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肯定是要出去的,但不是现在。”元优夏揉了揉脑袋,“现在出去,只怕还没离开红家我就体力不支了。” “你不是都已经失忆了?” “失忆……不等于失智。”元优夏捏着手指,“怎么说呢,我在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这一点是刻在我心上的,就算是失忆我也隐隐约约的记得一些。” 昨天茈静兰就听元优夏提过是找什么人,此刻又听元优夏提起,想必是真的很重要。 “你的亲人。” “应该不是。”元优夏扶着旁边的柱子站起来,“我是独自一人来彩云国的。” 茈静兰不再多问,他说,“我刚才上街买了药,等会儿熬那个药吃。” 元优夏啊了一声,叹气,“我知道了。” “……”茈静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正应该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枯死的樱花树却没有丝毫要发芽的迹象。 元优夏往前走了几步,扶上樱花树,喃喃,“如果能开花就好了,至少……在屋子里还能看到花。” 要不然看着这些枯树,总觉得有些寂寥,现在算是春天吧?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停在元优夏的肩上,扑闪着翅膀。 “这里也没有花啊。”元优夏感到疑惑,“怎么会有蝴蝶。” 蝴蝶看起来并不怕人,或者说不怕元优夏,它停驻许久,看起来更想飞到元优夏的脖子上。 元优夏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蝴蝶,蝴蝶飘忽了几下,停在了面前的树干上。 元优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捉住那只蝴蝶。 蝴蝶轻盈、翩然地飞过,元优夏扑了空,手却擦在树干上。 他极轻地嘶了一声,发现手上隐隐渗出血迹来。 那只蝴蝶又停在了树干上,似乎是有意在他面前晃悠。 元优夏轻轻磨了磨牙,却没再搭理蝴蝶了,他手上泛着疼意。 茈静兰听见声音来到元优夏身边问,“怎么了?” “没事。”元优夏垂下手,“蹭到树干了。” “受伤了?”茈静兰说。 元优夏摇了摇头,“不算受伤。” 茈静兰拉过元优夏的手看了一眼,“出血了。” 元优夏嗯了声,“一点血,很快就好了。” 茈静兰抬头看着元优夏,“回去处理一下吧,这些樱花,已经不会再开花了。” 元优夏问,“为什么?这么多樱花树,为什么都不会再开花了。” “八年前……”茈静兰顿了顿,“皇城战乱引起的。” 战乱? 他转过身往屋里走。 茈静兰看了一眼樱花树,平静地跟在元优夏身后进去。 “茈大人其实不需要跟着我的,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元优夏说,“药也是,你告诉我厨房的位置,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你可以去和小姐说。”茈静兰道,“我只是听从小姐和主人的吩咐。” 元优夏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没错,茈静兰是红家家臣,一切都听从红秀丽和红邵可的话,要不然也不会管他。 他现在就希望自己好起来,然后去找到那个人,但是找到那个人之后要做什么呢? 看来也只有先找到那个人才知道了。 温热的水洗过伤口,疼得元优夏一下子回神。 茈静兰打了水给他清理伤口。 “树干上留下的污渍需要洗一下才能包扎。”茈静兰说,“我已经很小心了。” 茈静兰的确已经很小心了,他的尽力避开元优夏手上的擦伤,但还是无可避免会碰到。 划伤的血滴进水盆里,格外醒目。 “上药的时候会更疼,你忍耐一下。” 这句话让元优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咬紧了唇点了点头。 药粉撒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元优夏绷紧了手臂,憋着自己喉咙间的痛呼声。 “疼的话可以叫出来。”茈静兰仔仔细细上完药,看了一眼元优夏,“很疼吗?” 冷汗都冒出来了。 元优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鼻音,“还好。” “……” 茈静兰没接话,看起来都要哭了,还说没有。 他给元优夏把手包扎好后转身又离开了屋子。 元优夏盯着那个水盆,迟疑了片刻端起来往屋外去。 他把水倒在了樱花树的树根上。 “你在做什么?”茈静兰去而复返问。 “给它浇水。”元优夏嘀咕着,“也许是缺水才不开花呢。” “……”茈静兰有些无语,“树根已经死了才不会开花。” “好吧。”元优夏站起来,回头,“茈大人不是离开了吗?” “……” 茈静兰递给元优夏一块糖,在元优夏惊讶的目光中说,“不是手疼?吃一颗。” 手疼跟吃糖有什么关系? 虽然元优夏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了茈静兰好心递的糖。 “不过。”元优夏说,“这应该是给秀丽小姐准备的东西吧?给我吃真的没关系吗?” “……”茈静兰说,“一颗而已,没关系。” 元优夏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糖含入嘴里。 茈静兰接过盆,“既然还在生病,就好好休息,倒水而已。” “谢谢。”元优夏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 茈静兰不知道元优夏莫名其妙地笑什么,他也没过多探究。 