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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3 “恭喜你，终于还清了所有欠款。” 梅塔特隆签收好最后一份玛门交上来的汇款，温柔微笑道。 玛门还是那副低调文雅的打扮，单片眼镜后的眼睛看着十分诚恳：“想不到，都已有千年之久了。” “对于我们而言，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梅塔特隆道，他倒了一杯茶，玛门毫不客气地端起一饮而尽，梅塔特隆全不在意，像是早已与他熟悉。 玛门摩挲着杯子，笑道：“以后恐怕没机会再来了，不知道梅塔特隆殿下可否允许我多坐会儿？” 梅塔特隆摇了摇头：“我说不许，你就不坐了？” “那倒也不会，只是坐着不够心安。” 梅塔特隆一边同他闲聊，一边不曾停下手中批改审阅的公文。 “每次我来这儿，你都这么忙，怎么，路西菲尔殿下把事情都推给你了？”玛门道。 “打听天堂的公务，你准备做什么？”梅塔特隆反问。 “随便问问而已。”玛门叹气，“都这么久了，你对我还是这么防备。” “面对你这样狡猾奸诈的恶魔，我放不下防备。” “谢谢夸奖。”玛门厚颜道。 闲聊一阵之后，话题又回到了路西菲尔身上。 “路西菲尔殿下受封天国副君至今也近千年了。”玛门端起茶盏，“只可惜那时候我生意上出了些岔子亟待处理，后来才从他人那里听说那场加冕仪式的隆重盛大，未能一见，属实是遗憾。” “再过不到几月就又是千年庆典，届时路西菲尔殿下会代父神主持，场面不会输于路西菲尔殿下的加冕仪式，你若好奇，代表地狱来便是。” 玛门苦笑道：“那我到时候只怕来得回不得，还是罢了。” 梅塔特隆瞥他一眼，换了一份文件，略有惊讶：“竟然还不止你一个不来的。” “海皇？”玛门立刻猜到。 “正是。浮浪海屿来信，表示他自妹妹离家之后就积郁成疾，如今像是气数将尽，希望能请拉斐尔前去诊治。”梅塔特隆蹙眉。 玛门沉吟片刻：“我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说起来，他妹妹能从地狱逃走还和路西菲尔殿下有些关联，路西菲尔殿下的加冕仪式他也称病不曾到场，我想，大约也有这层原因。” “具体情形如何，拉斐尔去过便知道了。”梅塔特隆写下批复，放到一旁，“你今日格外关心路西菲尔殿下。” “我往日也关注。”玛门道，“路西菲尔殿下身份举足轻重，地位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关注呢？” 梅塔特隆知晓若他不愿明说，只能一直绕圈子，便转开话题，不再提起。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行礼的声音，有侍从进来禀报，路西菲尔来了。 “路西菲尔殿下。”玛门恭敬地向他行礼。 路西菲尔点了点头：“玛门，好久不见。” 自路西菲尔成年之后，比之从前锋芒毕露的模样更加收敛，沉稳不少，行事越发老练，政绩斐然，战功赫赫，三界生灵无不对他心悦诚服，天国副君之名威震寰宇。 “算算时间，你这是来还最后一笔债款的？”路西菲尔笑道。 “的确是。”玛门苦笑。 “听说你最近在地狱第九层修建宫殿，怎么突然打算去与格剌希亚拉波斯为邻？难道你什么时候也迷恋上了艺术？” “殿下，您就别拿我取乐了，我哪里懂什么艺术？就连宫殿设计皆是请最有名的大师亲自操刀来的，我也只能出出金钱这类外物了，顶多加上能在一旁为他们叫个好助兴。”玛门道，“至于格剌希亚拉波斯，自从……唉，都怪当初西迪在轮回谷旁说的那番话，引得不少恶魔去第九层寻宝，格剌希亚拉波斯不胜其扰，早就搬走了，如今千年已过，未有一人再寻到过那宝物，第九层也就继续荒芜下去了。” 路西菲尔道：“原来如此。” 玛门明白他来是有话要梅塔特隆说，知情识趣地及时告退，但在快要踏出门口时，他忽然回身：“路西菲尔殿下，您认为什么花最好？” “花？都可以。” 路西菲尔不明所以，但他的确没有特殊偏爱的花，不像创世神，几乎把白蔷薇摆满每个位置。 想到他，路西菲尔便心情颇好，眉眼弯弯。 玛门斟酌片刻，道：“红色的玫瑰，如何？” “你要送我花？”路西菲尔奇道。 “岂敢岂敢。”玛门连忙摆手，红玫瑰有爱情的寓意，他可是知道当初巴尔被劈成焦炭是为何的，“那宫殿花园将建好，花种却不知道该选什么，我便斗胆来问问您的喜好，父神在上，旁的我可什么都不敢想。” 路西菲尔与梅塔特隆对视一眼，都不禁莞尔。 加百列愁眉苦脸地跪在蔷薇台上，看似专心低头反省，实际上快把衣服上的百合花绣线全部拔了出来。 路西菲尔到时便看到她裙摆旁已经有好几根白色和绿色丝线，而她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努力。 路西菲尔压住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殿下！”加百列见到他，又惊又喜，立刻麻利地从地上起来，她对路西菲尔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当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水晶天，果然也不曾受到任何阻拦。 路西菲尔走进神殿，还不到两步，便被送到神座面前。耶和华伸出手，路西菲尔顺从地伏上他膝头：“父神，路西好想您。” “你不该一直这样惯着他们，现下每次他们做错了事都知道来打扰你。”耶和华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是因为您惯着我。”