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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但不足以抵消你的狂妄。” 赫莱尔的语气仍旧平平，听不出喜怒，莱克斯却咬紧牙关，仍压抑不住喉间偶尔错漏出的音节，赫莱尔说完话后，他就低下了头，金灿灿的微长发滑落脸侧，也没能遮盖他堪称疯狂的笑意。 祂知道了，祂看出来了! 祂当然能知道！当然能看出来！ 人类在祂眼里又是什么呢？就像四维生物看他们吗？就像人类看脚下的蚂蚁吗？浅薄空洞，一眼就能知悉全部的低维存在？!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一切狂妄的幻想都被一一看透，一切僭越的思维都无所遁形。 莱克斯想要摘星。 既然命运将这颗星星送到了他眼前，他又何尝不能拼一拼，看看这星河深处的珍宝，究竟是否能为他这个普通的，羸弱的人类所攥取！ 至于失败的代价？哈，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他征服一切的野心已经明明白白地摊开，莱克斯一无所有，却敢在神明的棋局前先行落子。 “您要惩罚我吗？为我的不敬？”莱克斯仰起脖子问，人类最脆弱的部位就这么明晃晃地亮了出来，只要轻轻一握，再怎样聪明的人都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只是莱克斯却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发展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第二子迟迟未落，棋盘就被整个掀开。 赫莱尔不下棋，也不会下棋，他诞生以来身份就不一般，没搞过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作为路西菲尔的时候离这些最近的一次还是雅威“天才”的算计，堕入地狱后有利维坦和玛门这两个浑身都是心眼的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挡在外面，哪怕是堕天使脑子太久不用也会锈住，遑论他面对的还是莱克斯这种存在。 所以他不仅没看明白莱克斯的把戏，还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挺好看就是脑子有问题。 赫莱尔不知道自己这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壳子让莱克斯脑补了多少东西，实际上，他之所以会选择现在来赴约，实在是在迦南被吵得受不了了。 罗伊在和理查德打架，杰森秋后算账两个一起打，康斯坦丁和奥利弗的战争还没结束，洛基加入同色系队列正殴打驱魔人让他吐出流言传播者名单，超人身心受到重创，一边失魂落魄地沉浸于“我脏了”的现实中一边祸害迦南的酒柜库存，就连莉莉丝都缠着跟了过来，理直气壮地要账——去找洛基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之，赫莱尔身心俱疲，他是跑出来躲清净的。 打吧打吧，反正不是在主店，把那条街掀翻都和他没关系，别找他赔钱就行。 过来之前赫莱尔还挺好奇莱克斯找他做什么，结果见了面就开始谜语人，看向他的眼睛还活似演了一出大戏，莎士比亚都应该从地底下爬出来称赞他的艺术细胞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看着莱克斯瞠目结舌的表情，赫莱尔觉得有点好笑，于是重复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实际上，我很喜欢你。” “为、为什么？！” 莱克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座椅上蹦起来，看赫莱尔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本能地后退几步却又被椅子绊倒，不过这一次，他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 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爬起来，大声质问，明明看起来是他站在上风，莱克斯的眼底却透着恐慌：“我想要把你从天上拽下来！研究你，复制你，亵渎你！然后……” “控制你！” 或者杀了你！ 这几句话就像是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莱克斯用力喘息着，却死死顶住剧烈的心神震颤，不肯在对峙中后撤半步。 赫莱尔点点头：“我知道啊，你的欲//望都快凝成实体了，在外面多少也遮掩一下吧，毕竟是公众人物。我记得你好像是打算竞选总统来着，关键时期就更不能折腾了。” 很好，这个神不仅没有生气，甚至像个操心孩子前程的老父亲一样磨磨唧唧地念叨。 莱克斯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里有多天崩地裂，滤镜碎了，全碎了，八百米长的滤镜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他指着窗户：“出去。”他要冷静一下。 赫莱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何等无理！ 其实赫莱尔的想法并不难猜，他在恢复记忆后思考了一个问题很久：路西法死于诸神黄昏的原因是人代将要取代神代。 是这样没错吧，现在的世界是人类的时代，而不是超级英雄的时代。 可是，抬头看看，为什么变成寥寥的英雄来扛起一切了呢？ 几个人类英雄可代表不了人类，那么，人类在哪？ 赫莱尔没有兴趣去干涉这个时代的走向，却实打实地因此疑惑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发现莱克斯·卢瑟的存在。 莱克斯和超人作对太久了，他讨厌这些站在人类，站在他头上的生物，这无关超人的秉性，无论他是个无私的英雄还是狡黠的暴君，都不妨碍莱克斯对他的厌恶，毕竟在莱克斯眼中，这些统统都是来篡取人类地位的外来物种。 看清楚，人类才是这个地球，人类也才应该是这个蓝色星球的守卫者，权利与义务一一对应，那个氪星人哪来的资格来干涉这一切？ 不只是超人，事实上，莱克斯讨厌所有超级英雄，一群自以为是过家家的疯子，傲慢地挑起了保护地球的责任，在他们眼里普通人又是什么？瞭望塔距离地面太远太远了，远到很多英雄低下头什么也看不见。 而莱克斯，他承认自己嫉妒心泛滥又贪欲过剩，又装了满肚子的邪恶计划，可他的的确确，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坚定的人类至上主义者。 一如过去他在自己的演讲中所说的那样。 “我们是一步步从类人猿进化而来，而不是上帝在第六天创造的。” “我们过去不需要上帝，现在更不需要，我们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 杀死神明？这有什么，如果赫莱尔和莱克斯的身份对调，他也会这么想。 赫莱尔轻声道：“罪恶的野心将庇佑你前行。去改变这一切吧，莱克斯，把命运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功了，这个世界都将记住你的名字，包括我。”
