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孔时雨满心震惊,然而刚出口一个字,就看见户川彻瞥了眼桌上的咒灵,拿起一旁的酒杯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孔时雨艰难说出了后半句,“你是咒术师?” “我不是,”户川彻拿起酒杯,确认底下的咒灵有没有死绝,闻言抬眸看了过来,颇为淡定的说,“我只是看得见这些东西罢了,原来它们叫咒灵啊。” 孔时雨想到一个可能,“你是天与咒缚?” 户川彻闻言神色微动,“天与咒缚是什么?” 见户川彻看的见咒灵,孔时雨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黄金饭票又回来了,立刻详细的将自己已知的事情讲了一遍,也确定了户川彻只是看得见咒灵而已。 “……看得见咒灵却没有术式,虽然体质算的上人类中的佼佼者,但是并非□□得到强化的天与咒缚——你这种情况,被咒术界的人知道,可能会叫你去当辅助监督。” 户川彻抬眸,“辅助监督?” “帮助咒术师做一些辅助工作,比如安抚被卷入的路人,下个帐之类的,但是据说做的最多的还是写各种各样的报告,不过报酬不少——咒术界缺人,哪怕是辅助监督也会给很高的工资,但是金额肯定不如工作危险的咒术师。” 户川彻想起了不久前,旅馆出现咒灵时那个站在一旁下帐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执起了桌上的酒杯,神情掩在澄澈的酒液后,“这么说,辅助监督也算是拔除咒灵的一线人员了?”
第16章 穿越第十六天 得到孔时雨肯定的回答后,户川彻敛下双眸,一口喝干了桌上的酒。 他在脑海中联系了被留在旅馆的小四。 “小四,你帮我做的那个身份上能不能再添加一些细节?” 小四:“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要再多花两天。” “没关系。”户川彻回答,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你打算走了?”看着户川彻喝空的酒杯,孔时雨挑眉问道。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九点半,对于某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起码在这间酒吧里,目前还只有往里进的,很少有往外走的。 户川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家里有个小孩子,如果我不催他的话他就不肯乖乖睡觉,所以我不能回去的太晚。” 孔时雨喝酒的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了某个日常被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老爹一个人抛在家里的小孩。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了如下场景——左侧禅院惠一个人拍皮球,凄凄惨惨戚戚,禅院甚尔在酒吧搭讪,右侧户川彻正耐心的哄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睡觉,灯火昏黄,连滤镜都是暖色调的。 两个场景仿佛黑//童话与童话的区别。 两相对比忽然显得禅院惠更加可怜了。 孔时雨嘴角扯了扯,神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他看向户川彻,轻咳一声,“你也有孩子?” “路上捡到的,过几天打算送到警局去,”户川彻观察着孔时雨的神色,“怎么了?” “不,没什么。” 那孩子还是捡的,亲生的禅院惠心酸程度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隐隐约约竟有了些凄风苦雨的样子。 孔时雨喝了口酒,打散了脑海中过于夸张的场景。 他打算在酒吧中再待一会,就没有动,只是在户川彻离去时出声叮嘱:“虽然这个任务雇主对时间不做要求,但是……” “我知道的,”户川彻轻轻笑了笑,眼中带着淡然的笃定,“我向来不喜欢拖拉。”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酒吧变换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挺拔修长。 侧脸笼在黯淡的光线下,明明穿着打扮与酒吧的其他人相比朴素至极,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在某个时刻却如同一把入鞘的刀剑,平和内敛的神情下,带着一种近乎浑然天成的锐利。 孔时雨忽然想起了户川彻的代号。 “绅士”这个词,在提起的瞬间就能令人想起雪茄、西装还有在酒杯中摇晃的澄澈酒液。 但是说实话与户川彻身上朦胧的烟火气并不相称。 在最开始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孔时雨很难将其与面前卫衣卷发、神情温和的青年联系起来。 但是就在刚刚,他忽然觉得这个代号确实很合适。 对户川彻来说,“绅士”这个词并非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而是枪口的硝烟、刀上的血痕,是一种在危机与死亡中孕育而出的沉稳凝练的优雅。 “等等,”孔时雨叫住户川彻,眼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好奇,“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绅士’作为代号吗?” 户川彻神情微动,一时间没有说话。 孔时雨立刻补充:“如果不方便的话……” “没关系,”户川彻摇头,“我只是想起取代号时的场景了。” “其实主要有两个原因。”户川彻重新坐在孔时雨身旁。 “首先,代号作为一个称呼,是可以在未见到本人的情况下帮助构建初步印象的,就像我们一提到大和抚子,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一个温柔的女性形象。” “‘绅士’这个词和我本人南辕北辙,如果有人刻意寻找我的话,即便知道代号不能和人划等号,也会下意识的将视线更多的放在那些西装革履、举止文雅的人身上,从而把我忽视掉。” 孔时雨恍然,“确实。” 