟应该告诉布鲁斯我们是幽灵还是说我们是机器人，我觉得后者更有趣一些。” 然后他就又被玛莎敲了脑袋。 屏幕上的字被删除，夫妻二人郑重地写下：布鲁斯，亲爱的小甜饼，爸爸妈妈回来啦！ 只有玛莎会用小甜饼这样的爱称称呼他，也只有托马斯会喜欢在严肃的时刻和他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笑。 明天可以多给卢克烤一盘壁虎，布鲁斯心想。 还要连着杰森复活的那一份一起。 他可以绕开阿尔弗雷德在厨房设下的封锁线，偷偷给宝贝烤一百只，由他亲自动手。 …… 另一边。 扛着加特林的红头罩对着如临大敌的提姆快乐地挥挥手：“嗨～罗宾，你也出来玩吗？” 语气稀松平常得如同他们真的只是在大街上偶遇的友人，等下还准备相约去吃个饭的那种。 “嗨…… 呃，我能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吗？”提姆说道，“另外，我改名叫红罗宾了，你记得更新一下通讯录。” “ok！”杰森比了个‘没有问题’的手势，然后十分欣慰地说道，“果然孩子长大了就会想要离开家庭，恭喜你，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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