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脸上立刻阴雨转晴:“好哦,谢谢小阵平~” 松田阵平看了眼相叶弥生,后者仍旧微笑着,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他脸侧边的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侧脸上。 看来刚才的情况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相比这个相叶弥生……不,卯田阳生,还很稚嫩。 卷发男人伸进兜里的手本来要摸烟盒,想起这是商场里,正禁烟,他在兜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擦擦汗吧。” 萩原研二露出‘完了’的表情,松田阵平看得想笑。 ——这家伙太注意别的方面了,反而忘记最基本的事情,这次的殷勤他就先抢走了。 相叶弥生这次确实没带纸巾,他接过擦了脸上的汗,丢到楼梯拐角的垃圾箱里,现在才松快了几分。 “看来今天的外出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他叹息一声,“精神实在紧绷,现在商场也开不了,就先这样吧,回去警视厅做笔录。” 做完笔录差不多也就到了晚饭时间。 萩原研二不无遗憾的说:“好吧。” 他看看周围:“那你先回警视厅做笔录……?” “算了吧。”,他笑起来,看上去很体贴,“你先等一会,我马上工作完就去找你,然后一起回警视厅。你没有开车吧,这样不太方便。” 松田阵平也说:“等一会吧,一起回去,笔录一起做,这样就不用再补充了。” 相叶弥生只好点头:“好。” 他看了看一旁的休息长凳:“我坐一会儿。” 其实他的腿有一点软,这是可以说的吗 萩原研二担忧地摸了摸他的手,双手抬起包住他的手给他回暖:“那就稍微放松一下吧。” 给他搓了搓手之后,萩原研二这才放开手——不如说他再不放开,相叶弥生就要不满了——然后黑发的青年终于能够离开所有同期,在座位上安静的坐着。 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毕竟他还是个新人,这一点就算是在相叶弥生的身体里,也是不突兀的。 他不知道的是,目暮十三还给他安排了下周一的心理辅导,生怕自己很有前途的优秀下属留下心理阴影。 目暮十三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见过不少因为心理素质不行,而转入二线职位的,他是太希望相叶弥生成材了。 “呼——” 此时的相叶弥生坐在长椅上,双手揣进毛呢大衣的兜里。 他摩挲着衣兜里的烟盒、打火机还有钥匙手机钱包什么的,他烦躁的有些想把它们全都拿出来,挨个数一遍。 但是,心里的成就感和正面交锋的刺激感,让他感到兴奋。 他喜欢这种感觉。 相叶弥生觉得他天生就是为这个而存在的。 ——如果不当警察,他也许会因为寻找刺激而误入歧途,但也许会一辈子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谁也说不准。 但今天好歹是圆满的结束了。 只是从警视厅做完笔录回去的时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坚持要送他回去。 他反抗无能,还是被送回去了。 在分别的时候,萩原研二似乎感到不安,特意下来与他说话:“抱歉,白天的时候牵你的手……小弥生,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 相叶弥生不提他是故意的,就当这件事翻篇了,毕竟他也不是独居动物,他也很喜欢能与别人接触。 实际上,他很眷恋与别人的接触,可他怕自己的欲望膨胀,又怕食髓知味,还怕自己无法割舍终会失去的身份。 所以他才不反抗接触,却克制住自己的主动。 “我没有介意。”相叶弥生再一次说出这句话,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只是萩原研二即使听了好几次,好像也并没有太当真。 没当真挺好的,相叶弥生想。 因为他也害怕自己被温水煮青蛙了。 关于上下班接送问题,在他严正抗议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同意以后不来接他上班了。 如果真的让他们继续接送下去,那才要真的让传言在其他人眼中变成真实了。 况且,他表弟的眼光很好,座驾是一辆红色漆的摩托车,这辆摩托车远远比他表弟的外表看起来张扬得多。 相叶弥生从下周一开始,上班骑着他拉风的红色摩托车,顿时显眼程度加倍加倍超级加倍。 不过头盔他也是有好好戴着的,只是嘛……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上班要穿西装,西装配摩托总有一种绅士和野兽的违和感? 相叶弥生自己也感觉有点违和,但说到底摩托车只是代步工具,想通之后他就浑然不在意了。 然后他就被拉去做心理状态评估。 “目暮警部……?”,相叶弥生一头问号,“目暮警部,我觉得我心理状态挺好的,应该用不到吧?” 目暮十三摇头:“不少人都没当回事,后来心理出了问题,治疗还要很久,很多都退二线了。” 相叶弥生拗不过他,伊达航也劝着过去,所以相叶弥生只好去做了心理状态评估。 其实他想说,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他都能开/枪/自/杀,还会怕什么呢?对自己开/枪可比对别人开/枪要有勇气多了。 而且……他也没开/枪啊!就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有一点刺激,暂时没有缓过来,这心理辅导等他真的开/枪了之后再说吧! 相叶弥生叹息一声,还是没办法,走去评估心理的地方。 