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左看右看,也跟着开口,“那我来帮忙分吧。” 等三人走后,七七从港口回来,阿桂跟着人群回到了不卜庐。 他先是亲眼见到了愚人众的事迹,又从护送的千岩军口中得知了故事真实来源——全是编的。 如今面对元清,他想起了自己在对方面前说着所谓“爱情故事”的情景,不禁脚趾抠地。 现在容不得他多想,阿桂干了一碗姜汤,便跟着元清熬煮分发。 他虽然只是个学徒,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自古大灾都跟着瘟疫,这虽算不得大灾,但为了不卜庐接下来几天的生意不要太好,白大夫不要过于劳累,他还是得先预防一部分人群先。 一家医院的生意要是太好,那这地方就要玩完了。 好在白大夫素日口碑不错,璃月民众对不卜庐的好感简直突破天际,不仅自己喝了姜汤,还叫来了不知情的亲朋好友,减轻了不少工作量。 “劳烦多装一些,”温文尔雅的客卿拿着一个大盒子,放在元清面前,“往生堂繁忙,厨房又开不了火,只能来这里要一些了。” “账单劳烦寄到北国银行。” 元清默不作声的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又从厨房端了份腌笃鲜出来。 “没你做的好吃,将就一下吧。” “三月后,琉璃亭见。” 不顾钟离怔愣的眼神,元清挥手让下一个人上前。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这或许不算什么,但也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大回报了。 客卿毫不掩饰的对元清露出笑容,“我会好好品尝,待有空了,我也做一份给你尝尝。” 从城郊采药赶回来的白术与往生堂客卿擦肩而过,转身看见了印着不卜庐标记的食盒。 向来整洁的大夫发丝凌乱,却没有任何虚弱的痕迹,金黄色的蛇瞳微微泛光,“钟离先生当真是细致入微,在下佩服。” 钟离的手覆在不卜庐的标记上,将其改成了石珀的图案,淡淡道:“比不得白大夫以退为进,无私奉献。” 白术回到门前,接替元清的位置后让他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自己就行。 经历了波涛的璃月港看似平静了下来,底下的暗涌却从未停息。 元清刚刚回到房间,迎头就是一闷棍。 好在有护盾在,棍子停在了他的头顶,迟迟砸不下来。 他看向了房间中间的人影,面露疑惑。 对方带着鸟嘴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有浅蓝色的发丝显露出来。 “放下吧。”男人挥挥手,让属下退至角落。 元清看着浅蓝色的头发,脑内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些画面—— 浅蓝色头发的男人珍惜地拨弄发丝,一步步走进他,脸上带着别样的疯狂与虔诚,“老师,你看,我找到了遗迹,继承了你曾经的■■。”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合,对方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元清面前,低头俯视白发青年,“我亲爱的老师,不认识自己的学生了吗?” 学生— 元清瞳孔伸缩,浅红底色的双眸中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出了别样的颜色。 他是…他是赞迪克,是那个魔鬼! 元清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转身打开房门,却又停住了动作。 他做过对方一段时间的导师,还评判过对方的实验成果,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搭档。 赞迪克是个疯子,是个魔鬼,但他又有天才的思考与理智。 【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来了。】 赞迪克,现名多托雷,愚人众执行官「博士」,一个将自己的不同阶段切片的科学疯子。 说是疯子,但元清觉得对方不可能没有准备就贸然上门。 他握紧了右手手心,微微发烫的岩印给了他安全感。 白发青年将手从门把手松开,转身面对「博士」,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喷薄的火焰。 “你做了什么?” 多托雷轻笑一声,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露出笑容,“老师,你很在意这个城市的人,对不对?” 见到白发青年脸上显现的怒容,多托雷的笑容愈发张狂,“奥赛尔还有个妻子,正等着复仇呢。” 他上前几步,在青年耳边低声询问:“你说,我现在把她放出来,璃月港还能承受的住吗?岩神会不会打破原有的局面,重新来到人前?” 滴答一声,血液从攥紧的掌心滴落,在洁净的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男人怜惜地拿起青年血迹斑斑的左手,不容置疑的将手指掰开,“老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明明教令院那些人总是克扣你,你却愿意为了他们的生命而主动上门。” “明明和那些孩子没什么关系,却为了他们的生命而主动向我吐露秘密。” 他将元清骨节分明的左手抬到面前,舔去上面的血痕,用唾沫疗愈伤口。 猩红的舌尖沾染血水,在白皙的掌心中愈发分明。 “再陪我做几场实验吧,老师。” 房间内的其余人都已退出门外,多托雷摘下了鸟嘴面具,赤红的双目与元清对视。 “我们受到了同样的恩赐,是最合拍的搭档。” 元清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将左手抽出,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掉手心黏湿的液体。 “合拍?我可不这么认为。” “不过这里是契约的国度,具体做几场,你还是给个定数吧。” “哦?看来老师有了新的奇遇,不知道愿不愿意和我这个学生分享呢?”多托雷重新戴上面具,又靠近了一步。 元清冷笑一声,“答案显而易见。” 多托雷不意外,他拍拍手,拉着元清走了一条密道。 “老师,等到了地方,我们再谈谈契约。” “毕竟,主动权在我手上。”
