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不协调是原本虽然无神但是留有着生气的绛蓝色眼睛,如今死寂而空洞。 真人忽然就想起了,当初正式见到对方后和杰的谈话,当时杰说,那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就像是历史博物馆中的展览品,外表保护完好,但是内里早已停留在了过去,维持着他现在完好的,是过去塑造他的人。 历史博物馆真人从没去过,他不喜欢那里,从土下或者是从什么地方搜刮来的器物总是带着一股暮气沉沉的气息,就连浸泡在人命里的历史名刀,也在历史的尘封中变得和地上的一抔土没什么区别,它们的灵和魂早已消散。 比起展览品这种比喻,真人更喜欢称富冈为木偶,因为他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掌握他行动的是别人的想法,是别人的期望,是别人给予他的诅咒。 不过这次回来的义勇和上次最后见到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抚摸上如今一动不动的富冈,真人看着他空旷无神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了他不久前突然出现时,脸上的神色——充满愤怒和生机。 ——他还能感受到痛苦吗? 真人不可遏制地产生了疑问,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我们先从什么开始呢?”自言自语的真人牵起富冈的手拉起,就像是见到自己最喜爱玩具一样的小孩子,对玩具爱不释手。 真人的手抚上富冈的手,桥洞里只有流水经过的溪溪水声,咒灵没有温度的手指握得愈发用力,感受到皮肤下血管内温度的流淌,血液炽热滚烫。 真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海边,海浪冲激着岸边发出隆隆巨响,水面下和海面上的温差致使潮气弥漫,海浪势不可挡,但它只能通过传入耳的海浪冲激海岸的撞击声想象浪涛的汹涌。 好像学会了新的情感,真人表情扭曲庆幸着,庆幸着富冈义勇的不幸,庆幸富冈义勇所受的痛苦,庆幸着远方海浪撞得粉身碎骨徒留白色的浪花,海不甘的咆哮声破除着黑夜的寂静。 没有焦距,只是单纯的视线注视着真人,黑发的青年对咒灵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反应。 “要不先试试你的复原能力吧!不过怎么弄呢,从最轻的开始吗?或者是……”真人眼睛一转,首先做了决定,而后有些絮叨地嘟囔着,它也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应,只是这个样子给了它在和人交流的错觉,就像个人类一样。 手指轻微地扣着陈旧的木制桌面,真人银色的头发随着它的动作从肩上滑下。 不知何时,人类社会里流传着人类是最理性最有智慧的生物的说法,人们甚至以此为傲。 就像人类总把其他动物能做出和人类一样的举动认为是聪明,就好像让狗去买东西,让猴子去算数等等。 人类就是这么自大、自负,将自己作为生物界最优秀的标榜。 但是人类和其他动物有很大的区别吗,对咒灵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人类一半的时间需要拿去觅食、睡眠,余下时间里很大一部分要去寻觅配偶并且抚养后代,到最后剩下的时间里,能有多少是人们所说的人不同于动物的部分? 人类对自己创造的科技感到自豪,对自己创造的社会感到骄傲,对自己拥有【思想】感到沾沾自喜。 真人想起在涩谷见过的那些虐待动物的人类,他们高高在上,不把其他动物的生命当作是生命,甚至不认为其他动物拥有【思想】,就好像人类已经脱离了动物的范畴,已经进化成了新的物种。 但是他们无论是发展还是建立规则,都是为了生存和自己的利益,和其他生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类只不过更聪明,却把自己放在了等高纬度的层次,肆意伤害着其他生物甚至是同类。 人类就是这样可耻的存在啊,一个热衷于内斗自相残杀的生物种。 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在性格上,比其他任何诅咒看起来都像人类的真人,比任何一个诅咒更讨厌人类——因为人类,最讨厌人类。 忘记了从哪里捡来的旧刀,真人将布满铁锈的刀提在手里,显而易见这不是一把咒具,但是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为了知道现在咒灵化严重的富冈还能不能被普通的武器伤害。 虽然刀刃已经生了锈迹,但是对人类脆弱的防御来说,皮肤完全不挡不了。 被牵起的左手按在桌上,钝刀抵在青年的左手手指上,异色的双瞳注视着青年,咒灵的动作就像是这钝刀一样迟钝缓慢。 缓慢的割裂,不锋利的锈刀一点点的深入肌肉,就像是凌迟处死一样的持久钝痛,鲜艳的血从刀口处蜿蜒流下,就像是一条找不到路的小蛇,血迹在桌子上曲折的延展,一滴一滴的滴落,溅在看不清处的地面上。 直到左手整个手掌都被切了下来,它们的主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除了在切的时候客观生理上产生的条件反射,主观上的颤抖,嚎叫,冷汗,恐惧……什么都没有。 真人以前用其他人类做实验的时候也曾因为好奇扒开过活体的人类,观察人类的里面长什么样,还活着的人类内脏会因为运动而产生一种特殊的声音,那些器官运动的声音在医学上也是医生诊断的一个依据,但是对真人来说,那只是无聊时的协奏曲。 可是现在,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真人望着正在逐渐重构的肌肉骨骼组织,听着那些肌肉重建时发出的特殊声音,它突然感受到了心情的澎湃。 第一次的,自诞生起就厌恶着人类的咒灵,在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喜爱的感觉——一如孩子对玩具的宠爱。
