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一个很擅长开锁的人,高明的锁匠在他的面前也要甘拜下风,又或者说传闻的鲁邦、怪盗基德, 他们的技巧也几乎是一致的。无论是南京锁、又或者是插芯执手锁, 又或者是人类的心灵之锁。锌合金、铝、纯铜,再坚硬的东西,只要是锁,哪怕没有钥匙,只要有一根铁丝, 寻求捷径、找准规律,锁芯自然就会回应开锁的人。 为什么要开锁——因为知道锁的对面有宝物, 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因此付出了行动。 太宰治的面前有一扇门, 他已经尝到了泄露出来的甜头, 他敏锐的嗅觉已经告知了门的另外一边有着他所期待的宝物。他的手里持有钢丝, 却找不准规律, 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打开门。 地上铺满的纸之花正是太宰治撬锁失败后变成的废弃铁丝, 继意大利、汉语、西班牙语都接连失利以后, 太宰治又跑去研究了俄罗斯语、阿拉伯语…… 但进展并不快,事实上他和这栋别样的棺材已经时隔两周有多没有见过了,但他在别人的床上以相同的姿势维持了同等的时间,学习的进展理所当然发生了停滞。 完蛋,那家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跑出来的。该不会是什么少数民族吧? 那也太糟糕了,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少数民族,他们的资料普遍还十分稀少,想要研究那么多——恐怕等他找到正确答案的时候,都已经能担当各个国家的翻译了。 直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已知有5651种语言,如果要学习完毕,恐怕会穷极一生。 . 庄司伦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太宰治一副死掉的样子,他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黑色的眼睛就跟用纯黑的马克笔画上去一样,但忘记留白高光的部分。 “我还以为你会睡在24K纯金做的床上。” 他一进来就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评价。 “如果睡在金床上面,不足两天,腰板和颈椎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非常痛苦的那一种,脑袋和身体可能都不能说是衔接到一块了。”太宰治的眼睛侧移,脖子并没有运动,“这就是你擅自闯入别人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吗?指责我的房间太简陋?” “如果你的房间门口有安装名为门铃的设施,我现在会立即退出去重新询问并且做足了姿态,最后再来叨扰你。” “这个世界上在没有发明门铃之前,绝大多数人都会敲门。” 庄司伦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起来真令人生气。 询问太宰住在哪里并不困难,他的下属们能够立即告知庄司伦世这个消息,但对于一同前往这件事谢敬不敏。 太宰治居住的地方偏僻,并不是什么港口黑手党专门提供的寝室,而是处于某个废弃垃圾堆上面,杂乱是必不用说,恶臭的处理场、老鼠和蟑螂都不愿意光顾这没有食物的地方,除了微生物会乐得在这里开淫.趴以外,恐怕也就只有太宰治这个奇葩愿意留在这里。 这些奇妙的组合让庄司伦世一度怀念起了自己的家乡……在恶臭和贫穷的方面。 但比起流星街阔绰的恶臭,太宰治集装箱里面的条件可要比庄司伦世曾经的居住点好太多了。 地面上满是书籍,庄司伦世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弯下腰简单收拾了一条狭窄的道路,将书本搭起来放置到桌面,庄司伦世坐在了圆椅上,他翻了一下书籍,他打从心底发出了询问:“最近你是打算参加什么知识竞赛吗?” 太宰治还是维持着躺尸的动作:“那我百分百、一定会拉着你一块去,赏金有五万日圆呢。” 庄司伦世翻了一下书页内晦涩不明的文字,他半是嫌弃地推开到一边:“除非是双人组队,你愿意带一个巨大的秤砣过去,否则就谢敬不敏。” 太宰治动了动身体,额前的头发因为他的举动散落到两侧外:“欸——我还以为你博学多才。” 庄司伦世拿出了手机出来:【森先生只教了我.日语,英语还是因为当时教材(医疗书籍)有大部分是英语才顺便教我的。多国语言的比赛就算有五十万日圆我也提不起兴致。】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更加郁闷的叹气了。 这个时候太宰治的余光看到了庄司伦世的表情,他神情放松,唇角显而易见地勾起来,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餍足的饱腹感,金色的双目似乎是乌鸦叼住了闪闪发光的宝石,欢愉自然不言而喻。双手手指交叉抱住对方,搁置在膝盖。 太宰治很清楚这种姿态代表什么。 胜利者高高在上的模样。 洋洋得意的、胜券在握的。 “——” 这才是叫让人火大吧。 太宰治把目光收了回去,他翻了一个身:“你不缺钱了?五十万日圆你都不心动了吗?森先生这次给你的外快看起来很值钱啊。” 庄司伦世扯了下嘴唇:【不,森先生是个大奸商。指望大奸商在不保证自身利益的情况给予是一种仅存于梦幻里面的童话故事。】 光是想到不久以前森鸥外给他的情报,他没有当场回去加多几把锁在医疗室门口已经算他和善。不过更多的原因,不排除是爱丽丝也跟在他的身边。 