第128章 赫莱尔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狂妄的年轻人,这让他少了一点不甘心，证明神代的消亡不是毫无意义的，世界主权的更替没有给到一个大多是软骨头的种族手上。 但是莱克斯对他的感情则很复杂,滤镜碎了一地之后,却又拼拼凑凑成了另一个样子，这让莱克斯感到很割裂，cpu过载大脑短路,他现在满脑子乱糟糟的，莱克斯是真的想让赫莱尔赶紧离开给他一点时间整理思绪，结果赫莱尔完全不理会不说,还自顾自地继续攻城略地——他在肯定他的思想，他的功绩,他的蓝图。 一个……天然立场上的对立者，哈,这可能吗？这个伪善的神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高高在上地怜悯，施舍他一点肯定的？！ …… 这不可能。 绝不。 莱克斯猛地转过身,不再与赫莱尔对视,这本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意味着他退却了,但是莱克斯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这些,只是拼命地，压抑眼底的波涛汹涌。 莱克斯善于观测人心,虽然大多时候他只是以此来操控它们,但是他确实有一双对此洞若观火的眼睛。 他知道用点计谋让超人人类身份的父母惨死就能逼疯一个伪神,借刀杀人的刀选得特殊一点还能顺势让一对搭档反目，他只要随便想想就有一百个让正联复联堕入黑暗的法子,这也是他从不相信那些英雄们的原因。 可是他看不出赫莱尔的缺漏，听不出话里的虚情假意。 “你想上去看看吗？” “什么？”莱克斯下意识问道，随后在一片愕然之中，他听见了空气的流动声，紧接着，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整个被紧紧箍在魔法师身前。 不，现在不应该叫魔法师了。 黑色的斗篷在夜风下飘扬，展开化作华丽的六翼，莱克斯被一对翅膀裹住，只觉得黑色的绒羽自眼前闪过刹那，再恢复视野的时候，就已经悬在了大都会上空。 上方是漫天的星河烂漫，下方是城市的火树银花，夜风微寒，身后的人体温不高，却也在这时传来一股暖意。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去！” 六翼飞翔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快，察觉到他们还在升高，莱克斯怒道，赫莱尔来的太突然，他还没有任何准备，此时全身上下只有负载了不少小功能的高科技手表和最新研制出来的人造氪石，手表已经不能用了，在六翼展开的那一瞬间，信号就无法在他周身通行。 他们越飞越高，直至西海岸变成荧光棋盘，美洲大陆变成蓝色中间的坚果巧克力块，再到整个水蓝色的星球尽收眼底。 他们已经突破了大气层，现在赫莱尔要是松手，莱克斯就不是被摔死那么简单了，他会在坠落的过程中死于缺氧，气压压力或摩擦燃烧。当然，如果他及时丢掉氪石然后喊超人救命的话也能保住条命，但是莱克斯可能宁愿被烧死。 但是现在莱克斯并没任何不适的感觉，他被无形的魔法力场好好地保护着，肉体凡胎裸露于宇宙间，莱克斯不是没有进入过宇宙，但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无法做到像超人那样亲手触碰宇宙间的每一粒尘埃，不隔着任何屏障将浩瀚银河纳入眼底。 莱克斯想继续愤怒，怒于被自顾自的神明摆布，可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摄取了。 宇宙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的终极浪漫，试问从古至今，有几人有像他这样的机会呢？ “别去看那些星星了，它们到处都是，模样千篇一律，莱克斯，低头看看，那才是你的故乡。”为了保护身体孱弱的人类，他们贴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祂也需要呼吸吗？莱克斯出神了一秒，又很快冷笑，他还用不到一个非人物种来说教，不过刚想张口，却又被赫莱尔打断。 赫莱尔的语气很淡，莱克斯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飘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就是超级英雄们在拯救的世界啊……” “可如果人类的延续与否全数压在几个人身上的时候，这个种族就没有拥有未来的必要了。” “宇宙中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种族消亡或诞生，只有足够强悍才能冲破茫茫星海的围剿，在这片黑暗森林中站稳脚跟，而这些种族中，没有一个是群体内部是有普通人与超级英雄这样畸形的制度的，若是人类依旧以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失去续存的资格。” “Lex，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唯一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莱克斯的手指变得僵硬了，连同表情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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