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是摇摇晃晃的踩在边缘上向前走着,哪怕你脚下和周围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可以称之为路的东西;忽然你踩空了,坠落的那一刹那,惊讶、害怕纷涌踏来,却夹带着些许果然如此的释然,然后在彻底凌空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你在无比真实的失重感中从床上惊坐而起。” “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又身所和处。” “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时间,你发现提醒准点起床上班的闹铃,大概在三分钟后就会响起。” “你想起来了……今天的你,依旧是那个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日复一日的普通员工。 而她——唯一让你感到鲜活的,与众不同的她的头颅,正安然的沉眠在你的身侧。” “忽然便感到了无端安心,不必再患得患失;哪怕要继续重复着这似曾相识,毫无意义的日日夜夜。” “因为你终于,彻彻底底拥有了她......” 声音到这戛然而止,意识到些什么的青年脸色瞬间涨红,又霎时苍白,反复交替,开开合合的柔软唇畔吐出几个难以分辨的音节,却是怎么也读不下去了。 虽然原来就读过这本书,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再加上一些原因当时并没有细看,尽管记得书里多少有一些不可描述的成人内容,却忘了是在这。 小说里紧接着,主人公在看到昔日的爱人头颅后,不禁回想起以前与她温存时的点点滴滴。 他观赏着这颗由自己亲手打造的,至高无上的永恒艺术品,满足、兴奋、爱意、沉醉,通通涌上心头,无法自己,各种情感喷薄而出难以自持,渐渐竟产生了生理反应.... 接下来作者以一种晦涩的笔触描写了一段极度压抑、疯狂的性\自\慰,以表现主人公急于宣泄而出,深埋于寻常外表下的绝望自弃、自甘堕落。 在这一段情节里,主人公的每一个动作、内心想法都被很细致的刻画了出来,描写的淋漓尽致,占了不少篇幅。 就算是正常情况下,一时半会也读不完。 更何况是这样...…难以述之于口的内容? 自己这是被耍了...? 沢田纲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即有些恼羞成怒的猛然朝白兰看去,却发现后者正乖乖的等着下文,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有些好奇怎么不继续读下去了。 那不夹杂任何私欲的目光,让监视官一下把控诉的话语又都咽了回去,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也就没察觉囚犯的视线正在自己染上薄红的面颊微微打转。 青年错开视线,结结巴巴的道:“接下来的内容...…白兰先生还是自己看比较好。” 白兰闻言不免有些为难,“可我现在这样实在没法翻书......纲吉君真的不能继续帮我读一下吗?” “不能。”这次监视官回绝的异常果断。 很多人都认为沢田纲吉没脾气、耳根软好说话,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因为那些请求都在青年的承受范围内罢了,但若一旦触及底线,他们就会发现沢田纲吉其实才是那个绝不会退让的一方,有着绝对不容小觑的自我坚守。 潜在犯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没再强求,只是无不遗憾的轻叹一声。 真可惜...…他可是很期待这个孩子被“欺负”到满脸羞恼、眼角通红却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呢。 监视官盯着手里的红皮书,一时竟觉得像滚热的鲜血一样烫手。 他又抬头看看似乎总是笑里藏刀的白发潜在犯,不安的神经将直觉拉扯。 “白兰先生为什么突然想读这本书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沢田纲吉小心而直白的试探道。 白兰只是一如往常的笑盈盈道:“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哦,只是阿纲不觉得对这本书而言,还有更合适的作案方法吗?” “......什么?” 意料之外的答复让沢田纲吉略感莫名,白发潜在犯则又坐直了一些。 “在老旧居民楼把尸块倒入下水道很容易引起堵塞问题,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先将她勒死,然后把浴室铺满厚塑料膜,瓷砖、马桶、洗手盆全部盖上,但在下水口的地方留个洞,然后把她拖入浴室,用准备好的剔骨刀、钢锯、野外用的小斧头把尸体分成小块,大概有茶杯那么大,比剁成肉沫要节省不少时间,之后浴室依旧会非常干净,除了下水道留存了一点很快就能冲掉的血迹,然后把尸块分别装进几个小袋子里,半夜的时候带去郊外,把袋子放入事先挖好的很深的坑里,再倒一些已经变质的肉和发热剂,最后在埋上前倒入水,加速腐败。” “之后登入她的社交账号,时不时的更新动态伪造她在外地旅游还活着的假象,并保证一直按时缴纳房租。” 白兰又陆陆续续完善了许多细节、纰漏,提出了不少更完备、可行性更高的手法,末了还要征求沢田纲吉的意见。 “纲吉君觉得这么做怎么样?会留下的有效证据应该更少吧?做得好的话再加上一些运气,说不定有可能一直都不会被发现;这样最后主人公能做到逍遥法外,也才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 青年监视官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头似乎有些哑痛,不知道为什么,长廊内本该有着镇静安抚作用的纯白光线此刻却有些让他如芒在背。 