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连作品的创作者都没有办法梦到的地方,是只有“拥有伦敦城中每一个人身上一切”的维多利亚女王才能随意进入的家乡。 她在这里休息很久。 直到她终于不那么累了,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笑起来的力气,才振动翅膀,飞入永不停歇的茫茫暴风雪中。 “早上好啊。”女王的意识笑起来,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现在已经不早了,莫里亚蒂女士。” 对方的声音平稳且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如果您起床的速度再晚一点,说不定能刚好赶上我们去街边吃咸鱼乱炖。” 暴风雪呼啸着,白茫茫的就像是飞鸟张开的翅膀,带着一种凌冽到不近人情的温度。 但她似乎弯了下眼眸。 “听上去可真糟糕。”声音说,“今天泰晤士河会流经贵族区,有时间的话就去那里好好吃一顿法餐吧。” “说到吃饭。” 费奥多尔突然皱了下眉:“你上次让我们去海德公园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出口的时候,俄罗斯人就做好了对方不好好回答自己的准备。但对方只是笑,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样,笑声得意又轻快。 “当然是因为我想近距离看看你们啊。” 她用一种狐狸偷到鸡之后捂嘴“嘤嘤”笑的态度说道:“否则到时候我在人群里面找不到你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的真实性存疑。 俄罗斯人从旁边的玻璃橱窗中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他今天还是勉强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房间里的衣架上,看样子的确没有平时那样明显。 太宰治倒是依旧还在自己的身上缠着严严实实的绷带,和抱着猫的江户川乱步说着什么,只露出一只的鸢色眼睛似乎因为有趣的事情有些愉快地弯起。 弥尔顿“咯嘣咯嘣”地嚼着一颗奶糖,脸上满是笑意地哼着歌,走在高处的屋顶上。骨鸟和蛇怪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拍打着翅膀。 好像只要他手中多出一副独奏乐器,他们就可以成为另一条高处的魔术师巡礼队伍似的。 费奥多尔打量了一眼,感觉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出门春游的——如果这个时候的伦敦的确是春天的话。 “费佳。” 江户川乱步抱着满怀的零食,踮起脚尖朝着下方泰坦尼克号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充满吃瓜色彩地看了回来:“女王陛下是在看你吗?” 费奥多尔望过去,只看到了一片闪烁着灯光的乳白色。 “噗哈哈哈哈哈——” 他脑海里的声音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他现在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相当罕见和难得。听声音祂是笑得那么厉害,以至于费奥多尔都有点怀疑会不会笑得喘不过气。 这种笑点是不是太奇怪了? “你……” “别说,别说啦咳咳咳。” 对方一边咳嗽一边示意他安静,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好像从终于自己刚刚没有节制的大笑中缓了回来,只是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别戳破我们彼此之间微妙的平衡,亲爱的。” 不要表现出你已经知道我身份的样子,不要问我到底是谁,不要问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告诉我别人的想法与行动,不要问我伦敦这座城市的过去。 不要问。 “现在是倒数第二天了。” 祂似乎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眨了眨眼睛,虽然是雌雄莫辨的声音,但是语气里带着属于小女孩的俏皮:“我把一个礼物藏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找一找?那里埋藏着伦敦所有的秘密和真相,就在伦敦的尽头。去那里,寻找真相的侦探会看到一切——” “对不起。” 费奥多尔转过头:“太宰君,您看过日本漫画吗?我总感觉莫里亚蒂女士好像把话题聊到那上面了。”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涩泽龙彦伸了个懒腰,一长条白猫爬出来,红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费奥多尔。 没有看过什么漫画的江户川乱步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行为绝对不是在凑热闹,明明是侦探在尽职尽责地搜集情报。 弥尔顿也从屋顶上好奇地低下了头。 “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用相当宽容的语气说,“祂学识渊博。” 莫里亚蒂女士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被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破防了。 “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啊!”祂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气急败坏的猫了,在那里“咪呜咪呜”地无能狂怒,“弥尔顿这家伙果然就应该沉泰晤士河!” 费奥多尔对这句话不予评价,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所以你藏起来了什么东西?” 这次祂倒是没有说“所有的真相”之类乱七八糟的话了。对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只是用一个不如没有的单词进行了概括。 “惊喜。”祂说,“很有趣的惊喜。” 泰坦尼克号发出鸣笛声,悠扬的呜咽和华丽柔软的古典乐融为一体,恍如有着纯白色彩的泰晤士河。 大群大群的天鹅与乌鸦飞起。黑色与白色互相交融,但彼此之间又泾渭分明。 站在船头的教皇保持缄默,站在自己女王的身边,在无数羽毛的轰然振动中看向她。 这个三米多高的人偶目光长久而温柔地看着四周的人类,视线中带着一种深刻的怀念与缠绵的不舍。或许还有些微的嫉妒与憎恨。 ——但第一眼望过去,对这种眼神的第一印象还是“贪婪”。 这种是不言而喻的感觉:她此刻正在如饥似渴地看着这一切,每一眼都像正常人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也像盲人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如同要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放到她那对苹果绿色的眼睛中。 “西斯,你看,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她用怀念的语气说。 “嗯……”猫轻声应答。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次她看到这些人的时候都要发生一边。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它看向这个人偶,但更多是在看着人偶身后那个纤弱苍白、第一次戴上属于王的冠冕时差点没有直起身子的女孩。 她在不属于自己的后半生里,登上不属于自己的王座,成为了这座伦敦里所有人的王,把自己锁在了没有人能够进入的牢笼中。 “你说,赫尔墨斯艺术协会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来杀死我?我特意没有去听他们关于这次计划的内容。也不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方法来杀掉伦敦的女王。” 她突然微笑着说,眼眸微微抬起,脸上带着明媚的怀念:“如果他们愿意把我推下瀑布就太好了,西斯。我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水域铂景的时候,那个大厦当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瀑布,我们从上面和水一起跳下,抱着彼此……” “你真的想彻底死去吗?” 猫抬起头,问道:“还是像之前那样,只是短暂地死亡?” 人偶歪了下脑袋,垂落下的金色头发微微地晃动,就像是洒落阳光的稻穗,暖融融的光线浮动在上面。 真奇怪,伦敦的今天明明看不到太阳。 “这就要看情况啦,西斯。我一直期待着,期待着——” 女王笑了起来,眉眼看上去就像是太阳那样耀眼,苹果绿色的眼睛中折射出动人的光泽,就好像有人在创造这个人偶的时候别有心思地把发光体放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说:“期待这些孩子能够真正地杀死我,然后离开这里,真正地走向成年的那一天。” 猫只是沉默,尾巴在长长的斗篷里面晃动了几下。 “就连你也只是一个孩子呢。” 它最终只是这么说。 王座上的女王笑了一声。 也只有凯特·西斯还觉得她是一个孩子了。 哦不对,也许还有很烦人的弥尔顿。 女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越来越头疼了——如果她还可以头疼的话。 但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他们:不过他们说不定能够给这个城市的人带来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或者说某个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答案? 涩泽龙彦动了动耳朵。 他看到一只熟悉的煤灰色蝴蝶落在路灯上。 白猫从江户川乱步的怀里悄无声息地跳了下来,和对方打了个眼色,以捕猎者的姿态落地无声地来到和路灯差不多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地方:感谢伦敦,这个立体城市中找到一个和路灯高度齐平的地面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瞄准自己狩猎的目标,后腿发力,朝着前方猛地一扑—— 然而蝴蝶反应的速度比猫更快,一下子就急急地飞到了天空的上方,有些惊慌失措地一下子没入了雾气中。 “所以这肯定不会是普通的蝴蝶。” 涩泽龙彦一边舔着自己身上的毛,一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如果是正常的蝴蝶早就被我扑下来了。” “嗯——”因为在梦境里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所以现在还有充足的时间进行第二次联系的X小姐发出沉吟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那只蝴蝶也是一种被取出然后加工的‘作品’?” 她提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方向:“虽然我并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有谁能够把蝴蝶作为自己的作品,嗯,纳博科夫?” 宵行小姐的声音很冷静地响起:“这听上去一下子跨越了一个世纪,X。” “法布尔?” “抱歉,可那是法国人。”理智在边上用十分认真的态度说:“我觉得英国还没有开放到能够接纳法国人。他们甚至能接受爱尔兰人,但法国人绝对不可以。” “好微妙的‘甚至’。”这是莫里亚蒂局长在背景音里语气难以形容的吐槽。 法格斯小小的声音也加入了讨论:“我觉得像是和神明有关……” “伦敦的神到底是谁?”太宰治皱眉问。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没有必要知道祂的名字,没有必要和祂打交道。祂注意到人类之后只能带来不幸。” X小姐说,然后她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怎么了,你们不打算去找找那个惊喜吗?”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坑人的。太宰治很想这么说。
第98章 陪我玩吧,陪我玩吧 “如果这是一个谜题的话,那么就一定拥有属于它的谜面与可以导向最终那个唯一结果的线索吧?” 江户川乱步很感兴趣地问。 如果说这个“关于伦敦一切秘密”的惊喜不是费奥多尔感兴趣的东西,那么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这就相当于放在猫面前的毛线球,不把毛线团解开都对不起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喽,稍微等一下,你们马上就可以看到线索了。” 莫里亚蒂女士在费奥多尔的耳边欢呼雀跃地说道,让祂目前唯一的听众感觉祂大概恨不得从自己的脑子里爬出来:“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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