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明明上辈子腾骁一直坐镇到很久之后的,现在怎么就想着要退位了?别对年青一代这么放心啊!应星那样的只是少数人,实不相瞒,他和景元心智都没发育成熟,他们换算成短生种阶段的话,才是两个五岁小孩而已啊! 腾骁气得七窍生烟:“儿女情长怎么能和这种大事相提并论,少给我犯浑!我跟神君商讨过了,神君也是同意的!他得到了神君的承认,注定要接过这巡猎令使之位。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差别?” 既然被承认了,那就早点成长起来放他自由啊! 那个该死的大金人—— 木渊黑着脸,他早晚要炸那家伙满面桃花开,开什么玩笑,真那么早变成仙舟最高等社畜,他们去看超新星爆炸的约定就彻底变成一张废纸了! 除非是重大战事需要坐镇,不然将军是不能随意离开仙舟的,就算要离开,也只能是在附近稍稍逛逛,还不能停留太久。 罗浮航线周边都是空旷无垠的宇宙,哪有能逛的,又不能把阿基维利的列车变出来停靠在旁边,去欣赏列车风光! 爷孙俩互不相让,就着外姓景某针锋相对,屋内电闪雷鸣,和现实不在一个图层的狂风刮出暴风雨的前兆。 景元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我回来——呃。”面对两人倏地转过来,气势汹汹的眼神,景元顿了顿,有点想倒退出去,当自己还在加班,从没回来过。 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腾骁打碎了:“正好聊的是你的问题,过来!” 景元也不敢怠慢,眼观鼻鼻观心,蹭了过去。 “将、爷爷。” “来的正好,木渊快把我气死了。”腾骁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总结出来,瞪着景元,“让你尽早成长起来,有一番事业,这不是好事么!” 木渊不满地哼哼:“你就是想撂挑子。” 腾骁虎目一瞪,又一拍桌子,景元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家上好的檀木桌似乎出现了裂纹,欲哭无泪。 本来把工作攒到一起,忙了个天昏地暗换了几日假期,想给木渊一个惊喜,这可倒好,一回家就卷入了家庭伦理剧。 景元不动声色把木渊挡了挡:“您别生气,既然是历练,我总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才是好的,眼下并无战事,光是神君承认,想必也不能服众,真要算起来,我也需要百来年的磨,现在提起这个还太早了,不是么?” 这个腾骁也清楚,他今日不过是聊闲天顺便带出来了这件事,哪成想自家孙子跟他谁也不让谁,木渊现在也就比他矮上一个头,他又不能动手抽青年模样的孙子,就只能口条上针锋相对。 家庭战争都是这样,甭管动没动真火,你撂一句我撂一句,句句堆高,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景元作为乱入的正主,灭火器当得熟练到令人心酸:“明日事明日说,眼下来看还早得很,您的能力有目共睹,等我真到那时候,还需要您多多教导,爷爷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推脱的。” 腾骁面色缓和些许,撇撇嘴道:“看看人家,尊老爱幼懂不懂?” 也没见你刚才爱幼了……木渊腹诽着,见景元背在后面的手疯狂打着手势,还是放弃继续撺掇火儿。 景元笑了笑:“我买回来不少食材,您在这等着,我们进去做饭?” 腾骁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等进了厨房,景元悄悄往外看一眼,见对方坐在沙发上不知在干嘛,轻轻关上了门。 木渊已经挑出几样腾骁爱吃的肉类开始处理了,景元好笑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之前不是还在为人家的忙碌打抱不平么?” “一码归一码好么?”木渊懒洋洋道,“老爷子干的不是挺好的,这么早退位,也不见得能焕发第二春。” 景元过去帮忙洗菜,气氛沉默又温馨,过了片刻,他不经意般道:“近日帮忙处理公文,我才发现,对这些事情分外熟练,分门别类、轻重缓急,脑中自成系统。” 他说这话时带着韵律,和往常的口吻十分不搭,木渊改刀的手一顿。 “将军他本为武将,面对繁复公文,案牍焦头烂额也是常事,多年来虽说已是适应了,倒也不会如本职般得心应手。” “说来讲去,不过仍是在意那身居高位却满身枷锁的我,你啊,就是什么事都压在心底操心,面上这些快乐也不知有多少真进了心里去。” 木渊放下刀,缓缓回头。景元低头沥干蔬菜,也抬眼看过来,温和道:“莫要多想,干了数百年的职业,就是重来一遍,我也有着肌肉记忆了,至于你担心的……且放下心来,这许多年,诸事皆有改变,你怎的忽然在这件事上跨不过去?” 他笑意温柔,木渊脑中空白,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说,有什么想说。就在这时,景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抬手一弹,木渊被弹了满脸满嘴水珠。 “有破绽!” “……”木渊抹了把脸。 在客厅持黑白两子左右互搏的腾骁茫然抬头,懵逼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景元夺门而出,惊惶逃窜到他身后躲着,嗷嗷直叫:“将军救命,有人袭击云骑,妄想谋杀亲夫!” 木渊追出来,一手拎着沾着血色和碎肉的刀,笑容满面的指着他:“你出来。” “我不!” “你出不出来?” “我不!” “好,”木渊一字一顿道,“那我过去。” 景元又是嗷的一嗓子,死死抱着腾骁胳膊:“将军,救命啊!”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文件没处理完……”腾骁抖了抖手,没抖开。 不是,你们小两口打架别扯上老人家啊!
