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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这儿的语调显然是有点儿得意的。 “我对自己的东西有感觉，还要被嫌弃，你不觉得有点儿不公平吗？” 男孩眼圈已经红了，眼尾也像是涂了胭脂。他半天没有感觉出任何危险和黏稠的恶意，于是睁开了眼睛，鸦羽一样的眼睫轻轻抖着，半天，才镇静着问：“你、你难道不知道雏鹰工厂的事么？” 嗓儿还是颤抖的。 真人那两只颜色不一的瞳孔中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工厂？” 清水春屿懵了，他比真人更迷茫：“难道不是你做的吗，因为这个工厂，导致很多孩子……他们都变成了咒灵，就是改造人。” 既有兔死狐悲，还有寒心胆颤，那些人连幼童都能下得去手，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真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拎着清水春屿到了天桥通往下水道的地方，再往下就是他的大本营了，但是男孩挣扎得很厉害，一直不想跟他往下去。 然后反抗的清水春屿直接被打了一巴掌屁股，他听见屁股上那声脆响时，直接傻眼了。 真人理直气壮地说：“不听话的孩子要被揍屁股哦。” 他认为自己对清水春屿的教训是应该的。 尽管已经挨揍了，清水春屿也依然对那个地方非常抗拒，毕竟是个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的恐怖之地。 而且真人的行为奇奇怪怪的，让他非常摸不着头脑。 他的小脸蛋又被恶狠狠地掐了一下，真人没有对他留情，掐崽的时候很用力，也不知轻重，清水春屿眼泪珠子都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了。 “我不喜欢不乖不听话的小孩。”真人刚才还懵懂的眸子变得晦涩暗沉，他的脸比娃娃的脸变得还快，情绪一向不稳定，惊得本就怂怂的清水春屿立时就噤声了。 他怯怯地看了真人一眼，后者在见到他终于不反抗后，脸上明显好看了许多。 幼崽的双颊又被真人用冰冷的手指捏着，拇指蹭过他刚才掉下的泪水时，又伸进嘴里把咸咸的水给舔进了嘴里。 似乎是发觉了味道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好，他又呸呸了几声。 下水道里淌着肮脏涌动的水，空气也是潮湿阴冷的，光线非常昏暗，偶尔还有几只窸窸窣窣的老鼠从地面一窜而过。 也许是真人现在的能力并不够，他没有在这里看到多少只改造人，这个消息应该还算不错。 假如、假如是因为他的牺牲让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找到这里，然后消灭这只可恶的特级咒灵之后，应该会少死很多人。 清水春屿发现自己被真人带过来后也没有被对方当实验品弄死，但他不知道真人到底要做什么。 一直都在像是女孩子玩洋娃娃一样摆弄他，可又并没有用术式改造他。 清水春屿满头雾水，用正常人的思维实在是很难去定义咒灵的行为，他们本来就是人类因为怨恨恐惧的产物，思想奇奇怪怪也不难理解。 于是他放弃了探究真人的行为，原本一开始他还害怕得战战栗栗，宛若惊弓之鸟，一碰就怕得抖若筛糠。在察觉到了真人没有打算立马对他出手之后，只等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可是没等男高来救他，反倒是真人先把他放走了，好像是得到了新奇的玩具，玩够了之后就直接将他放走，一点都不在意。 清水春屿都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马路旁，看着真人的背影，越来越多的疑团藏在他的心里，就像是毛线头一样理不清。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地想起了之前在被真人当成洋娃娃摆弄时，对方呢喃的话。 “咒灵通过术式接触这个世界重创人类，人类也能弄出特殊磁场，凭借残留的术式研究到那种地步了么，可惜能这样做的人类已经死掉了。” 当时他说得又轻又快，清水春屿没怎么听清，后面还注意到真人一直盯着他，像是要将他戳出一个洞来的灼热目光，还说了句为什么他没有成为改造人。 当时清水春屿被他好奇地捏捏都快捏懵了，事后回想起来背后简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人的潜意识里面根本就没有要放过他这种心地善良的想法，他残忍而不自知，散漫又随性，做的事向来随心所欲，当然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和他的年纪。 能让自己活着走出来，只有一个原因——他还有利用价值。 说不准真人以后还会来找上他，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清水春屿的双腿就软得跟面条一样，低落得连自己灿烂的金发都黯淡了几分。 清水春屿都不知道自己是走怎么回去的，魂魄都好像离体，情绪并不是很好，喉咙也有些干涩，肚子还饿得咕咕叫了。 在真人那里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都彻底暗沉了下来，远处的天空是靛紫色，黑色山脉就成了随时能吞噬人的巨兽。 他觉得自己衣服上都沾满了下水道的气味，刚才真人冰冷的手指抚摸过他身体时残留的黏腻感觉还在，就仿佛是被毒蛇爬过一般。 他更清楚的是被真人当成小白鼠的感觉，他是第一次那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当成了“实验品”。 清水春屿连饭都吃不下，回了高专之后，他就抱着自己的澡盆先去公共浴室里洗澡澡。 等弥漫着白雾蒸汽的热水淌过他的皮肤之后，那种无时无刻没有残留在他身上的难受感才终于得到了缓解，他垫着脚又把花洒给放了上去。 然后抱着自己的小黄鸭盆盆从浴室里走出来，头顶还有浴巾，身上也裹着一条，白胖的小短腿露在外面，盆盆里还有一只小黄鸭。 明明是很可爱的小崽子，偏偏脸上的神色就是奇怪的严肃，导致这一幕非常让人忍俊不禁。 五条悟和夏油杰拖着疲惫不堪，几乎是累了一天的死狗身体回了家，这次的任务有点儿麻烦，他们稍微受了点伤，虽然已经被硝子治疗好了，但之前经历过的感觉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消失的！ 