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幸太感动的回应,“哥哥回去后,会双倍还给你的。” 黔已犹豫了一会,忍痛不再停留每一间路过的摊位。 美和子一口咬下章鱼烧,含糊道:“我好像饱了。” “啊?这么快?”她同学有点迷茫。 寺崎和夏目站在后面,窃窃私语。 “所以说,输了就得负担她们今晚的宵夜呢。” 而黔已的胃,大概通向了无底洞。它最近对于人类的食物很好奇,吃得比夜月还要多一点。 “夜月知道了大概会羡慕吧。”夏目忽道。 寺崎微愣地转头,“会吗?” 夏目悄悄告诉他,“黔已每次都和夜月说很多事情,然后夜月就觉得它也可以。” “哈。”寺崎笑出声,“怪不得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夏目笑而不语。 荻原佳代收回留意的余光,安静地垂下眸。 “为什么要跟过来啊?”身侧的风早裕平瞥着她,平静地问。 “偶遇啦。”荻原撑起笑脸。 风早定定地看她,荻原垮下了脸,半晌才道:“我想多看看他们,说不定就能死心了。” 风早惊奇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专情。” 荻原瞪了他一眼,无力道:“喜欢这件事,我很难跟你讲明白。” “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了。” 荻原的尾音藏进风声里,飘出了很远的地方。 寺崎望着夏目想,不止是人类弄不明白,他也一样。 情绪太过复杂,懂也不懂,控也控不住。不过好像把这些弄得一团糟也没关系,他难得糊涂,也懒得去算了。 将近凌晨,他们随着人流,走过鸟居,前往神社祈福。 往参拜的箱里投入硬币,当啷两声响。再摇上一旁的铃铛,敬告神明。 鞠躬、拍手,诚心闭目默念,躺在屋顶上的神明就听见了人们的心愿。 它睁开眼睛,望向站在参拜箱前,再次鞠躬的两人,悠悠叹道:“今年,也没有想许的愿望吗?” 寺崎瞄向一侧的夏目,在他看过来前,收回了视线。 “哥哥,我们去抽签吧!”美和子一手拉着夏目,一手拉着寺崎,笑着往前走。 夜风冷清,捂住的手心热乎。 一行人为抽出来的签或喜或悲,寺崎有藏低头望着自己的签,神色柔和。 “夏目哥哥是中吉诶,黔已姐姐大吉,我也是,嘿嘿。”美和子笑得没心没肺。 “寺崎哥哥呢?” “小吉。”寺崎将纸条递了出去。 美和子将纸条乐呵地都放到一块,朗声道:“齐了。” 上山慢,下山倒快。走过相同的一段路,人也渐渐挥手告别。 美和子走累了,玩困了,就趴在黔已的背上睡着了。 寺崎望着前方的安静,轻声问夏目:“你不许愿吗?” 夏目温柔笑着,“感觉没什么要许的愿望,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你呢,许了什么愿望?” “夏目真容易满足呢。”寺崎笑了笑,说:“我也没有许。” “是吗?” “是啊。” 寺崎牵起夏目的手,眉眼如初,声音含着笑意:“我们都没有许愿,算不算心有灵犀。” “算啊。”夏目眼一弯,回他,“男朋友。”
第69章 在所有群体的社会关系中,人类的社会关系,是我认知里最复杂的,也远超于其它群体。通过深究一个人,可以延展出极为繁复的人际关系网。 因为只要人与人有所接触,他们的关系,就可以被下定义。 有了定义,就可以搜索到无数可以参考的行为准则。 人类条条框框的规矩,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和那个不知道具体内容的仿生人考试,可能有点关系,我才尽量参照着他们的行为举止。 本是如此。 男朋友,即是恋人之间的一种称呼,也是一个身份的表述。 对我来说,恋人关系,本也是需要不断参考他人行为,运用社交技巧,尽力维护的一种人际关系。 但可能这份关系,其实并不需要我过多的思考。该思考的,应该是我男朋友。 因为我是一个,就算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他也不该感到奇怪的非人类。 正如此时,夏目贵志相当淡定地拒绝了非人类共浴的邀请,咔嚓一下锁上了浴室门。 要洗两次,男朋友真不怕麻烦啊。寺崎有藏摇头想着,调转脚步,拿出冰箱里冻好的冰块,顺手拿起一瓶梅子酒,走向客厅。 翻转桌上的玻璃杯,倒出冰凉的梅酒。 棕黄的酒液,四四方方的小冰块,在玻璃杯里折射出清透的光,映着模糊的半道人影。 “你要喝吗?”迎着观察的目光,寺崎礼貌地询问了一下。 银比他还礼貌,“谢谢,但是不用。” 寺崎抬眸望它一眼,拿出又一个玻璃杯,倒了浅浅半杯,放到银的面前。 “甜的,试试看。” 既然这样,那先前为什么要问它要不要。银不太明白地伸手碰了碰温凉的玻璃杯。 夜月拿起空了一大半的酒瓶子,吨吨猛喝。 寺崎抿了一口,微酸,也不是很甜。 酒精会影响人类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对他产生的效果低微。但夏目每次都不让他多喝,还拉着夜月作为监督。可是,作为式神的夜月,怎么会私自叛变他呢? “依靠术式维持的生命,你应该清楚有多脆弱。” 寺崎冷不丁开口,银愣了一下,垂眸说:“我知道。来的时候,山神大人就让我小心不要使用任何妖术。” 寺崎笑了笑,轻道:“那你为什么会不小心碰到人类呢?”碰到人类,等于自灭吧,银不可能不明白的。 银睫毛颤动着,声音低沉,回他:“参加夏日祭典的时候,有路过的小孩子摔倒了,我就扶了一下。” 