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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信息有些复杂，再加上对方讲得有些零零碎碎，有时说一半就自然而然地跑了题，太宰治不得不在大脑里重新梳理了一遍，才整理出了这个地方的详细信息。 简单来说，时空管理局是局长莫里亚蒂小姐创立的一个机构，X小姐同样也是这里最初的建立者之一。 它建立在时光长河的上方，与其他超脱了时间的存在共同点缀着这里的星空。那些星星其实都是超越时光的“神”的居住地：就像是那个被霉菌覆盖的月亮居住着神一样。 而他之前在窗外看到的那条半透明的河流，正是时光长河的一部分。 之所以只是“一部分”，那是因为按照X小姐的说法，时光长河实际上贯穿了许许多多个维度与领域，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时光在三维投下的影子。 就像生活在逼仄世界的二维生命不能理解和看到三维的“人类”，但它们能够看到人类在平面上留下的阴影一样。 ——这是X小姐的原话，太宰治默默地把这句话记下来了。 而时空管理局的实际工作模式一共分为以下几个模块：原料生产与制作模块，对时光长河的观测与分析模块，修正时间线模块，科技与设备升级模块，总体导向与调控模块。 对时光长河的观测与分析模块是那位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的侦探“理智”先生负责的： 他观察每次任务对时光长河的影响，观察污染深入的进度与是否有意外情况发生，记录时光长河的变动并且负责对此进行分析。 总体导向与调控则由莫里亚蒂局长负责。太宰治到现在才从X小姐的口中意外地知道了她也是人工智能的事实。 她负责设计长期目标与短期目标，根据时光长河中发生的新情况对计划进行灵活的变更，也决定每一次的任务行动。 科技与设备升级则是基本全靠他们刚刚见过的宵行。时空管理局每次时间点设置在有高科技的未来时，每次都会有搜集那个时代相关科技数据的任务，就是给宵行提供研发素材。研发的成果一般最后也会投入到修正时间线的行动模块。 修正时间线模块，这一点就是他们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好说的。 原理就是选择时间长河上的某个节点，把人丢下去，改变某些必要条件，让时间长河出现新的分支，出现“更好的未来”的可能。 “不过这还挺难：我是说让时间长河出现新的分支。” X小姐说到这里的时候摸了摸下巴，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太宰治，用很考究的语气说道： “比如你们上次就没有让历史发展出现新的分支，只是让它出现了某些细微的调整。” 她想了想，又觉得这种评价不太客观，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正常……这种无限循环的时间线本身就把可能性给锁死了。” 太宰治对此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一行人的确在那个可以时光回溯的城市里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并不妨碍他感到还算开心。 玩得开心。 “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你最初来到时空管理局的那个房间？它的操作台上有两枚骰子。” X小姐看到太宰治的笑容，歪了歪脑袋，脸上笑得更灿烂了一点，步伐轻盈地往前面跳了几步，然后弯起眼睛解释道： “每次出现能够诞生时光长河的分支时，那两枚骰子就会自己转起来——” “然后它会给出一个判定，我们称之为‘奇迹般的判定’。”她说。 “奇迹般的判定？”太宰治问。 “嗯。因为如果通过了，那么就代表这个宇宙见证并且认可了这种可能性，新的平行时间线宣告诞生。” X小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转过头，唇角扬起，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明快与笑意： “太宰，平行时间线的诞生可不像普通人想的那么廉价。时间不会因为日常普通的行为而产生分支，它只为宇宙的重大事件分出岔流。它总是缓慢迟钝又吝啬，但又很可爱。” 太宰治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的话。 “为什么很可爱？”他朝走过的窗户看了眼，真诚地问道。他没感觉到哪里可爱。 “等会儿我带你去最高处。” 少女口中回答着，回过头重新开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脑袋一直专心致志地低着——太宰治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在玩跳房子，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单纯是孩子气地不想让自己的脚尖碰到地板之间的深色缝隙。 她踮着脚跳过一个瓷砖格，用愉悦的口吻回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可爱了。” 太宰治目光也落在了瓷砖格上，他问：“那原料生产与制作模块呢？这个你好像没有详细地说过。” “那个啊……没必要知道太清楚。神秘学的事情很难说清。以前就有新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理解神秘学的思维方式，搞得双方都很头疼。” 她快速地抬头，然后又重新低下脑袋，两脚起跳，稳稳地踩在了另一个格面上，双臂平稳地张开，帮她掌控住了中心。 然后X小姐心满意足地放下手臂，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所以只要记住这是魔法就行了。魔法，很神奇吧？” 太宰治看过去，表情有些无奈。 “可是你不觉得这么说也太敷衍了吗？” 他问道。 “嗨呀，可是讲起来真的很麻烦啊。” X小姐先是有些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睁着那对无辜的眼睛看向太宰治：“有时间你就去图书馆找一些相关论文看吧，我回头给你几份论文编码。