第51章 回归 蔚蓝色的视线里,独属于富冈义勇的咒力像爆炸后的硝烟在空中弥漫,巨大的咒力迸发,在展开领域的同时也暴露着自己的位置。 跟在五条悟身后的三人组脸上凝重的神情卸下。 失而复得的联系在伏黑惠的体内就像是不断拉奏的小提琴弦,另一只玉犬猛烈的回应渴望着出来。 下意识地,伏黑准备直接收回好不容易回来的玉犬,却被自己的老师制止。 停留在高空之上的五条悟,俯视着茂密的树林,在其中一抹白色的矫健身影快速的奔跑着。 玉犬白衔着的机械丸被拖在地上,之前由真人捏造的畸形恢复正常。 白犬的牙齿紧紧合拢着,来自从富冈的影子里出来之前的嘱托让它飞快疾驰——“带他走。” 犬类长长的吻部喷出急促的呼吸,白顺着与影法术持有者的感应向着主人所在的方向赶去,口中的牙齿咬合越来越紧,以阻挡口腔肌肉的酸累。 用力的尖齿咬破机械丸肩部刚愈合没多久的皮肤,伤口慢慢地溢出鲜血,沿着没剩多少衣物覆盖的躯体蜿蜒。 体内的感应越来越强烈,白呜咽一声松开嘴里的人,扑向由远至近的伏黑。 伏黑惠张开双臂被撞了个满怀,白犬蓬松的尾巴来回摇晃,两只爪子扒在黑发少年的肩头不肯挪开,粉红的长舌湿漉漉地舔舐着少年的脸庞。 松软毛发散发的熟悉的太阳公公的味道盖了伏黑满脸,伏黑惠用力抱住白,站起来有一人高的白犬被腾空抱起来。 膨胀的情绪冲击着伏黑,鼻尖逐渐酸涩,不知何时出来的黑犬来回蹭着他的腿边,时不时的用后腿撑起身体探着头去舔白犬。 不忍心打扰和家人重逢情绪外露的伏黑惠,虎杖和钉崎蹲在机械丸身侧一本正经的研究。 不过就算被四只眼睛死死盯着,机械丸也还是没有醒来。 “睡着了?” “是昏迷吧。” “被富冈前辈打的?” 钉崎拿着树枝戳了戳机械丸,“没有明显外伤,应该不是。” “哦,问问富冈前辈不就知道是谁了,玉犬都回来了,富冈前辈一定也回来了。” “不过为什么是玉犬带着机械丸过来,难道……” 虎杖和钉崎对视一眼,咧趋了一下,连忙向着白过来的方向追去。 但是残留着大量咒力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咒术毁灭的痕迹,残木断桥,以及一滩一滩的血迹。 残存在这里的属于富冈义勇的咒力就像是湖面,不同于被扎破的装有水的气球四溅,这里的咒力散布宽广密实,就像是咒术是被戛然而止的。 除了大量富冈的咒力,还有机械丸的,以及一个五条悟曾在封印着被盗宿傩手指结界里见过的咒力的残余。 那群咒灵与参加交流会的学生勾结是为了得到宿傩手指,这次也是它们来斩草除根,之前与义勇有关系的也是它们,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义勇主动和它们一起离开的,还是…… 出差次数太多导致信息的严重不足,让五条悟大脑开始快速的消耗糖分。 ……如果火山头的同伴都是和他一样,有着逻辑思考能力的特殊特级咒灵,或许、那些需要我出差的任务也是它们搞的鬼也说不定。 “五条老师,富冈前辈他……”虎杖望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五条悟,迟疑道。 “他不在这。” 忽然有了些思路的五条悟摆了摆手,让学生们带着被破坏得不剩巴掌大的咒骸回去,用机械丸已经被咒灵杀害的消息带回去交差,而他自己,一把抓起机械丸就离开了。 …… 神童罗姆觉得自己最近是真的运气不太好——任谁在家里见到五条悟这个咒界刺头都会这样认为,正巧罗姆也不觉得上次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多和谐。 撇了眼对方脚边疑似昏迷不醒的少年,罗姆开着门做出送客的姿势。 “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点吧,”五条悟撇嘴不开心道,“好歹我也是你未来的合作伙伴啊。” 嘴角抽了抽,罗姆嘲讽道:“……五条家主终于疯了吗?” 五条悟啧了一声,“我今天心情好,就长话短说。” 一下凑近罗姆的五条悟低声问道,“我突然发现,你的能力其实还挺有趣的,看在你也想推翻高层的不自量力的超前理想的份上,我同意你和我合作。” “我很荣幸?”罗姆耸肩。 五条悟轻笑一声,“就像你之前表演的魔术一样,我需要把他藏几天,等需要他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难道五条家主没地方可以藏人了吗?” “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最近高层动作太多,我不能让身边的人冒险,而你却不一样。” 回想了一下最近窗和出现增多的咒术师,罗姆摘下双肩上的黑色背包,“那你要怎么解决山神的事情?” “这个嘛——”五条悟浮夸地准备翻身离开,“有什么事情是五条悟解决不了的?” “等等!”眼看对方要走,神童罗姆快走几步追上,“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 闻言,五条悟扬了扬下巴,“说。” “最近涩谷出现了好几起失踪案,我查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可是就在刚刚,就在我确定是他的时候,他消失不见了,我的阿咕告诉我,它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和他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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