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维多利亚”还是个心软的家伙,换了个马甲就担心地凑了上去,生怕这个小家伙就这么死了。 那两个遗物一样的作品好像还是“维多利亚”送给他的。毕竟那两个人已经死了,她只能用这个勉强安慰一下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对了,她还把对方生命的所有权彻彻底底地还给了他,让他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类,好像那个时候的维多利亚还能感受到“愧疚”这样的情感似的。 这也是为什么维多利亚能够自由地连接上每一个人的思维,唯独没有办法通过这种方式和弥尔顿说话,为什么拥有每一个人类的思维与情感升华而成的“作品”,却从几十年前开始,从来都没有看过一眼“伊甸园”。 于是她歪了歪头,若无其事地看去。 “怎么了?”这位女王用好奇的语调问道。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弥尔顿看着她——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她身边正在燃烧的那些火焰。 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声波都能被那些火焰烤焦升华晾晒成玻璃一样的东西,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和透明,和某段回忆的频率有着同样遥远的振幅,让维多利亚的目光忍不住微微晃动了一下。 “卡特,她是被火焰烧死的,对吧?” 他问道。 维多利亚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说得是哪件事情,没有办法,她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疼了,然后又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是啊。”她说,“她其实来得比你更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实在是因为维多利亚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好说的。但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说出了第二句。 “她想要碰碰我……” 于是弥尔顿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具已经残破不堪的躯壳,和当年自己抱走的那个尸体相像得过分。 人类的尸体果然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相似到不是极其亲近的人都有可能混淆。 女王看着远方,不声不响地等待着,似乎是正在等自己的猫回来,过了好一会儿,在前方一直没有脚步声传过来的情况下,她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灵魂还能继续燃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使用权杖让她灵魂上缠绕的火焰正在越来越旺盛,也越来越接近尾声。 不过维多利亚也是有预感的:自从看着第一个“维多利亚”死去过,黑猫就会在她们每一任交换身躯的时候默默地走开,一只猫跑去连乌鸦都找不到的地方。 它大概并不想再见证一次这样的死亡。 “仪式到最后一步了吗?” 女王微微侧过头,突然开口说道。 黑化、白化、黄化与红化。 一般来讲,贤者之石的炼制往往停止在红化的部分就已经足够了。最终形成的红色物品就是炼金术传说中可以代表万事万物,一切最开始最本源的贤者之石。 但红化的末尾,新生还未曾到来。就像是一直没有出生的伦敦一样,女王真正想要的东西依旧还在死的子宫的孕育当中。 “最后一步就让我来吧,感谢为我提供了最后一步到底该怎么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维多利亚女王把手放在钉穿自己肩膀的钉子上面,用轻快的语调说道:“说句实在话,人工智能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有点遥远了,那毕竟是我年轻时候才接触过的东西。” 她的华服光泽灿灿,除了被钉子穿过以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血迹,华美的花纹在褶皱的起伏下就像是火焰的纹路那样流转着。 被提到名字的费奥多尔抬头看了一眼她。 血大概已经被火焰蒸发了吧。他想。 “不过幸好,我能够在炼金术里面找到与其相似的另一种造物,把这两种稍微结合一下。叫做什么来着,就是那个人造人,瓶中小人?” 维多利亚推了推自己的王冠,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挥动了几下,似乎还想介绍一下自己这个堪称天才的灵感,但在下一个瞬间,她的兴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过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嘟囔道。 太宰治感觉眼皮都忍不住因为对方这种过于幼稚的行为跳了两下。 这种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性子简直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吧! 他用目光打量了一下江户川乱步,并不意外地发现对方似乎还挺能理解的……在这方面,这两位的思考维度大概处于同样的一个频道上面。 维多利亚把手放在牙齿边,有些兴致索然地咬下自己的一截小指骨,然后丢出去——这根漆黑的骨头在被抛出去的那一刻舒展开翅膀,在一瞬间变成了蝴蝶。 煤灰色的,但稍微大了一点。 它晃动了一下身子,落叶那样在周围吹来的风中打着旋,最后撞入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红色液体里面,就像是跌入滚烫的岩浆。 “在这座城市里啊。” 女王这么说,如果她还是个女孩儿的话,肯定会阖上那对苹果绿色的眼睛,浓密的睫毛会像是蝴蝶的翅膀那样垂下。 “只有蝴蝶还不是钢铁。” 监控的乌鸦,被污染的鱼,泰晤士的天鹅近乎于死灵一样地徘徊,鸽子是这座扭曲的城市宠爱的眷属。它们是这座钢铁城市的一部分,它血液里面的细胞。 还和过去一样飞翔的,大概也只有蝴蝶。
