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八公》有影帝和经验丰富的表演系指导教师撑着场面, 《Plan B》中的大多数青少年演员都熟知该如何表演他们的日常生活。 因此,他们的微表情在电影院硕大的银幕上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失乐园》不同。 不是所有人都有过校园霸凌或者被霸凌的经历,很多演员已经尽自己所能去扮演一个“坏孩子”了,但通过录像放大以后,他们脸上的神色表情算得上完全不达标,别说竞选奥斯卡了,根本一塌糊涂,无法带动观众的情绪。 有人用力过猛,将“坏”演成了狰狞。 有人心有顾及,恶语相向时总是因为不想做得太很而显得僵硬、不伦不类。 奥斯蒙德看得越多,眉头便皱地更紧。 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给自己剥了一块奶糖塞进嘴里。剧组尽量避免抽烟,他就买了些糖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好在奥斯蒙德已经提前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如果注重感情描写的电影演员的演技不过关,就是容易出现类似的问题,观众无法共情,只会觉得电影演得尴尬。 为了避免出现演技不达标的情况,这段戏他已经提前给演员讲过,不可能再讲一遍。 只能通过联想法让演员在表演时回忆自己上学时最讨厌的同学,设想他们面对讨厌的人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这已经是演员们通过联想进行表演后的产物,那奥斯蒙德就不得不另想些其它的旁门左道来调.教演员了。 也许是他在指导演员时犯了错误? 奥斯蒙德半眯起眼眸,翻看着录像也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确信自己在指导演员时没有使用过类似“可以更坏一点吗?”“需要表现地更刻薄一些。”这些令演员沮丧,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会带给观众的印象以及表演效果上。 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在指导电影拍摄时不会让演员从电影中剥离出来,不会在现场告诉演员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氛围或者效果,也不会给演员类似于“放松一些”的笼统的表述指令。 奥斯蒙德将录像带倒放,这些未剪辑过的录像带为了将排练过程全部收录,有时也会拍摄到一些他指导演员的镜头或者演员之间在镜头外的互动。 他趁着晚上仔细快进检查了一遍,觉得自己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些许演员状态差的原因——利亚姆·海恩斯的人缘太好了。 奥斯蒙德忍不住咬了两下自己的后槽牙,泄气般地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焦躁,不爽地从坐垫下面翻出了香烟。 单手夹着烟,单手操控着机器倒放,他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令他愤慨的画面: 利亚姆·海恩斯脸上带着笑意,将不知道从哪买来的咖啡分给了几个年轻演员。 怎么?剧组提供的咖啡不符合几个大少爷的胃口? 奥斯蒙德烦躁地咬了两下烟嘴,深深蹙起眉。 他的脑中不受克制地闪现出白天他询问利亚姆那句“你还有时间给我做这种东西?”,只为白天的自己感到尴尬。 利亚姆·海恩斯。 这个混蛋当他自己是在剧组扮演动物饲养员吗?到处投喂吃的喝的。 马特·狄龙脸上的笑容灿烂,单手握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他和利亚姆几乎是站在一起,朝着利亚姆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便都夸张地笑了起来,马特·狄龙甚至又拍了两下利亚姆的肩膀,然后顺势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看起来好不亲密。 奥斯蒙德缓缓吐出烟圈,对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画面格外地不满。 这家伙起初连马特·狄龙姓什么都不清楚。 怪不得马特·狄龙演不好施暴者呢,受害者和施暴者在镜头外就差没抱在一起了,马特·狄龙哪能在电影拍摄中真的摆出一张厌恶的面庞。 他还一直认为利亚姆傻乎乎的性格不适合好莱坞呢,这不是和同龄人相处地相当不错?混得如鱼得水。 很快,尼古拉斯·凯奇也走了过来,他与利亚姆第二次合作电影,看起来他们俩的关系也变得相当不错,还没等走到利亚姆身边,尼古拉斯·凯奇便抬起了拳,两个人互相碰了碰拳头。 奥斯蒙德不耐烦地按下了暂停键,对电视上定格的画面嗤之以鼻。 他当然不是为利亚姆交了些朋友而感到不满,他只是单纯地不满他们扰乱了片场的秩序,拖慢了他的拍摄进度,害他现在还得另想其它办法来矫正演员的表演。 受害者与施暴人在镜头外成了“铁哥们”,镜头内就必然会被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干扰,无法展现出奥斯蒙德想要的表演,只能表演出虚假的、过于稀薄的恶意。 他得找利亚姆谈谈。 奥斯蒙德格外头痛地将半截香烟压在烟灰缸内熄灭,顺手将烟与烟灰都倒进垃圾桶里,又打开窗户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起来。 “你又抽烟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奥斯蒙德吓了一跳,他的手指一颤,差点没有将手中抓着的窗帘从滑杆上扯下来。 奥斯蒙德诧异地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有个毛绒绒的金色脑袋。他探出头去,发现他刚才还腹诽的对象正站在小别墅窗户外面,提着一袋子东西笑着朝他打招呼。 “你在这儿干嘛?” 利亚姆冲着他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来找你啊。” “我家没门吗?” “我敲门了啊。” 