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晓是去探望病人?”夏油杰问。 “不会,”五条悟摇头,“我和晓从小都在一起长大,他认识的人我也全部都知道,根本没有需要探望的病人。”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银色的发丝因此有些凌乱。 “不管了,我要进去看看。”五条悟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行动力很强,另外两人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见对方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进入了那家医院。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面面相觑。 “要在这里等他们吗?”家入硝子问。 “……还是过去看看吧,”夏油杰说,“毕竟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他们起身,同样往那家医院跑去。 等到追上五条悟的时候,对方正在一个安全通道的拐角处站着不动。 夏油杰走上前,刚想询问对方,却见五条悟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唇前,向两人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于是,站在这里偷听的人变成了三个。 “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治愈呢?”五条晓的声音隐隐约约顺着楼道传过来。 “这种事情,即使是我也无法预判。”另一个年纪更长的女人的声音响起,“但如果努力的话,最终会有治好的一天。” “可是……”五条晓微微别过脸,“最近总是不能够集中注意力,上课的时候也很疲惫。” “这是正常的现象。或许,你可以考虑休息一段时间再上学?”心理医生询问。 五条晓摇头:“高中的课程很重要,我不想休息。” “晓有问过家里人吗?” “……还没。” 心理医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你这样的病症,还是有家人陪同的话会更好克服一些……” “我知道了。”五条晓扯了扯嘴角。 看出他的不情愿,女人也并没有再坚持。 两个人道别。 另一边的楼梯口。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忍不住去看五条悟的表情。好消息是,五条晓并没有生病。坏消息是,这里是精神科,或许是更棘手的问题。 五条悟的神色看起来竟很平静——但是这个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就是最大的违和。 “硝子,杰,我可能要在这里待一会,你们两个先回学校吧。”五条悟说道。 这次,两个同伴都没有提出异议。 “那我们先走了。”家入硝子说。 夏油杰则是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最终,这里只留下的五条悟一个人。他深吸了口气,从这里踏出去,敲开了方才那名心理医生的诊室的门。 女人将门打开,在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少年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晓,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在这句话说出了一大半之后,心理医生的话语却停住了。 她仔细端详着少年的面容和表情,随后慢慢说道:“你不是晓……” 女人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请进来吧。”她将五条悟邀入了自己的诊疗室。
第70章 他都不知道 心理医生对于患者的病情拥有向陌生人保密的义务,但是“陌生人”之中却并不包括直系亲属。 不如说,一名未成年人独自来进行心理咨询,很多时候需要与父母进行交涉和干预。毕竟,心理咨询师也只能提供一些外部的手段进行治疗,但与病人相处最多的人还是家人。 女人并不会将患者的所有情况在一照面的时候就透露给家属,因为,有些时候,固执的家属反而是造成患者压力的源头。 她望着这个坐在软皮凳上,看起来毛毛躁躁,与五条晓完全不同的少年。 对方戴着圆形的墨镜,双眼被挡在黑漆漆的镜片之后,但是却又忍不住地将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滑,用那双眼睛打量她——那是一种带着些许防备的审视。 随后,少年就又迅速靠回椅背上,放松身体,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即使在室内,他也不曾摘下遮阳的墨镜。 “晓为什么会来到你这里看病呢?”五条悟率先失去了耐心,开口问道。 心理医生却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迂回地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吗?” “显而易见。”五条悟点头说道,“我是五条悟,晓是我的弟弟。” “晓跟我提起过你。”心理医生的声线镇定而温和。 “是吗?他说了什么?”年轻的白发术师顿时向前倾身。 他与这个年纪的所有活泼的高中生一样,很容易就被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接连问出了关于自己的问题。 心理医生垂下眼睛,说道:“晓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我想,他是把你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提起你的时候很郑重。” “是吗?”闻言,五条悟顿时高兴了,“看来你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能力很强嘛。” “只是之前对于晓的一些基础的问询而已。”女人表情和气,对于少年的戒备和夸奖的反应始终都是成年人的包容和平静。 “晓生了什么病,要来这里找你?”五条悟问道。 “既然他瞒了这么久,晓恐怕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心理医生说道,“你来到这里的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这个问题让五条悟在座位上不自在地动了动,但随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是他的哥哥,总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到底怎么了?”五条悟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骤然摘下来,露出来了那双苍蓝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心理医生。 “在我开始回答之前,先喝点水吧。”心理医生站起身,问道,“茶还是果汁?”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拖延什么,但五条悟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果汁。” 于是,心理医生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瓶橙汁,用它倒在了一次性纸杯里,最终放在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冰柜,所以饮料全部都是常温的。”她解释道。 五条悟望着面前的橙汁,神色逐渐比最开始平静了一些。 “从他最开始来你这里治病开始说起吧。”他说道。 “晓第一次来,是四个月之前。”心理医生说道,“当时他的情绪很糟糕,也非常迫切,想让我立刻将他从泥淖之中解脱出去。”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四个月之前,正是即将迫近的高专开学时间。 “根据他当时的表现,应当是在许多年之前曾经经历过相当严重的创伤。”心理医生翻开了诊疗记录,但却在五条悟伸出手的时候将它往回拿。 “这是医生的诊疗记录,家属并不可以随意翻看,我可以将您需要的信息口头告知给您。”心理医生解释说道。 “哦。”五条悟顿时意兴阑珊地放弃了纠缠。 无所谓,反正他有六眼。即使对方不让,他也能够凭借自己的眼睛扫描出其中大片的文字和内容。即使对一些专有名词一知半解,但也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很久以前的创伤,你是指什么?”五条悟问。 “晓并没有告知我具体的内容,我只能大概猜测,他在多年之前曾经遇到过一次濒死的危险。”心理医生说道,“虽然事件发生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但是在他找我就诊之前不久的时候,阴影般的回忆却被某些东西激发了出来。” “他因此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随着对方的话语,五条悟的表情一寸一寸地冰冷下来。 诊疗记录上明确地记载了事件发生的日期,那段时间,分明就是五条晓曾经莫名其妙与他产生争执的时期。 但是,五条悟翻遍自己所有的记忆,却只能找到小时候的那一次几乎让他差点失去了自己兄弟的经历。当时他还并没有学会任何术式,觊觎六眼的诅咒师在五条家族的守卫空隙之中将他们掳走。 五条晓将他自己伪装成了六眼,一个人被关了整整两天一夜。 在救出来晓的时候,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内心之中失去对方的恐惧。 只是,如果是那件事给晓留下了阴影,那为什么他开发出了的攻击术式反而会激发晓的应激反应呢? 五条悟内心十分不解,然而这却并不是能与心理医生沟通的事。 “之后,他每周都会来找我复诊。在三个多月前,因为要待在寄宿制学校,所以把复诊的时间延长到了两周一次。”心理医生翻动着记录信息,“但当时我是非常不建议他正常上学的。” “为什么?” 这个问题反而让心理医生奇怪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你们那段时间是不是没有见过面?晓的精神状态很差,完全是凭借药物在抑制情绪反应,副作用会让他很难有精力读书上课。” “……是吗?”五条悟的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是落在湖面上的雪花,几乎没有引起涟漪就被吞没在了喉咙里。 他忽然想起了,自从开学之后,五条晓便总是在课堂上睡着,明明在家族中跟着家庭教师学习的时候,五条晓总是最认真的那个,从来都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走神。 对方时常困倦,午后的时候,沿着走廊往窗外看,五条悟总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弟弟在樱树下半靠着睡眠。当时他与杰还一起说他们熬的夜全部都被五条晓一个人睡了,却从未想到过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明明这样的异常很明显,但五条悟却将它错估成了晓在离开家之后才会有的散漫。 心理医生哗啦啦地翻着手中的诊疗记录,上面记载着许许多多她开出来的带着复杂而拗口名称的药物。记录全部都很详细,包括五条晓曾经在对方的指导下曾经试图克服回忆的努力与失败的过程,呼吸性碱中毒、甚至呕吐等的反应。 “我什么都不知道……”五条悟攥紧了手指,望着自己面前橙汁平静的水面,“作为他的哥哥,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会来这里。我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 东京校正式上课的那天午后,他不知道对方在吃这样多的药,还质问了他许多问题, 当时五条晓说的话,他依然记得很清晰。 ——他说着自己永远都不想与自己的兄长分开,并决定冲破一切阻碍也要追逐。 五条悟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下定这样的决心。 即使来找到了心理医生获取了信息,但存在于五条悟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晓会因为他使用出苍而产生了对儿时那场事故记忆的应激反应?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够说得通这件事。 难怪,偶尔执行任务回去的时候,五条晓的脸色会显得很苍白。对方分明是在为他使用出的术式而感到不适,却试图将它压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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