但随后户川彻话锋一转,“不过那只是我后来发现的好处。” “把‘绅士’当代号,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取代号的时候在酒馆喝酒,一转头刚好看到了一张电影海报,那张海报上映着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我联想到‘绅士’这个词,就随口说了出来。” 孔时雨顿时有种挖掘宝箱结果只挖到了一张纸的感觉,“就这样?” 户川彻颔首:“就这样。姓名也好,代号也好,都只是用于区分的一个称呼,其本质上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单纯追求沟通效率的话,反倒是包含了性别、地区、出生年月的身份代码能传达更多的信息。” “所以代号于我没有区别,只是凑巧,如果当时我看到的是吊灯,我会将代号定为‘吊灯’也说不定。” 户川彻笑了笑。 但是实际上他取代号的那个酒馆因为太过破旧,天花板上的灯修修补补,像是由多种灯具拼接而成的抽样艺术品,很难用“吊灯”来形容,扭曲到户川彻轻轻瞥一眼就掠过了。 里世界的人大多有一个复杂的过去,但是与其他人五花八门的规矩不同,户川彻的性格好的出奇。 孔时雨知道控制好奇心的重要性,但是他想起自己之前调查的户川彻那空白一片的背景,此刻有了填充的可能,就免不了试探的迈出一步。 “看来那个酒馆不一般。”孔时雨喝了口酒,笑着说道。 “确实不一般,”户川彻的神情有些无奈,“破的像是上世纪的古董,下雨天的时候还漏水,客人说了几次老板也不修。” “但是除此之外,那家酒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信息交换的枢纽罢了,老板兼顾汇总和收发任务的工作,”户川彻勾起一个温吞的笑,“其实我的过往并不出彩,只是当了一段时间的杀手,后来又进了mafia工作,之后就金盆洗手了。” “类似的经历应该很多人都有。”户川彻摊手。 “那为什么现在又复出了?”孔时雨感兴趣的问。 “这个啊……”户川彻细思片刻,抬头认真道:“因为接了个任务,可能需要我毁灭世界。” 孔时雨:“……” 他用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看了户川彻半晌,最后朝他举了举酒杯,“那我助你成功?” 户川彻笑着颔首,“承你吉言。” 回去的时候,户川彻走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上。 一墙之隔就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再往里走一点,就可以看见一些招牌上的灯管散发着斑斓的光。 明明不是同一个地点,不是同一个国家,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一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就这么在某个相似的场景,突兀的浮现在脑海。 户川彻看着眼前稍显陈旧的小路,某一时刻忽然觉得道路尽头不是他和五条悟暂时落脚的旅馆,而是很多年之前那家破旧的小酒馆。 落了漆的门扉在夜色下摇摇欲坠,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你不知道邻座的人是雇佣兵还是哪个鼎鼎有名的杀手,更不知道他们是能顺利活到白天,还是在出了酒馆的下一刻就被不知道哪来的子弹射中眉心——因此整个酒馆充斥着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癫狂气质,各色/欲/望在生死面前被放到无限大。 户川彻大概是当时最冷静的人。 他没有目标,也没有欲望。 在医院醒来后就直接离去,甚至没有和救了他的影山茂夫打个招呼。 之后整个人就犹如幽魂一般在世界各处漫无目的游荡。 偶尔在黑市接点散活,举枪、拉保险栓、射击,然后看着子弹穿破皮肉,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取走目标的性命。 户川彻据此获得了不少的酬劳。 但是与其他一有钱就拿去挥霍的亡命徒不同,他明明做了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工作,却从来没有大宗的消费,除了保养枪械的日常花销之外,其他消费仅是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 小四将那个时候的户川彻形容为一片已经焚烧殆尽的灰烬,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可以消散的了无踪迹,但偏偏有什么硬生生的坠着,强硬的逼迫着他留在这世间。 取代号的事情也是个意外。 户川彻在穿越后的最初几年活的始终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他不欲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的痕迹,和雇主交接时甚至不留下姓名,只是提供联系方式,于是其他人对他的称呼多半就是那串电话号码。 只是或许是因为开在意大利的关系,那个酒馆的老板格外的老派,总是执着于一些无用的仪式感,在得知户川彻只提供联系方式的时候,他盯着户川彻看了半晌,摇了摇手中用以记录的纸张。 “只提供联系方式的话,我不好记录,雇主那边也不好称呼你。” 户川彻面无表情,“你们交接任务的话一定需要一个称呼吗?” 老板吐了口烟,“当然,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要称呼名字,这是基本的礼貌。” “而且一串电话号码,”老板点了点纸上记录的那串数字,“需要我告诉你用意大利语把这串数字念下来有多么拗口吗?” 户川彻打算直接离去,老板叫住了他。 “没让你说名字,不想暴露真名的话就取个代号,”他看了眼头上的吊灯,“叫‘吊灯’怎么样。” 户川彻的视线越过老板落到了墙上,那儿贴着一张老旧的电影海报,海报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亲密的拥着一位女士,男人的西装褪了色,斑驳的像是落了漆的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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