路西菲尔主动将脸贴上他的掌心，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白蔷薇项链紧贴着，送来柔柔芬芳。 “这次不行，加百列的失误太过严重。” “真的不行吗？” “不行。” “没有一点说情的余地吗？” “一点也没有。” “好吧。”路西菲尔装作伤心，“那您先惩罚我吧，我是她的上司，她所作所为都是经过我的允许，她犯下的错误我也需要一并承担，您若要罚她什么，那就罚我双倍好了。” “路西，我对她的惩罚不会很轻。” “路西知道。” 耶和华深蓝色的眼瞳看向美丽狡黠的造物，他把流转的情绪藏在伪装出来的无辜可怜之后，缥碧色眼眸满是笑意。 耶和华无奈地叹气，握紧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怀里：“都成年了，怎么还这样任性。” 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法则翻了个白眼，不忍直视，离开了神殿。不必想都知道路西菲尔必将再一次达成所愿，加百列的罪责也会就这样免了，若路西菲尔去给她收尾，父神一定会先他出手，不让他有任何为难。 这些年来，次次父神都说这回绝不再同意路西菲尔的求情，但最终都是这个走向，无一例外，它早就习惯了。 法则想起它观察人类时，人类常说的那句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呵。 路西菲尔平日的事务向来颇为繁忙，尤其当如今再次临近庆典，需要准备的相关事物更加复杂麻烦，路西菲尔性情所致，样样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甚至在关键环节都亲自把关审核。 梅塔特隆都觉得，相较于他，自己还算是比较清闲了，起码还有空喝个下午茶。 他诚挚地邀请路西菲尔同去，路西菲尔想了想，这段时间的事务也算处理到可以告一段落，正要答应下来，却听闻侍从来报，比戈雷德山脉半兽人族派了使者前来，求见路西菲尔。 “当真是说不得空闲。”梅塔特隆苦笑道，路西菲尔虽然惋惜，还是让侍从请半兽人族使者到议事厅等候。 半兽人族使者的来意很直接，前任族长骤然逝世，经过一番争议之后，终于仓促选出了新任族长，不久后将进行加冕，想请一位炽天使为新族长赐福加冕，表示天堂的认可。 路西菲尔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去吧。” 梅塔特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任族长的逝世如此突然，必然使整个半兽人族陷入混乱，作为炽天使长兼天国副君的路西菲尔亲自出面为新任族长赐福加冕，有利于稳定局面与人心。 使者本来不曾期望能有幸请到路西菲尔，大喜过望，起身恭敬地向他郑重行礼，感激不已。 路西菲尔从主座上站起，走下台阶，扶起他，正要劝慰一番，不防忽然头疼欲裂。 那是他从未经受过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一般，尖锐深刻，强烈得让他站都站不稳。 “殿下！” “路西菲尔殿下！” 他依稀看见一向沉稳温柔的梅塔特隆大惊失色，不顾仪态向他跑了过来，半兽人族使者不明缘由惊恐至极，他本想出声安抚，却只觉得痛到发不出声音。 路西菲尔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双腿发软，就要倒下去，在他倒地前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出现，他接触的不是议事厅华丽的金色地毯，而是一个满是凛冽寒香的怀抱。 “父神……”他声音微弱至极，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了耶和华的衣袖，牢牢不放。 “路西，别怕，我在。” 路西菲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放心地陷入昏迷。 耶和华横抱起他，立即返回了水晶天。 半兽人族使者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神情有些古怪，下一刻议事厅内便传来了创世神声音冰冷的通知：“今日之事，不得告诉其他任何人，否则你二人都将受惩。” “是。”梅塔特隆一句不问，欠身行礼，使者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待神明不再关注此处，使者立刻告退。 在跟随着引路的天使离去时，他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您怎么了？”引路的天使问道。 “父神……平日对路西菲尔殿下，也是，呃，抱着，什么的……”使者支支吾吾地问道。 引路天使满脸纯真地说：“是呀，父神向来对路西菲尔殿下宠爱有加，路西菲尔殿下时常在父神膝头听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完全没有。”使者连忙道，压下心里所有的想法。 只是他多心了吧，也许，这就是天堂一贯的文化习惯呢？ 但那样的眼神……真的是造物主应当对造物所有的吗？ 他不知道，现在的议事厅内梅塔特隆也在沉思，只是脑海中所想与他不同。 除了路西菲尔适才突然的异常和父神表现出来的情绪，他还想到，父神刚才突然现身，他身上，为何会带有地狱的气息？ 从那浓度感受，似乎是……第五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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