这本书的作者古川仁优曾在采访中说过,自己作品中所描写的犯罪案件都会包含大大小小的漏洞,以此避免在现实生活被真正的犯罪者模仿作案。 身为千千万万读者之一的沢田纲吉,偶尔也会听到或看到,周围的人、论坛上的人,以古川书中的各类案件为蓝本讨论真正的完美谋杀手法。 古川名下出版的各类小说集甚至曾因引起过一定范围的集体「精神污染」事件而被封禁过一段时间。 有时候出于对作品的喜爱,书迷之间争论、探讨其中的剧情、不合理之处在所难免。 白兰先生或许也是这本书的书迷,只是青年注意到,男子刚刚的措辞的是——“如果是我的话”。 乍一听和“如果我是这位主人公的话”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白兰详尽周密的描述,实在细致到了可怕的地步,他似乎就在一旁观看着这一切发生般,又或者他就是实施加害的真凶。 “我...…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但白兰先生所说的方法听起来似乎不够隐蔽...转移尸块的时候很容易被发现吧?很可能会被街头扫描检测到数据。” 监视官不太确定的问道。 白兰又笑了起来,凌乱的卷发在眉眼处投下模糊的阴影。 “确实是这样没错..….纲吉君恐怕还没接触过「免罪体质」吧。毕竟关于这方面的内容一直都被严加管控,在训练所应该是学不到的。” “「免罪体质」...?”青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有些好奇的看向白兰。 恶劣的白发囚犯却只是笑笑便就此揭过。 “纲吉君觉得如果按书里的手法,最后无法处理的头骨,主人公是如何带离现场的?” “装入行李箱之类的......” 沢田纲吉明知哪里不对,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跟潜在犯讨论起了作案手法。 “所以纲吉君,既然最后同样要涉及转移尸块的步骤,不觉得我所说的方法从长远来看更稳妥些吗?” 像是找到了自己略胜一筹的方面,白兰语调轻扬,目光微亮,好似在渴求青年的表扬。 年轻的监视官一时语塞。 正常情况下,监护人似乎确实应该夸奖一下好不容易想出更佳解题方案的孩子。 可眼下这显然不是什么应该被褒奖鼓励的内容。 不过白兰的一些话确实提醒了他。 如果犯人的确是模仿原著描写的手法犯案的话,书中并没有详细交代主人公是如何将受害者的头颅带走的,而这个案件的犯人又是如何做到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将这么明显的「东西」转移走的呢?目击证人所看到的那名女士又是谁? 还有浴室的胶带痕迹又是.....?! 不对、不对——他们全都被骗了! 霎时间,终于将所有支离破碎的违和处串联在一起的监视官,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如果他想的没想错的话,这个案件,根本就是犯罪者故意让人发现的,自始至终,公安厅其实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监视官忌惮的看向壁面那头笑意轻佻的潜在犯,不敢细想,垂目将书合上,递了回去。 “白兰先生...…谢谢提醒。” 【不对劲....】有个声音在青年心底这样呐喊,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白兰的怪异和特殊,却不敢继续往深处探究。 “不客气哟纲吉君。”相较于青年的惶恐不安,全身皆被束缚的白兰反倒泰然自若。 “纲吉君如果以后遇到了任何困扰,都可以来和我一起看书转换转换心情哟,随时欢迎。” 不只何时壁面再次恢复了一片混暗,白兰凝视着灰蒙的墙面,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监视官再次落荒而逃的有趣身影。 薄唇微启,男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很显然.…..我比那条笨狗更能帮到你吧?” 囚犯轻笑着,意兴盎然。 【📢作者有话说】 承蒙不弃感谢观看 感谢悠:p小天使的地雷!!
第16章 美人骨·其八 从最深处的隔离区回到大厅,沢田纲吉根本顾不得什么还在工作时间了,一路风风火火冲到门外恢复通讯许可。 他边跑着边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找到了通讯录中置顶的那个熟悉名字。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迪诺。 再按嫌疑人留下的线索追查下去,势必会落入对方早已准备好的圈套中。 拜托...…一定要赶上啊! 监视管急切地看着屏幕上的拨通显示,早些还万里晴空的天际此刻已乌云密布,隐隐风雨欲来。 暗沉的光线下,青年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屏幕上,再也分不出多的心思。 “在忙吗...?” 那头久久没有接通,沢田纲吉忽然有些怀念平常不管在做什么,都一定会第一时间接他电话的迪诺了。 青年打算再拨一次,但一个走神他便失去了这个机会。 就和这沉闷的空气带给人的感受一样,当带着化学药剂强烈刺鼻气味的湿帕,从后方猛然捂上口鼻时,监视官产生了一瞬难以呼吸的错觉。 紧接着,是长久混沌的黑暗。 * 迪诺偶尔会做这样的梦。 地上四散的水洼倒映出一双小小的、崭新的红色雨靴。 男孩沾着水珠的透明伞沿支了过来。 晨光漫潮而起,在天际浸开变换的缕缕光影,山云与水霎时染上颜色,鸟兽虫鱼倏然有了声音,随着男孩朝自己伸出的手一同齐齐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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