回家之后就看到洗得白白嫩嫩的崽，现在就想抱着崽崽吸一口来补充失去了元气。 五条悟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夏油杰给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他的脖颈被衣领子束缚住，向后拉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 “身上都是灰尘，脏得要命，姑且先把自己清理干净吧。” 五条悟极力控诉：“杰，你嫌弃我！” 夏油杰只冷笑一声，不答。 他眉心轻折，眸光落在了无知无觉的幼崽身上。以往他是最敏锐的，平常，会只要听见他们的声音，马上就注意到，并且立刻反应过来，小蝴蝶一样扑进他们的怀中。 嫌脏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五条悟发出这样大的动静，清水春屿也依然没有任何举动，整只崽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似的。
第64章 夏油杰走到清水春屿的身边，没有第一时间就去问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转而不动声色地问：“有吃过饭了吗，春屿？” 他们有给清水春屿留过钱，沿路回家时可以在餐厅里面吃。如果想在高专吃饭，跟管理员说一声也可以，所以他们才稍微放心地去做任务。 清水春屿僵住，猛地低下头，条件反射性地侧过被捏得乱七八糟的脸颊。 虽然他看见两个男高回家时很惊喜，但是现在他也很无措就是了。 夏油杰注意到了他躲闪的目光和心虚的表现，两只手指轻轻摩挲着，没有问为什么。 站姿吊儿郎当的五条悟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何况他的观察力也一向敏锐，立时就说：“才分开一天的时间，没有我们的照顾，你就是这样随意应付的吗，真是让人操心的小鬼。” 清水春屿惭愧地低下了头，只能看到他微微嘟起的红软嘴唇，说话时一翕一张：“对不起，小悟。” 夏油杰于是拜托了管理员送饭过来，他和五条悟先去浴室洗澡。 走之前他过来摸摸清水春屿湿润的头发，手指抚摸过他白嫩脸颊肉上的红肿烦紫的痕迹时，眸光微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眸光比刚才冷戾了几分。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跟悟说，我和悟一直都在。” 清水春屿微愣，他听懂了夏油杰的暗示。 也许是想让他自己作出决定，好好考虑，他们没说再多的话，而是离开。 但其实在夏油杰刚说出这句话时，清水春屿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心里面就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的面色平静下来，像是每个寻常的夜晚那般去吹干自己湿润的头发。 公共浴室。 隔间里的两个男生隔着一面墙交流，水声淅淅沥沥，几乎要将他们的声音淹没。 白雾轻轻地升腾，潮湿的水珠布满了墙面，冷白的肌肤上也沾着水粒，水流一冲，就汩汩地顺着起伏的肌理往脚背上淌。 男生撩起自己被打湿后柔顺贴在头上的白发，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自己顺手就弄了一个背头。水流从脸上哗啦啦地落下，打在他浓密纤长的白色睫毛上，和水帘一般，冰蓝色的瑰丽瞳孔在水幕后若隐若现。 “为什么在刚刚没有直接问出口，春屿宝宝应该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五条悟平静地说。 他难得用这样认真的口吻，脸上也没多少时刻都带着的笑意。 仅有一墙之隔的男生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体温很快就将那面墙浸润得温热，湿润的黑发贴在他白皙的后背和肩上，那双丹凤眼冷冷清清的，睁开后的眼眸也晦涩难懂。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谎言，假如他认定那件事会对我们有威胁而不说出来呢？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顾虑的事情有太多了。”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咒灵的气息。” 不同寻常的响声在一旁响起，夏油杰闭了闭眼睛，半天，才说：“看春屿一会儿用怎样的说辞吧。” 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 坦诚与否是个很大的问题。 - 清水春屿还以为在他们洗完澡之后就会来盘问自己，但是没有，全都是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吃饭，气氛奇怪到让他十分不安。 弄得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哇哦，今天这份豆乳冷面超香的，晚上还有小蛋糕哦。”五条悟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份草莓小蛋糕。 清水春屿原本还在胡思乱想，听见五条悟这句话，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过去，草莓的香甜气味已经飘进了他的鼻腔里面。 说起来，他刚才一直神思不属，食不知味，都没有注意到今天的菜色是他一向很喜欢的豆乳冷面。 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在这一刻又有了反应，饥饿已久的清水春屿不再胡思乱想，转而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炫饭上面。 夏油杰瞥了五条悟一眼，后者扬起了唇，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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