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孩长得精致可爱,面色却异常苍白,病痛折磨着她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令人忍不住想要为她抚平脸上的皱眉。 喻归静静的站在女孩的床边,房间外,依稀能听到她的长辈们的祈福:“岩王爷保佑,保佑我们家久久病快些好,厄运赶紧度过去。” “久久的病,大夫说,怕是不行了……” “呸呸呸,快别说这些丧气话,咱们拜了岩王爷,岩王爷会保佑久久的。” “可是……家里真的……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久久的身后事了……” “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能放弃?久久都没放弃,你凭什么放弃,你凭什么替久久做决定,这是她的命,她想活下去,可你却要扼杀她的生机。” “……” 喻归静静的听着久久父母的争吵,目光又落到了名叫久久的女孩身上,黑色的死亡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和喻归猜的没错,这个女孩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对喻归来说,生与死并没有明确的界限,他司掌生死,主张轮回,人死后,灵魂入了幽冥司,喝下黄泉水再入尘世,如此反复,便是他追寻的轮回之道,这是天命所驱,因为灵魂不变,只是转世换一个身份罢了,并非真正的死亡,可对凡人来说,死亡便是与亲人阴阳两隔,他们无法判断自己的亲人转世到了何处,变成了何等模样,只能在亲人离世之日祭奠,诉说自己的思念。 喻归喃喃道:“世界必须要这样才能维持阴阳平衡。” 他这样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对那对夫妻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见过真正的死亡,寂静而又悲凉。” “……” 喻归闭上眼睛,手腕上的神之眼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将手放到久久额头上方,一抹黑色的光芒自他手中凝聚,他略微皱眉,从这个女孩的身上,他也感受到了月图所说的那种违和感,天然不属于人类的一丝气息。 喻归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他默不作声,潜入了久久的潜意识中。 …… …… 梦境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广阔平原,久久在这片土地上自由自在的奔跑着,诉说着自己的喜悦,跑着跑着,她见到了闯入梦境的喻归,笑着向他伸出手:“哥哥,一起玩吗?” 喻归看着向他伸出手的久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病重,但这孩子的梦境却如此纯粹美好。 沉默了半天,喻归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久久拉着喻归,自由自在的奔跑在平原上,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喻归已经忘记了时间存在的意义。 大约是跑累了,久久拉着喻归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谢谢你,大哥哥,愿意陪我一起胡闹。” 喻归静静的说:“这是你的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久久低下头:“是啊,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这么无拘无束的奔跑吧,要是梦醒了,我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看别人在璃月港里奔波。” “……” “爸爸妈妈说我的病会治好,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在骗我。”久久垂眸说,“我快死了,或许是今天,又或许是明天。” “对你来说,死是什么?” 久久摇摇头:“死了就是永远睡了过去,我并不惧怕,但我害怕的是爸爸妈妈会不会因为我今后生活艰难,他们会不会忘了我。” “……” 久久突然笑着看向喻归:“哥哥,其实你是仙人吧?我听说那些厉害的仙人都会托梦。” 喻归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嗯,我是仙人,但不是你所了解的那种仙人。” “那你是什么仙人啊?” 喻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如实回答:“我的职责有关死亡。” 久久认真的想了一下,说:“哥哥,既然你和死亡有关,那你能不能让爸爸妈妈的噩梦结束呢?” “嗯?” “让这个世界忘了我吧,这样大家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了。”久久说,眼中是无比怀念的眼神,“我喜欢香菱姐姐做的菜,听过胡桃姐姐的丘丘人之歌,看过璃月港的大船扬帆起航,见到过请仙典仪上帝君的仙体,有这些经历我已经很满足了。” 喻归说:“你刚才还问爸爸妈妈会不会忘记你,你并不想他们忘记你。” 久久抬头看着远方:“可人不能这么自私的让他们带着对我的回忆痛苦的活下去,忘记了就不会悲伤了。” “……” “你没有自己的愿望吗?” “有啊。”久久忽然笑了,“我想乘着风自由自在的飞翔,我想自由的在璃月港奔跑,我想去璃月的各个地方看一眼,我想……活下去,可是都没法办到了……” “……” 久久说:“所以,哥哥,我的美梦注定不能实现,还是让爸爸妈妈的噩梦早点散去吧。” “很抱歉,我不会实现人的愿望。” 久久颇为遗憾的说:“啊?那太可惜了。” “但我会记录,古往今来,所有带着遗憾而死的人的愿望都会被我执笔记录下来。” 久久评价:“听起来是个很无聊的工作。” 喻归说:“嗯,因为无聊没趣,所以我不想继续做了。” 久久惊讶道:“诶?仙人可以这么任性吗?大人们都说仙人都非常尽职尽责的。” “在保护你们这件事情上,所有仙人都是一样的。”喻归解释,“只是在此类事件外,仙人对工作的看法不同。” “哦,原来是这样……”久久点头,忽然低下头,“仙人哥哥,和你讲话好有意思,可惜以后听不到了。”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办法帮你。” “我知道。”久久说,“因为仙人也有无奈的时候啊,怪不得你们都不愿意和人交朋友,因为人实在是活的太短了,根本就没法和仙人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 见喻归没有说话,久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着喻归的样子都有了重影:“我有点困了……” 喻归静静的看着久久,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 第二天清晨,当久久的母亲进入久久的房间,看到的却是再也不愿醒来的久久,女孩已经失去了生机,但似乎做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梦,嘴角还有一丝笑容,在她的手中,一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发着幽光,但很快就熄灭了。 久久的母亲踉跄着走到久久的床边,失声痛哭道:“我的女儿,呜呜呜呜,为什么……” 喻归静静的站在久久母亲身后,微微叹了口气,他轻轻挥了挥手,久久的母亲便昏倒了,在他的身后,一个摆渡人凭空出现。 喻归淡淡的说:“把久久的灵魂带回幽冥司吧。” “是,大人。” 喻归闭上眼睛,再度睁眼,眼中恢复了波澜不惊,在他的手上,多了一道淡绿色的气流,那道气流顺着他的手腕进入了他的神之眼中。 果然是那个人的气息吗?那枚神之眼……是意外吗?