第9章 在过去,人们一边将天衡山中的矿脉挖空,一边在里面修建工场设施,渐渐建成了东大陆最大的工厂。 山中道四通八达,一些甚至能通往大地深处的古遗迹,能掌握其中一切通路的人,如今大概没有了吧。* 元清跟着多托雷,顺着曲曲折折的地下通道,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跟在两人身后和身前的,是一队又一队的愚人众。 他们有得拿着铳枪或者大锤,有的合力搬动或者推动一个个方正的箱子。 毫无疑问,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实验器材,而实验素材,想必已经到达了实验场地。 元清很清楚多托雷的性子,对方不会让不稳定因素出现在自己实验的筹备过程,还会对任何一环进行的严格的把控。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感兴趣。 如果是不感兴趣的方向,他只会随意地吩咐那些被豢养的仆人,用虚无缥缈的奖励掉在前面,获得一群为他冲锋陷阵的可怜人。 这是元清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一切后给出的评价。 收获评价的多托雷摇摇手中没有任何物质的试管,不咸不淡的回应: “在我眼里,人只分为两种,有用和没用,其余的事物依然。” 他不过是像养蛊一样,在一群蠢货里面收获一个聪明的蠢货罢了。 “不过,你是特别的。” 多托雷放下试管,打开了离实验床只有一米的大灯。 刺目的白光毫不留情的释放自己的攻击,让元清只能闭眼躲开。可即便如此,在生理反应的作用下,他的眼中还是沁出了泪水,从眼角滑落。 美人垂泪,本该是个让人怜惜呵护的画面,但带着鸟嘴面具的男人不为所动,反而将亮光调大,调到眼皮都无法保护的程度。 接下来应当要拿出那些各色的器械和药剂,来完成今天的实验的记录。 多托雷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张桃花面上不断颤抖的眼皮,以及下方不断流出泪水的眼睑,就好像要逼出什么东西一样。 实验台上的人不是没有挣扎反抗,被禁锢的手腕和脚腕磨出一道道淤青,原本光滑柔顺的银白色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像主人的心情一样绝望灰白。 寂静的实验室中,只剩下清浅的呜咽和穿戴手套的摩擦声。 多托雷将时间把控的很好。 当他用橡胶手套完全包裹手掌、重新回到实验台之前时,元清的眼皮已经不在颤抖,反而缓缓张开,仿佛面前的这盏大灯不存在一般。 就在此刻,冷静克制的「博士」完全变了一个样。 一个理智清醒的疯子,却在此刻露出了虔诚的表情,如同教堂的修女擦洗神像一般,去触摸被赤红色掩埋的天蓝与碎金。 “刺啦”一声,束缚台上之人四肢的机械被用力挣脱,还带着伤痕的手腕毫不犹豫的挥向房间中的另一人,再度发出刺耳的响声。 刚刚还能掌控一切机器、将人玩弄于掌心的「博士」,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掉了鸟嘴面具,上半张脸被面具尖锐的边缘划出血痕,差点戳进那双深红色的双目。 「博士」应该愤怒,应该对反抗的实验素材施与惩罚,应该将房间内有着各个作用的药剂加注于他身上。 可他只是低低地笑。 断断续续的笑声在实验室内回放,多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氛围。 他不关注自己眼下的伤口,只是用深红色的眼睛,与在台上坐着的青年对视。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仔细观察两人的眼睛轮廓。那他会惊悚的发现,除了现在的眼睛颜色,其余的眼睛大小、眼睑的深浅以及难以察觉的瞳仁颜色等等— 【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双眼睛吗? 【有,而且不止两双。】 台上的青年将原本照射他的大灯转了个方向,用来看清眼前男人的每一处细节。 多托雷的眼睛没有因为灯光而躲避,反而意外“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青年打量。 元清的视线停留在对方身后流散的浅蓝色长发,说出了一个数字—— “今天来的是十三号?” 多托雷至今有多少个切片,元清不算清楚。他只能记住那些见过的切片,并在后续的碰面中再次确认,然后记下来。 他要记录所有的切片,然后一个个斩杀,将对方的心血全部销毁。 十三号多托雷点头,算是对这一疑问的回答。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的异瞳,似乎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一般。 时空流转,在不知具体的年岁中,多托雷又创造了不知道多少个切片,而这个切片对元清所包含的情感,恐怕只多不少。 他们都进入过同一个遗迹,被迫或是自愿得到的力量体系相同,却因为先后顺序,让曾经的赞迪克、现在的多托雷,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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