第75章 这顿饭吃得倒不算胃疼,席间气氛和谐无比,仿佛之前带刀追逐战都是一场幻觉。 桌上的菜色不少是腾骁喜爱的,明显能看出是木渊特意挑食材做的,腾骁吃得心满意足,心想不在特定情况下,那小子还是能很贴心的嘛。 为了避免被后续大战波及,他只坐了不多时,就无视景元的信号,离开了。 木渊手里拿着一根筷子,靠在门旁,打量景元刷盘洗碗的样子,过了半晌,景元终于忍不住出声:“能别拿着匕首一样拿着筷子么?你不会真的在计划谋杀我吧?!” 木渊低头看了看反握在手的筷子,严肃道:“我在观察。” 景元把提前一步抢来洗刷的菜刀挂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又抽走他手里的筷子:“观察什么?我可没被掉包。” “观察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记忆。” 景元语重深长:“我们要尊重科学,不切实际的想法少提出。” 见鬼的科学。 这世上有建造在梦里的不夜城,有能化龙御水的龙裔,有复活甲在身天理来了都能扛两刀的魔阴士卒,最重要的是——行走在星间的星神可还能被窥见身影呢,你给我搞科学?! 你打架时噼里啪啦冒电光的刀怎么看都不科学吧! 木渊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大爷似的看他忙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傻子!” 他要是傻子,早就在那些一步踏错就命丧黄泉的计划里被吊起来剥皮抽筋了,骨头说不定都要被人抓去熬汤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很残忍的! “我也没把你当傻子过啊。”景元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就像我说的,这段时间开始接触公务文书锻炼后,发现我做起来熟练的紧,思来想去,想到那位黑天鹅小姐说的——只有可能是那被重置前的我干了太久了,现在还残留着身体记忆吧。” 木渊道:“你平常说话可不这样古里古气的,跟被丹枫传染了一样。” 景元牙疼似的嘶嘶抽气:“别提了,跟公文脱不开关系,我才知道将军每天面对的文书有一大半都是这样繁杂的叙述口吻,确实怪不得他暴躁……再加上我那些兵书,你也知道,这种书不少都是古时传下来的,我都快啃入魔了,近期在军中讲话,都是这个语气,白珩姐来串两次门,差点把丹枫请来为我看脑子。” 木渊仍有狐疑,但……好像也说得过去。 “没骗我?” “句句属实,如有一字作假……” 木渊语速飞快:“好的我信了。” 他搬起凳子出门:“我去散步消食,你继续收拾吧。” 景元“哦”了声,若无其事的继续洗碗大业,等门扉开合声音响起后,才慢悠悠补上后半句:“便叫我一周吃不上鸣藕糕。” 他叹口气,头疼的自言自语:“果然还是很在意‘我’的死么……啊,虽然早就预料到反应,不过还是很难受啊……早知道就不这么试探了,啧。” 景元把碗筷摆到沥水架上,摸了摸垂到身前的红色发绳,微微出神。 自从他身体机能长成到巅峰后不久,就开始常常做梦了。 最开始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穿戴着一看就与众不同的甲胄,随意的坐在将军府的榻上假寐,时而逗鸟时而玩玉兆,反正怎么看都没有将军的忙碌样子。 随着次数愈加频繁,他看到自己对着数不尽的公文头疼的样子,也因为可用之人甚少而事事算尽,深夜加班时还嘟囔过要是他们还在…… 话止于此,无论是什么时期的景元,都不会过于沉溺在不可能之事上。 景元抬起手,宽厚的手掌一张一合,修长有力,是属于成年人的一双手。 他猜想,当年最初的那场梦,大概是一个引子,只是他的身体与精神尚未长成,所以才多年引而不发……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还会做更多的梦,不同于那些小事,很有可能还会梦见许多悲剧。 其他人大概是不会梦见这些记忆的。 古有阴阳之术,可取人的发、甲、血为引,施加术法,牵连本人,若是以这种思路,当年那缕被木渊带走寄以相思的白发,或许就是令他如今屡屡梦到世界重置前之事的引。 毕竟那撮头发一直跟着木渊直到终末,又被神君的碎片带来……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呢。 不过跟木渊说这些就很没意思了,他又没全都想起来。 景元看向窗外,天清日朗,仙舟景象日复一日,万年不改,其中的人来了又去,或多或少都留下了独特的痕迹。 在某个时刻,他也会很寂寞吧。 不论好坏,他做过的一切都被颠覆重置,全世界都按部就班,却独独一人知道那或惨烈或悲壮的未来……众人皆醉我独醒,是超然世外,也终将是独木难支。 那些梦境很自然的融入到了他的记忆中,仿佛本就是他经历过的——不,应该去掉仿佛。 那就是他经历过的过去,即便想起来了,也并未混淆在现在的记忆中,只是安静地留存在某个角落,默默地注视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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