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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盯着那双瞳色略浅的眸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了吗？”明日见澄川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脸，迟疑道：“我的脸上蹭到东西了吗？” “没有，明日见君。”前来维修空调的安室师傅从梯子上下来，他站在这间公寓的主人面前，耸了耸肩，口吻轻松：“相反，某种意义上，我觉得你非常干净。” “……嗯？” 那种描述听起来有些奇怪，不仅是话语，明日见澄川甚至觉得今天的安室师傅整个人好像都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安室透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你，选一种酒当作自己的代号，你会选什么？” 这个问题对前面的话题来说有些跳跃，但是又好像的确存在一些关联，明日见澄川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出于礼貌，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黑麦威士忌吧……” 他没有收藏酒的爱好，对酒的了解十分片面，那天在为自己注册厨师时，他参考了还算熟悉的苏格兰师傅和波本师傅的名字，也选择了一种威士忌。 安室透微微一笑：“明日见君，你的空调没有问题，祝你生活愉快。” “好的……辛苦了，安室师傅。” * 明日见澄川总觉得安室师傅临走前最后的那句话听起来心里毛毛的，再加上那个微妙的笑容，好像是在说客厅的空调没问题，又好像是在说他这个人没问题。 但是他也无暇再去考虑那些问题了，他今天要出门去见见他哥。 前几天晚上，他哥给他打了通电话，表示他们得好好谈谈。 当电话那头的人说出让他有空就来不用在意什么时间不时间的了，明日见澄川才真正觉得哥哥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的亲哥明日见澈山先生，热衷于在市场上和他们的父亲打擂台抢生意，一天24小时沉迷工作无法自拔，他见他哥的助理的次数都比见他哥多。 以往他们见面时还要预约确认一下时间，这一次，不知道究竟是多严重的事情，他哥竟然告诉他有空了就直接见一面聊聊。 明日见澄川表示真的很急的话可以打电话的，他哥表示必须面谈。 这种严肃的口吻让明日见澄川久违地回忆起了当年他哥去给他开家长会的画面。 明日见澄川到达他哥的公司楼下时，一眼便认出了在正门等待的人是他哥的助理，那位助理发现他后也立即迎了上来。 他哥的助理有好几位，有只能算是眼熟的，也有跟他还挺熟悉的。 送苏格兰师傅的那把贝斯就是他托他哥手下某个认识了好几年、关系不错的助理帮忙买的，不然想要订到那把贝斯，起码要多等上三个月。 明日见澄川跟着助理上顶楼找他哥，坐电梯时，他试探性地向助理打听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助理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明日见澄川觉得今天真的不太对劲，安室师傅不太对劲，他哥也不太对劲。 等到办公室时，助理止步于门口，明日见澄川便自己走进去。 这间办公室他过去经常来，也还算是熟悉，前几年他哥还没有忙到那么夸张的程度的时候，他哥经常在这间办公室里辅导他功课。 当年他能考上东都大学，他哥功不可没。 明日见澄川问：“吃午饭了吗？” 他哥双手环胸，看着他，只是说：“坐。” 那种眼神一如既往地让他感到心虚，明日见澄川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即使已经二十二岁，面对这种氛围，他也还是会下意识地生出紧张。 ——那毕竟是给他当爸当妈又当哥的亲哥！ “你托我助理帮你买的那把贝斯，是送给谁的？” 明日见澄川说：“朋友啊。” 明日见澈山看了一眼在门口站着的助理，助理心领神会，不多时就抱了一个乐器包回来。 明日见澄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送给苏格兰师傅的贝斯，他震惊道：“等等，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朋友？”明日见澈山冷哼了一声：“我看是男朋友吧！” “哈？？你在说什……” 明日见澈山拍了一下桌子，震怒：“还是没追到人家的那种！他凭什么？！” 明日见澄川：“？？？？？” “不对！就算你是我哥你也得先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这把贝斯会在你手里——” * 不久前的某个夜晚，诸伏景光正准备把明日见澄川塞到自己怀里的乐器包还回去，来自公安的同僚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迅速赶往另一处地点，便暂时把乐器包留在了手里。 当晚，诸伏景光还按照计划同明日见澈山见了一面，这场交谈中，他判断明日见澈山的嫌疑基本可以解除了。 同样是那一晚，因为急着去考察另一项情报，诸伏景光便把乐器包交给了明日见澈山，拜托对方将其还给明日见澄川并且转达他的感谢。 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日见澈山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的某个助理不久前才告诉过他，澄川找助理帮忙订一把不太好买到的贝斯。 他的弟弟多才多艺，他那时候只以为那是弟弟买给自己玩的。 再联想到那个家伙每天晚上都会去澄川的公寓找澄川，嘴上说着自己只是澄川的厨师，但是一看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厨师，顶多是一个擅长做料理的人。 ——而他的弟弟向来拒绝不了做料理好吃的人！ 他不是什么封建家长，不会干涉弟弟的情感生活，但是这件事他不能不管！ 