毕竟,他只是听从红秀丽的话在这里帮助元优夏而已,至于元优夏的想法……茈静兰不需要过多在意。 …… 红秀丽回家之后照例来看了元优夏,确定他有在好转后才又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元优夏看着红秀丽的背影喃喃,“秀丽小姐,是一位很善良乐观的人,身为大小姐出门赚钱补贴家用也依旧保持着笑容,明明家里没有钱,却还是愿意帮助我这样的陌生人。” 茈静兰嗯了声,“小姐和主人都是很善良的人。” 元优夏笑了笑看向茈静兰,“茈大人也是,很善良的人。” 茈静兰面无表情,没有搭话。 “还是很温柔的人。”元优夏的声音有些飘忽,“如果真的不愿意救我的话,那个时候把那一截衣服撕掉就好了,茈大人还是把我带回来了。” 茈静兰站起身,把药递给元优夏,“该喝药了。” 元优夏:“……” 这种时候,吹彩虹屁大概也是没用的。 茈静兰会说,反正疼的是你不是我。 是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别人无法做主,所以就算再难喝的药,也得自己咬着牙喝下去。 “……” 元优夏眨巴了一下眼,竟然……没有那么恶心了,苦依旧还是苦的,可是恶心感,似乎已经没多少了。 他记得这是茈静兰新抓的药。 “给。”茈静兰又塞了块糖进元优夏嘴里,“应该没那么苦了。” 略带熟悉的甜意驱散了嘴里的苦涩之味。 是他手受伤的时候,茈静兰给他的糖。 元优夏抬眸看着茈静兰,有些含糊不清地问,“茈大人,糖……” “嗯。”茈静兰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喝完了药该休息了,今天你在外面待了很长的时间。” 元优夏点了点头。 “糖也要快些吃完,不能含在嘴里睡觉。”茈静兰又说。 元优夏又点头,然后笑道,“茈大人,好像很有照顾小朋友的经验。” 的确就像照顾小朋友一样。 茈静兰:“……睡吧。” 元优夏簌了口,乖乖躺下来了。 茈静兰端着药出去,回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 他看向面前那棵本已经死根的樱花树,八年未曾开花的樱花树,在他的面前,就在这顷刻之间,生根发芽,鲜花锦簇,香味扑鼻。 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这样的香味。
第44章 彩(3) 八年未曾开花的樱花树突然发芽开花之事,很快红秀丽和红邵可就知道了,红家家仆们都站在廊上,惊讶地看着那棵樱花树。 “为什么突然开花了?” “我听说这里的房间里,住的是静兰大人救回来的少年。” “可是跟那少年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看,这些树八年没有开花,那少年已在这里住了没几日,却有一棵树突然给花了,不是很令人惊讶吗?” “若是跟那少年有关,那应该所有樱花树都会开花,为什么独独是这一棵树开花了?” “这是红色的樱花,太漂亮了!” 旁边的窃窃私语声让茈静兰静静地看着那棵树。 为什么是这棵树呢? 因为这棵树被元优夏浇了水,而那水里,有元优夏的血。 这棵树骤然开花,与元优夏肯定有关系。 这个失忆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红邵可眯着眼笑盈盈道,“这是喜事啊,枯树生花,起死回生,红花绿叶,肯定是喜事。” 他也没有问茈静兰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说了这样的话后便又笑眯眯地离开了。 茈静兰看着红邵可离开的背影,又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红秀丽。 红秀丽看起来很兴奋,她格外好奇地伸手碰了碰樱花花瓣,“静兰,是真的!不是假的!” 茈静兰低声说,“是的小姐,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它长出来的。” “而且好香啊,有点……不像樱花的香味。”红秀丽有些奇怪,“不过死去多年的树突然开花本来就是怪事了,或许樱花树死去又活过来之后变了些也正常。” 茈静兰又说是。 “父亲说得对,或许真的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了。” 茈静兰看着那棵过分艳丽的樱花树。 红色……一定代表喜事吗?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静兰。”红秀丽看向茈静兰,“小夏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退热了,在休息。”茈静兰回道。 “他有想起什么吗?”红秀丽又问。 “目前没有。”茈静兰说,“小姐要去看看吗?” “既然他在睡觉我就不去打扰了,让他好好休息吧!”红秀丽笑容灿烂,“我也该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在他伤好之前,还是得辛苦你了。” “不辛苦,很乐意为小姐和主人分担。” “我先走了!”红秀丽又看了一眼樱花,“说不定别的樱花树也能开花呢。” 茈静兰没有说话,他眼看着红秀丽步伐轻快地离去。 那几个看热闹的家仆也离开了,樱花树四周恢复了安静。 茈静兰依旧站在樱花树下,他嗅着那似曾相识的味道,忽然看向屋内。 他想起来了,这股香味,是元优夏房里所有的,只是被药味覆盖并不明显,还有那玉佩上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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