寺崎沉默片刻,语气古怪,“你分不清妖怪和人类吗?” 银扯动了一下嘴角,笑意浅淡。“可以,只是没想到会有其他人类混进妖怪祭典。”那种下意识的举止,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夜月感到莫名其妙,望了过来,道:“你有这么弱的吗?” “就是说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你完全来得及缩手吧。”寺崎眉眼微弯,笑意不达眼底。 银安静了一会,端起梅子酒,喝了一大口,露出苦笑。 “我可以缩手,但是下一次,可能就没有勇气再碰到人类了。” “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吗?应该也知道吧,人类的温度有多么温暖。” “我只是和喜欢的人类逛祭典的时候,一时冲动,做出了一件有点蠢的事情而已。” 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山神大人,已经对它生气过一次了。 银笑着,说:“我并不后悔触碰人类。” 它银白的眼瞳里,是苟延残喘的生命,想要追寻一次温暖的孤勇。便如那飞蛾扑向火的那一刻,亦不曾会恨那光将它焚尽。 “像火一样漂亮的生命力。”寺崎举着玻璃杯,透过半瓶橙黄的酒液,望着晃动的身影,微笑地赞叹。 夜月摇头,心道爱情真的会蒙蔽双眼,它一点也不想懂这些软弱的人和妖怪。 夏目半湿着头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人了。他扫了眼桌上的半瓶酒,装着酒的玻璃杯,问道:“你给银喝酒了?” 寺崎撑起手笑,“对啊,它和我讲了个小故事,想听吗?” 夏目望着寺崎,点了点头。虽然有点晚了,但是他还是想要知道,能让寺崎露出三分愁绪的事情。 寺崎拉着他在身侧坐下,推了推杯子,道:“陪我喝一杯?” 在两个月前,寺崎没在他面前喝过酒。夏目低头望了眼,又抬眸看向寺崎。 寺崎现在就像个在地里刨坑的雪狐,看似纯良,不知道在坑里埋了什么东西,半遮半掩地等着人去看。而他会好奇地踩着雪地当面走过去。 夏目叹了一声,说:“你给我少喝点。” 寺崎眉开眼笑的,点头应:“知道了啦。” 冬天的月,清高地挂着,星和云总和它隔了很远的距离。月亮似乎永远都在那里,所以有人会向它奔赴。 寺崎慢悠悠地和夏目讲述银的故事。 在生活纯朴的妖怪,遇到了同样善良的人类,分不清是哪个先动了心。于是想要更多的接触、更多的陪伴。可是呢,妖怪不曾开口挽留,因为人类有自己的家人、同伴,会被各种事情绊住脚步。他想要人类开心,而忘却了自己的初心。 他是一个妖怪啊,人类如果没有遇见它,说不定会找到更好的,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银觉得不该这样下去了,喜欢的人类,已经被它绊住了脚步。向人类告别之前,银邀请了人类参加妖怪的夏日祭典。 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回忆,便驱赶人类走远吧。银这样想,然后,混进祭典的人类小孩,给它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银可以拥抱温暖的人类,而人类也不会因此感到愧疚和自责。它会留在人类的记忆里,经久不散,直到人类彻底忘记它。 “你觉得人类有一天会忘记,那个妖怪吗?” 寺崎直勾勾地望着人类,像是在问:你也会永远记得我吗? 夏目睫毛轻颤着,说:“白月光和红玫瑰,最终都会变成人类心口的蚊子血,碰一下伤口就开始疼。” “你应该不会让我落到那种地步吧。” 夏目半抬着眼看他,声音低低的,有点不太自信。 “我又不是银,也不是没有脚的植物。”寺崎笑着否认,倒空了酒瓶子。 “如果你在等我,那么我会向你靠近。但如果你走了,也管不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现在,我可以亲你吗?”寺崎歪着头,轻笑了一声,弹了一下半满的玻璃杯。 “叮当”一声,响在耳朵里,穿透了心脏。 梅子酒颤动着,波纹一圈圈荡漾。 夏目耳垂、脸颊晕着淡淡的色彩,点了点头,低声说:“可以。” “男朋友。”尾音缱绻起另一颗心脏,他们分明是可以肆意亲吻彼此的恋人。 寺崎抓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捧着夏目的脸亲了上去。 没有放冰块的酒液,在口腔里弥散出味道,半酸半甜,混着残余的情绪,将人类拉进感官的迷梦。 人类在亲吻的时候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寺崎有藏想过答案,也许是羞愧于见到面容;也许是视觉和触觉的信息过多,人类无法很好地处理;也许是可以更专注地投入享受……每一个,都不能很好地劝服自己闭上眼睛。 想要看见,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得到,来自于喜欢的人类,全部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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