第4章 “喻归,你说的还挺准的,往生堂来了一单新的业务。”一大早,胡桃就叫住了刚到往生堂的喻归,“那孩子最后还是没挺过来。” 喻归说:“但我觉得她离开的应该不痛苦。” 胡桃惋惜道:“据说那孩子是死在梦里的,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吧,只是可惜了她手中的神之眼,人死了,神之眼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喻归道:“那也算得上是一种仙缘吧,其实也无甚可惜的,人的死亡本来就可以预见的。” “说的倒也是,诶呀,不管了,今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们往生堂的客卿。”喻归刚想把东西交给胡桃,却被胡桃拽着袖子一下拉了过去。 “诶,堂主……”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算是对你的殡葬知识考核,别想开溜。” “我……” 喻归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就这样被胡桃一路拖到三碗不过港,一位身穿暗金色服饰的青年坐在一边的位置上,边听书边喝茶,青年气质非凡,一言一行中透露着上层人士的儒雅和谦逊,正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 “钟离。”胡桃先是对钟离打了个招呼,听到胡桃叫他,钟离也是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胡桃向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介绍一下,这是往生堂新的仪倌喻归,喻归,这是钟离,我们往生堂的客卿。” 坐在喻归肩上的阿北说:“还有我还有我,胡桃,你忘记介绍我了。” 胡桃说:“啊对,那是阿北,喻归的宠……呃,朋友。” 钟离看向喻归,点了点头:“两位,幸会。” 喻归说:“钟离先生客气了,今后请……呃,多多指教?”说完,又看了一眼阿北,似乎在问自己说的对不对。 阿北无言的看着喻归:满分十分,给你7.5分,剩下你自己看着办。 喻归:“……” 胡桃忍住想要笑的冲动,来之前旅行者和她说过,喻归现在正在学习如何不那么口无遮拦的说话,刚才的对话怕是他目前所能说的最体面的话了,不然也不会说一句就看阿北了。 钟离说:“喻兄可以不用那么客气,都是往生堂的人,可以不用那么拘束。” 阿北汗颜:“不,如果不拘束着喻归,我怕他会为往生堂拉来一波仇恨。” 喻归揉了揉眉心:“我倒是不怕,反正要是真的找上门了,我把他们打一顿就行了,据我所知,大部分人都欺软怕硬,只要揍得他们爹娘都不认识,我相信他们不会再找茬,如果一遍不行,那就两遍,揍得他们服气为止。” 阿北揪了一下喻归的头发:“你又这种想法!打人是要蹲牢的,打死人了就更麻烦了。” 喻归撑着头,无奈感慨:“当人真难。” 胡桃实在是忍不住了,锤桌子笑道:“不行了,喻归,你的想法真的好有趣啊,往生堂缺的就是你这样有趣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是想给我什么来着?” “哦,一份名单。”喻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胡桃,“虽然来璃月不过两天,但我根据路上遇到的人,再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罗列了一部分名单。” 胡桃好奇的展开,发现这上面写了许许多多的人名,有些她甚至并不陌生:“这些是?” 喻归摊手道:“他们家未来一个月内可能会……嗯……离世的人,我听其他仪倌说堂主有意开拓业务,希望我的能力能帮上你的忙,至少能减轻你的一部分负担。” 钟离问:“哦?莫非喻兄有看透人生死的能力?” 喻归淡淡的说:“谈不上看透生死,只是这双眼睛能看得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罢了,呃,这样的能力难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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