办公室里的医生看上去非常温和,她是个年轻……不,没有非常年轻,是差不多三十出头左右的医生,她很有耐心,问了他不少问题。 相叶弥生一一回答,然后接过她的问卷再填写。 说实话,这种东西他有时候觉得真的没有什么用处,它的结果是能够被人为控制的,就像他应该在这个问题‘现在会不会做噩梦’里填写:‘会’,但是他不会这样写的。 这个问题也太过明显,比四年后的要直白多了,看来心理医生这方面,也没有四年后更加的出色。 况且,他觉得自己的心理真的没有问题,也没有自毁倾向。 所以大多数问题他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填写了,偶尔个别的问题,他思考了几秒,填写了一个稍微有点问题的答案。 果不其然,目暮十三露出了欣慰又心疼的表情。 相叶弥生飞快地溜了,生怕自己成为他吐槽的对象,听他说自己的情况有多么多么的严重——严不严重都是他自己造出来的,倒是真的没必要听宽慰! 他当然也不需要宽慰。 至于那个小平枫太……哦就是前两天商场那个炸/弹犯,想要与他见面,相叶弥生犹豫了几秒,说‘不见’,那边来通知的人也就那么回了,小平枫太就这样被收监。 其实有什么好见的呢?是想看看当天的那个警察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心理状态出问题? 总不能是想看他的脸,然后记住他吧? 相叶弥生也觉得这个想法好笑,直接自己摇头否认了。 事实上,那个犯人还真的是想再看看他的脸,记住他的长相。 小平枫太被逮捕后,他的脑海里全都是那天持/枪压制他的警察那双黑色的眼睛。明明是那么深沉的颜色,却亮得他害怕,亮得他心慌。 他只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很帅气的警察,但是他只记住了那双眼睛。在记忆的滤镜里,眼睛越来越黑,里面的光越来越亮,警察的面容却逐渐被模糊,模糊到看不清,记不起。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那天逮捕他的警察不愿意见他,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作为警察,逮捕违法犯罪的人是职责,其实用不到记住每一个人的样子和名字,也没有必要见每一个犯人,满足他们的想法。 相叶弥生也的确是那么想的。 而之后的日子,他也是那么做的。 他见到违法乱纪的人就会扣下逮捕,不论是小偷小摸还是杀人放火,只要是他碰到的,他就必须去逮捕。 因为警察对他来说,并不只是职业。 不论是四处逃窜的连环杀手还是入室抢劫、银行大劫案,他都在被分到案子和遇到的情况下出手,全力追查案件的真相,保护公民的安全。 只是,他有时候实在不注意自己的身上,时有受伤,没好全就又要复岗,目暮十三总是拿他没办法,让他吵的头疼。 还好搜查一课的工作强度大,但也不至于是伤上加伤,次次都是持刀抢劫案人质案等等。 相叶弥生最苦恼的事情应该就是萩原研二的黏糊了。 萩原研二总黏糊着他,但又不是非常过分,总是在底线蹦迪,这让他每次都感觉是没处使力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面。 平心而论,萩原研二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他才25岁,还有大好前途,准职业组虽然比不上职业组,他现在也是巡查部长了,这怎么看之后都至少能有一个警部。 他年轻英俊,情商还高,个子又很傲人,许多人就喜欢个子高的,能给人安全感,而他又那样温和体贴,不说多金吧,但也是个薪水不算太低的职业,并且还是铁饭碗。 除去工作有一些危险外,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能力是那样的出色,什么炸/弹三分钟都能拆掉,殉职的危险当然小了一点。 不过相叶弥生也在意过这个问题,他就问出来了:“研二哥,你以前有很接近殉职的情况吗?”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看了看他,然后随口说:“有啊,小弥生是想知道吗?” 相叶弥生点头:“想知道,研二哥会告诉我吗?” “既然小弥生想知道,那研二酱只好说啦。”,萩原研二叹息一声,开始回想,“其实那是三年前了,我刚入职没有多久……一个月?” “那个时候,有一次任务,炸/弹已经停了,但是因为警方决定让新闻反复播放,想钓鱼炸/弹犯出来,才导致炸/弹重新计时。 “其实这个炸/弹犯他很守信,在拿到十亿日元的转账后,立刻就停了炸/弹的倒计时,他恐怕也只是想赚一笔钱吧……所以在看见新闻重播的时候他以为炸/弹失灵,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这个人的同伙很生气,重新启动了计时……” “6s、5s……我当时还真的以为要死了。” 萩原研二眼神都有些发直,直到他发觉自己的表现有一些过于明显,他连忙回神,又重新笑起来:“总之都过去啦,现在我也好好的,所以就当是一个教训吧。” 相叶弥生有点无语住,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当时的萩原研二也许之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 与死亡擦肩而过,心里总会有痕迹的。 哪怕不是恋人,相叶弥生对同期遭受的苦难也不会无动于衷,可他终究还是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怕能力失效,怕日后无缘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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