前段时间澄川突然找他要了一份邀请函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澄川很少主动去参加那类宴会，果不其然，宴会当天，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拿着澄川的邀请函进了会场。 经人调查后他才知道，那天用澄川的邀请函参加宴会的男人每天晚上都会去澄川的公寓，他的助理还在斟酌那是不是澄川的恋爱对象，他却从那些临近饭点的时间记录猜出来那大概是澄川请的厨师。 他正巧在考虑怎么让澄川搬回家住，便想到把澄川的厨师挖走的办法。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连锁事件都已经表明了，那个男人绝对不仅仅是厨师那么简单，接近澄川也是有所图谋。 “等等！” 诸伏景光还没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转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明日见澈山的表情不太好看，“你为什么拒绝他？” ——他的弟弟天下第一好竟然有人拒绝他的弟弟！！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立场收那把贝斯，但是明日见澈山的表情又实在严肃，他迟疑道：“我该接受吗？” 明日见澈山震怒：“什么？！你还想接受？！” ——他的弟弟绝对不能跟这种心机深沉又危险的人谈恋爱！！
第18章 诸伏景光不知道明日见澈山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他能看出明日见澈山对他抱有微妙的敌意。 其实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这段时间公安派人贴身监视明日见澈山，对方会生出不悦合情合理，再者就是明日见澈山十分重视自己的弟弟，觉得他接近明日见澄川一定是别有用心，这样算下来，便又多加了一层防备。 诸伏景光向明日见澈山解释过自己并不是对明日见澄川有所图谋，随即被一句“你没找他要过邀请函吗”堵了回来。 诸伏景光沉默。 因为他真的让明日见澄川去帮自己拿过一份邀请函。 “他大概是觉得明日见澄川喜欢你，你在他眼里又伴随风险，所以才反应那么大的吧。” 安全屋内，安室透分析着明日见澈山的心理状态，忽然话锋一转：“所以明日见澄川真的喜欢你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诸伏景光摆摆手，“他只是单纯喜欢吃而已。” 安室透轻快地笑了两声，调侃道：“你已经抓住他的胃了，哪天会抓住了他的心也说不定，也难怪明日见澈山那么担心。” 放松心情的闲聊时间结束，诸伏景光拿出手机，翻看着最近突兀出现在组织网站杀手列表最后一位的【黑麦威士忌】，许久没有说话。 大概是因为程序设定的缘故，选择指名杀手时，黑麦威士忌的名字并不能被选中，但是这个名字单是摆在那里，就有不少人会浮想联翩了。 安室透知道好友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明日见澄川只是误入这个黑暗世界并且至今没有意识到这份掩藏在阳光之下的罪恶，那他们更倾向于在不影响到明日见澄川的前提下取得情报，并且终止明日见澄川继续在死亡边缘试探的作死行为。 “我觉得，你就直接问他就好。” 安室透想起前一天修空调时发生的那段对话，摸了摸下巴，“如果他那副表情不是演出来的，那参考这几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他的接触，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计较细枝末节的人。” 他举了个例子：“就像那天你说自己破门而入是急着找我问乐器包的下落一样，稍微细想就知道这个说辞一定有问题，他没再追问就表示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在意你为什么那么做，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前几天我找机会去试探他，有些问题虽然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最终也会给出一个答案。” 安室透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那个人……有时候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明日见澄川被保护得很好，安室透想。 天真的人能够保持天真，善良的人能够保持善良，这也是社会和平的象征，善意覆盖社会越广，就越能证明他们一直以来在黑暗中潜行是有意义的。 “虽然感觉他看起来很容易被骗，不过这种性格倒也不错。” * 明日见澄川主动找到了浅野君进行咨询。 明日见澄川觉得浅野君是一位人生经历很丰富而且非常热心的前辈，虽然有时候说的话不太能听明白，但是无论是谁都有一些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理念逻辑，大家要尊重彼此。 就像他小时候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回家，少年时不理解兄长为什么要和父亲抢生意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忙，前段时间不理解苏格兰师傅为什么一脚踹开他公寓的门……既然无法去经历他人的过往，那就没有资格去质疑他人的选择。 他对外界送到他面前的很多理念和解读都做不到真正理解，不过他觉得那并不重要，如果一个人说的是假话，那其实从那开始就注定他听不到真话了，如果说的是真话，那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无法真正做到互相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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