但庄司伦世并没有否认他不缺钱这个问题。 太宰治感叹:“真好啊,出去美国一趟以后,又赚到钱了、出去以后还不用被人追杀稿件写完了没有——而且看起来还比我这里有意思多了,早知道就和森先生申请说我也要出去了!” 庄司伦世回答:【你这段时间不也是找到了一个新朋友了,还特意邀请别人加入港口黑手党,看来深得你心。】 “……切,森先生那个大嘴巴。”太宰治撇了一下嘴巴,“而且很巧合的是,他也是一个小说狂热者。最近认识的人怎么都那么喜欢看小说,甚至还打算写小说。” 其实这件事是告别前爱丽丝和他说的。 【有什么不好,因为感兴趣,所以想写。就像是太宰你有一个极限爱好一样,因为想要这样做,所以去做了,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同的是,小说爱好者的群众非常庞大,和你的爱好群体相比,大概就是大海里面寻求一粒米粒一样。】 庄司伦世说到了自己的领域的时候,他说的话开始变多了一些。 【只是单纯的“想要那么做”,然后因为这个欲.望付出行动。不仅是小说,任何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想要获得什么,这种想法越是明确,放弃的东西就越多。】 再比如说念能力。 越是纯粹的人,拥有的念能力就会越强大。 太宰治问:“那你付出了什么?” 庄司伦世张了下嘴巴,唇齿上下发出了磕碰声,答案隐于磕碰之后。 他最后拿着手机开始输入。 【时间和灵感,以及人际关系。】 太宰治牙槽里面碾压着两个字:骗子。 说得那么真情实感,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要不从头到尾都不存在,要不只有尾部答案是错误的。 庄司伦世好像看出了太宰治含着喉咙里面的话,他摊了一下手:【真的。就算是我也是很想拥有知根知底的朋友,这一句话是真话。】 庄司伦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黏着在一块的唇间重新获得自由:“顺带一提,我最近正在招募侦探系的好朋友。” “普遍绝大数的侦探都不愿意找一个莫里亚蒂的朋友。”太宰治不带任何的停滞,直接回答。 “而且一共说了两次未免也太可疑了,就算是真话,现在真实程度也大打折扣了。” 但过了一会后,太宰治的脸上显现的正是那不久以前显现的无赖之色。 “但很不巧的是,我前段时间就说了,我现在只会挑着我想要听的话听下去。就让我选择我想要得知的事情认为吧——反正你都和中也那个小矮子说我是狂热追求者了。” 说到最后,太宰治的脸上是明显的嫌弃,好像平白被人污蔑了一样。 庄司伦世讶异地问:【中也还和你说得那么详细吗?】 “啊啊,说了。还说得非常清楚。” 【这样啊。】庄司伦世改变了一下动作,他一手托着下颚,另外一只手灵巧地在手中打字:【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在中也的面前暴露出你是那个狂热追求者了,有时候也听一下我说的话吧。】 【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在中也的面前坐实了那个名号。】 狡诈得要死。 换做其他的时候,太宰治恐怕都要忍不住做出明目张胆呕吐的表情了。 回答庄司伦世的是。 太宰治从床上翻身坐起,那惊人且自信的表情:“哼哼哼——这个时候说那么多真的没有关系吗?这次可是算情报大泄露了,虽然不是我自满,今天所有的话题走向都是我诱导的,今天可是真正的情报无料大放送了。” 庄司伦世的拇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动。 【没关系。】 “没关系。” 他再度开口说了相同的话。 矛盾且放松的话语同时脱口而出。 太宰治怔忪一样眨了眨眼睛,与之相反的是他双眼中庄司伦世的神情。 那副神情,太宰治熟悉得不得了,简直就像是镜像般的相同。 ——太宰治终于得到了答案。 不是终点的答案,而是最初为什么会答应他玩这种奇怪的猜猜乐的答案。 庄司伦世从头到尾都没有必要答应太宰治。 追寻他的真相、剖开他的假面,从各个角度辩论对庄司伦世来说只有带来无尽的麻烦。 自己人生的过往都会被查询出来,像是强盗入室抢劫,强盗是不留任何的余念、不留任何的隐私,强盗只会掠夺对自己有利的所有一切。 太宰治虽然知道自己扮演一个超级过分的身份,他向来没有什么同理心。 遮掩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本身就存在目的。也许是因为羞愧、令人不齿的真面目,因此进行遮掩。 但庄司伦世不一样,他说谎是没有目的的,或许他就是心血来潮说、或许的确存在遮掩的目的性。因此想要利用判断庄司伦世的真实目的,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为什么会答应他玩这种丝毫不划算的游戏? 是想和他交好?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利益?还是说别的……什么样的东西? 想要寻求答案,就得从最开始开始捋顺。 直到现在,太宰治清楚了。 [想要交朋友。] 两个肯定词,进行了模糊。 但本话并非是谎言。 [侦探系的好朋友。] 此话是真话。 侦探意指探寻真相之人。 [狂热追求者。] 此话是真话。 他在渴求着这样的人存在。 太宰治忍不住宅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了最后才忍不住捧腹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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