利亚姆瘪了瘪嘴,委屈道:“你自己没听到。我绕了一圈,看到这里开着灯,就想敲一敲窗户。不过还没有来得及敲,你就把窗户打开了。” 他说着皱了两下鼻子:“你是不是抽烟了?我闻到了。” 你鼻子倒是挺灵。 奥斯蒙德不想和他计较或者狡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挑起眉尾,伸出手借着位差揉乱了那头金毛:“你找我干嘛?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吗?” “你把门打开我就告诉你。” 利亚姆抬眸看他,倒是没在意他将自己的头发揉乱,甚至躲都没躲。明亮的月光将他的金发照射得如同会发光一样泛着皎洁的白。 奥斯蒙德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收回手将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望向他:“是不是没看过美国恐怖片?不知道美国人只有在被杀人犯或者鬼追的时候才会锁门吗?门没锁。” 利亚姆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你骗我,只有少部分住在郊区的人才那么做。” “不信你扭一下门把手试试看。” “可是我已经试过了。” 利亚姆仰着头,认真地说道:“打不开。” 哼。 见他不上当,奥斯蒙德也没有动,他半阖眼眸,赌气道:“我不想给你开门。” “为什么不想?” 利亚姆不解地歪了歪头:“今天的芝士蛋糕不好吃吗?” 没等奥斯蒙德回应,他举起了手上的袋子向奥斯蒙德展示。 三明治,又是三明治。 奥斯蒙德将眉尾挑得更高,他张了张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利亚姆打断: “‘朱丽叶’,拜托了,三明治还热着,把门打开吧。”
第91章 咖啡 朱丽叶? 什么朱丽叶? 奥斯蒙德垂眸看他, 孔雀蓝色的眼睛因为阴影遮挡颜色暗沉。 莎翁经典之作《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月下的幽会,恰巧与现在的情形有些相似。 朱丽叶站在阳台前, 抱怨着“罗密欧啊,罗密欧, 你为什么偏偏是罗密欧。” 罗密欧偷偷躲在窗下,不小心听到了朱丽叶在阳台上喃喃自语,两人互诉情愫,彻底沦陷爱河。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皎白的圆月, 又看了一眼窗边蔓延的藤蔓,维持着趴在手臂上的姿势,漫不经心地开口:“傻瓜,朱丽叶是站在意大利维罗纳那种旧式阳台上的,不是…?” 一双手扒在了他的窗台上, 打断了奥斯蒙德的科普。 他诧异地探出头, 却一头撞在了袋子上——利亚姆趁着他四处乱看,将袋子的提手处咬在嘴里, 跃起, 双手扒住窗台边缘,手臂和腰部用力, 脚蹬了一下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轻而易举地翻上了窗。 奥斯蒙德这一下刚好撞在他的胸前, 利亚姆赶紧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稳住重心, 不至于因为奥斯蒙德这突然一下从窗台上向后栽倒下去。 他一手取下袋子将“投喂物资”放在身旁, 另一只手却不愿意松开奥斯蒙德的肩膀。他短暂地调整了两下自己的姿势,改蹲为坐, 坐在了窗台上,双臂更是肆无忌惮地环住了奥斯蒙德的脖子。 利亚姆眉眼含着笑意,从窗台垂下的长腿自然而然地夹在了奥斯蒙德的身侧,几乎严严实实降他搂在了怀中。 奥斯蒙德被迫后退了一点后便傻站着没动,他的脑子发愣一时陷入了宕机状态。 虽然这里是一楼,但窗户离地面怎么也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怎么这小子轻轻松松就上来了。 但利亚姆熨帖的体温已经透过薄薄的衣物与极近的距离染上了他的身体,利亚姆将夜里的冷风挡在了身后,也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熏人的暖意令奥斯蒙德不受克制地颤了颤,回过神来,他才恍惚察觉到利亚姆缱绻的吐息已经落到了他的眉尾上,他们之间的距离蓦然近得让他瞥见了利亚姆颈侧白得反光的细腻皮肤。 奥斯蒙德不知为何选择了屏住呼吸,移开视线。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升起的热意,下意识想要退开,摆脱利亚姆的桎梏,但利亚姆的腿夹得很紧,如同某种得手的大型食肉动物一般,让他无法挣脱也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想给我开门?嗯?” 他含着些许委屈的声音在奥斯蒙德的头顶响起,拉长的鼻音将用作询问的短促拟声词压得低沉磁性,让人听着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指尖也跟着变得酥酥麻麻。 “我惹你生气了吗?” 奥斯蒙德开始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紧贴着自己低声呢喃,撒娇抱怨,还是单纯地询问。 他的舌根也有些发麻,但意外的,利亚姆过近的亲密接触并未让他觉得恶心反胃或者难以接受。 他只觉得很暖和,很舒服,就连空气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催促着他就这样睡一觉。 奥斯蒙德的眼眸半敛着,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去何处。他可以将手臂还在利亚姆的腰上,进一步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可以将手抵在利亚姆胸前,将他推离自己。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后者,但当他的手搭在了利亚姆胸前,体会到了温热绵软的触觉和因为利亚姆瞬间的紧绷而变得坚硬的胸肌时,如同被烫到了一般立马缩回了手。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奥斯蒙德恍惚地察觉到自己变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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