第114章 这顿饭里面有毒啊 伦敦的动物很少。 这件事情维多利亚也知道。但她平时很少表现出对这种事情的在意。 在她的记忆里,从她茫然地在还没有消退的洪水中苏醒时,这些动物的踪迹就已经从这座城市里面消失了。 没有那些走路就能看到的猫猫狗狗与身材娇小的鸟雀,甚至没有虫子,除了依旧陪伴在她身边的黑猫,当时还没有继承“维多利亚”这个名字的少女看不到第二个活着的东西。 但少女已经来不及在意这种事情了:因为消失的不仅仅有动物,还有所有的人类与伦敦外面的城市,甚至还有那些海拔比较低的地区。 倒是她身边一直陪伴着她的凯特·西斯知道这些生物的去向,至少是其中一部分:证据就是黑猫曾经问过她要不要离开伦敦,和它一起回到猫妖精的世界。 似乎在变故发生之后,不管其他的生物的情况如何,但至少,所有的猫都被这位国王带入了最初属于它们的遥远国度之中。 “伦敦现在还能看到的生物大多数都是后来才诞生的。” 维多利亚拖着自己的下颌,看着那只蝴蝶落入液体中,荡漾开一圈柔和的涟漪,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有一些是来自他人的作品,比如说这些乌鸦就是。嗯,是爱伦·坡那小家伙的。这个我倒是还记得呢。” “还有一些来自于炼金产物。有的是西斯教给我的,在登基之前我经常坐在伦敦桥上面想着该怎么样制造一个栩栩如生的炼金生物。还特意从图书馆里抱了一本特别厚的博物学书籍,和西斯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天哪,我当时为什么第一个制造出的生物就是老鼠?” 一想到伦敦现在那些还在“嘎吱嘎吱”运转的老鼠,那些生化毒药对它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倒是用电子脉冲可以瘫痪一堆的老鼠,作为罪魁祸首的维多利亚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她当时只是单纯地想着有猫的话,再造一个炼金老鼠给自家猫玩玩也挺好,怎么这种生物最后就和过去一样,在下水道里泛滥成灾了呢…… 半夜经常听到老鼠在楼下面跑来跑去的涩泽龙彦立刻竖起了耳朵,目光凌厉地看向了面前的“人类”,带着浓浓的谴责。 原来这种生物是你搞出来的啊? 伦敦的老鼠是最让猫烦躁的东西。它们像是充分了解自己老对手的杀伤力,从来都不在猫的面前出现,老鼠洞入口的大小只够它们自己堪堪挤进去。而且还玩的是敌疲我扰、敌进我退的游击战术。 在白天的时候,涩泽龙彦经常被楼底下老鼠跑路开会的声音吵得根本睡不着觉,真的恨不得直接翻窗户闯进邻居家里,举着一把枪把这些该死的生物全部都给图图了。 维多利亚的目光微微挪开,直接当做自己没有看见这只猫的眼神:她可是人类,怎么会知道猫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她转而观察起面前的这一汪液体,同时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一团漆黑的形象:如果她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估计此刻面色已经惨白到了只要眼睛不瞎就会觉得不对劲的地步。 并不像是童话故事里神仙教母能够轻易把南瓜变成马车,老鼠变成白马的魔法,她能够把自己身上的骨骼、骨骼的碎屑变为黑色的蝴蝶,只是因为她把自己的灵魂撕下了一部分,灌输到了骨头里面。 因为她的思绪、她的念头、她的灵魂在精神的世界里都是一只蝴蝶。所以作为她部分灵魂的载体,那一截骨头也自然而然地扭曲变异成了蝴蝶的模样。 不过还好,不是特别疼。 维多利亚呼出一口气,莫名其妙地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灵魂被燃烧、被撕裂的痛苦感到骄傲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真的没有信心瞒过自己面前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为什么要下意识地瞒过去呢? 女王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稍微愣了几秒,但很快就放弃了思考这个有些折磨自己的疑惑。 “还有一些么,大概是后来伦敦的神秘学家制造的。” 她用一只手撑起脑袋,继续讲着这些故事,权当做是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手段:“还有一些是伦敦的造物,如果说人类是这座城市生存必须的菌群,那么这些产生自它的生物就是这座城市的细胞……” “只不过因为这座城市的文明已经倒退并且停滞在了柴油机械的时代里,它也只能通过这种粗糙的机械来制造这些生物了。” “所以,让文明停留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是你故意的。” 费奥多尔抬了下眼眸,挑眉说道。 之前存在的一些疑惑在这句话下面尽数得到了解答:明明维多利亚算是过去文明的继承者,应该知道电力到底有多么强大的能量,但却偏偏这个时代只停留在了对电气最粗浅的运用上。 就算是翻遍了过去十几年的报纸,费奥多尔也看不到任何有关于新科技的报道,倒是神秘学上的发展相当蓬勃。 也许那些推动科技发展的“灵感”也被这位女王毫不犹豫地从人们的脑袋里面拿走了。 “算是吧。这个时代加上神秘学技术,足够养活这么多的人口,这就足够了。” 维多利亚打了个哈欠:“再往后发展的话,谁知道这座城市随着文明的进步能不能获得能后干涉网络的力量,那样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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