看完论文差不多就能懂了。” 说完她就加快了脚步，一下就消失在了前面的拐弯处，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太宰治不得不也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快到了——这里爬上去后就能看到楼梯！” 就在下一秒，昂扬的声音响起。 X小姐已经在一条洁白的楼梯上停了下来，她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睛，眺望着上面的地方。 “再上面有整整三万阶台阶。”她说，然后快步地走上去。 三万阶？ 太宰治在心里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这个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然后快速地得出了结论。 大概有三千多米高——等等，这真的是人一口气能够爬上去的台阶长度吗？高层会不会出现缺氧？ 他心里有些不可避免的疑惑，但还是跟着走上去，来到了时空管理局的天台。 天台的四周都是正在发着光的白色。 太宰治下意识地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上方几乎完全遮盖住天空的巨大倾斜盖子。盖子的边缘被做成了台阶的形状，一阶阶向上，直到进入他视野的今天。 还有一座白塔朝着盖子倾斜过去、支撑住了斜盖，在星河间孤独地耸立着。 X小姐站在发光的雪白里，她朝着远处的星海眺望了一会儿，橘色的外套与黑色的褶皱裙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里扬起衣角，星光垂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平时从衣服到年纪到性格都像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中学生，举止中还带着和江户川乱步很相似的稚气。但在这种时候，她的目光又沉静得像是一个看多太多事情的大人。 “那座倾斜的塔就是图书馆。” X小姐微微踮起脚尖，身体向前倾，用她轻盈的声音说道。她的嗓音在星空下甚至显得有些虚无：“有时间我就带你去。” 太宰治偏过头，看向她那对琥珀色的眼睛。 她像是正在看着什么不可捉摸的遥远事物，视线的焦点很飘忽地落在星海里，最后什么也打捞不出来。 少女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对了，那三万阶台阶不用全部走一遍，每个人真正要走的台阶数都不一样。” 她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睛中的焦点重新恢复过来，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子明晃晃地盛满了笑意。 “是不是很神奇！” 她喊了一声，开心地跳到天台的第一个台阶上，大大地张开手臂，做了个深呼吸的姿势，然后转身朝身后伸出手。 太宰治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表情，在某种不祥的预感下沉思两秒，朝后退了一步。 X小姐稍微偏了下脑袋，笑得眯起了眼睛，然后像是抓小孩一样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腕，随后眨了眨眼睛。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下意识想要挣脱的力道，但不怎么在意。 她只是望向太宰治的鸢色眼睛，笑着喊： “太宰，你要记得——” 太宰治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还想再挣扎一下：“呃，等等？” 但是晚了。X小姐半点松手的意思。 她笑嘻嘻地说：“第一次上台阶的时候，一定要在上面跑起来——！” 然后她就转身跑起来了。 这些台阶对于少女来说似乎没有什么跨越的难度，她在上面奔跑的时候就像是猫那样轻盈：但对于被拽得跌跌撞撞、而且常年蹲办公室导致体质下降的太宰治来说就不这样了。 “X小姐，你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才、没、有——还有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有没有特殊的感觉啊！” 特殊的感觉…… 太宰治按住自己脖子上乱飞的红围巾，跟着对方传来的力度朝着前方跑去，感觉自己的喉咙和腿都有点难受，闻言有些茫然地愣了一两秒，朝着周围看去。 越是往上跑，似乎风声就变得越大，越感觉到轻盈，也越来越让太宰治感到熟悉。 他朝没有护栏的台阶边缘看过去：他们的右侧是无穷无尽的星海。那些璀璨而又瑰丽的河系与星云浮在时光之河的上方，但台阶上淡淡的白光驱散了星空的光芒。 各种颜色好像融化一般流淌在天空上，只有脚下的这一片台阶白得纯粹而又皎洁。太宰治还想再看一眼，但风已经簇拥了过来，触碰着衣服与眼睫，让他不得不挪开视线。 右边是那个巨大的盖子，太宰治看过去的时候视线里只撞进来了大面积的白色，但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上面似乎还种着许多芦苇——金黄色的芦苇正在风里摇晃，金黄色的浪花间或在银白色上浮起，显得柔软而又美丽。 除了风之外，仿佛还有什么正在响动。 他仔细地听了听，发现这有点像是水被烧开的声音，但又像…… 翅膀。 以前他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上可以看到海，海边有许多海鸥会拍打着翅膀盘旋。有的时候这座城市里的鸽子也会飞过去和它们打招呼。 然后这些白得相似的鸟就会彼此追逐着，在清晨的光线下环绕着丁达尔效应的光柱飞去，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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