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对的,店内其他地方的灯光也调暗了,为了突出舞台中央的男公关。伏黑惠心里是有点害怕在台上看到他老爹的,仔细一看,那男子虽然身材高大,却染着一头金发,顿时放下心。 在光怪陆离中,他亦步亦趋地跟随店长,努力搜寻着源柊月的身影。 “前面A6座,金色香槟塔那里就是。”店长说。 伏黑惠看到源柊月,对方的造型与平时见面有些不同,额发疏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边上坐着一个侧脸线条优越的白发少年,以及一位褐发少女。 他犹豫着走过去,声音轻轻的:“哥哥……” 男孩的声音太轻,在这样的环境和距离中,那一桌的人根本听不见,出于某种直觉,源柊月回了头。 然后看到了身高还没卡座椅背高的伏黑惠。 源柊月:“…………” 小惠是怎么进来的?! 察觉到微弱的咒力流动,五条悟也转过来。 如此年幼的孩子,莫非觉醒了术式?再一瞥源柊月微妙的表情,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把最近对方提过的事情立刻联系到一起,他摸到真相的边缘——这孩子就是小橘子捡到的新咒术师苗子。 而伏黑惠的表情,从胆怯、犹豫,逐渐转为震惊。 并非因为源柊月或是五条悟,而是,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原本被巨大香槟塔挡住的那个男人,朝着他的方向露出真容——那是他的父亲,伏黑甚尔。 铃木园子和两名少年隔着安全社交距离,伏黑甚尔可没那么多讲究,单手搂着女客人的肩膀,十分亲密的模样。 伏黑惠:“……” 他爹在干什么? 伏黑甚尔本就五感敏锐,目光如同最锋利的箭矢,随着湖绿眼珠微转,毫不留情地射向自己儿……箭头折了。 伏黑甚尔:“…………” 这臭小鬼为什么在这? 原本的卡座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源柊月和伏黑甚尔正进行着激烈的眼神交锋,然而伏黑惠一出现,氛围被打碎,只剩下凝滞的尴尬。 在座的三个人有三种想法,而伏黑惠也有自己的想法。 伏黑惠瞳孔地震地盯着他做鸭的老爹三秒。 然后决定,装作不认识他。 让爸爸的客人知道自己是他儿子,让那位哥哥知道他的爸爸是从事这种职业,对谁都不好,他一个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说完咒文盒子的事情就离开吧。 他这样想着,却见伏黑甚尔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卡座沙发椅背,一个跃身翻越过来,三两步站到他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这小鬼为什么来。”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立刻出去。” 伏黑惠:“……” 未等他说话,伏黑甚尔一手把儿子拎起来,夹在腰侧,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准备把他丢出去。 “等一下、爸爸!!”伏黑惠喊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伏黑甚尔:“我管你找谁,出去,滚远点。” 伏黑惠:“爸爸!你听我说……” 伏黑甚尔:“闭嘴。” 伏黑惠奋力挣扎着,然而以他老爹的力气,按住他就像抓一只没长毛的小鸡崽一样容易。 他只得回头,焦急地大声喊道:“哥哥——” 然而,卡座里的黑发男生却不知去哪里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女客人和铃木园子。 伏黑惠:“……” 离谱的爹,不靠谱的哥,人生总是像童年这样艰难吗? 他像一颗遭受过凄风苦雨的小白菜,脑袋蔫蔫地耷拉下去,体会到无力的滋味。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源柊月的声音。 对方语调轻快:“别着急走啊,甚尔君,刚刚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伏黑惠讶然,立刻抬起头。 不知何时,穿着浅灰色西服的少年已站在他们身前,他的同伴——边上身量高挑的英俊白发少年,与他并肩站着,两人联手将伏黑父子的前路堵住。 他们一左一右,单手揣兜,另一只手里均托举着香槟杯,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火彩,然而那光彩并不比他们本身的容姿更耀眼。 伏黑甚尔沉下脸:“别挡路。” “好凶哦~”五条悟佯装害怕,“我们又没有恶意,坐下聊聊嘛。” “就是,来了就是朋友。” 源柊月笑得格外开怀,佯装才注意到对方怀里伏黑惠似的,视线落下来,“……顺带一提,这孩子应该是来找我的。” “您应该不至于拐卖别人家的孩子吧?”他虚伪地说,“他和您是什么关系?” 他在明知故问,虽然店里很吵,但方才那声‘爸爸’,他们都是听见了的,缺德之心一瞬间攀至巅峰,这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默契冲上来挡路。 分开看还不觉得,可当两个人放在一起,那如出一辙的发色和眸色…… 这不是很明显么?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答道:“我儿……” 伏黑惠目光炯炯,斩钉截铁抢答:“没关系。” 在伏黑甚尔的死亡视线中,两秒后,男孩主动改口:“……他是我老爹。” 这一承认,让他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连脊背都挺不直了,仿佛以后的人生都会低人一等。 伏黑甚尔闭了闭眼睛,忍住把自己亲生儿子暴揍一顿的冲动,指着源柊月问:“你找他?” 伏黑惠小鸡啄米般点头:“对。” 这瞬间,天与暴君气笑了。 “找他做什么?”他语气很冷,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怎么认识他?” 伏黑惠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看不见爸爸身上的咒力痕迹,但能隐约察觉到五条悟和源柊月的。 因此,他觉得爸爸是个普通人,而哥哥告诉过他,咒术师的事情对普通人要保密——此时,伏黑甚尔没有把丑宝带在身上。 心念一转,他选择沉默,反问道:“爸爸是怎么认识他的?” “呵。”伏黑甚尔继续冷笑,“这小子在赛马场,偷了我的钱,正在找他算账。” 伏黑惠:“……”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爸爸真的不是咒术师,并非由于任务之类的原因和这两位咒术师哥哥碰头。 第二个想法才是:真的吗? 五条悟靠近,用手挡着脸,小声道:“Nice Job啊小橘子,你现在改行做侠盗了么?偷的好啊。” 源柊月有点无奈:“等一下事情不是这……” “我觉得……” 伏黑惠开口。 “这中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伏黑甚尔咧开嘴,笑得阴恻恻的,一点都不意外自己儿子说这种话。 他说:“我的钱被他偷走,明明白白,有什么误会?——那你去问他,他偷了我多少钱。” 伏黑惠仔细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觉得这是源柊月干得出来的事,可他又不认为事件性质恶劣到会令人多反感的程度…… 于是,在思索过后,他说:“爸爸,你的钱反正也是用在赌博上浪费掉,与其如此,借给哥哥也没关系吧,我觉得他手头宽裕一些会还你的。” 伏黑甚尔:“?” 父·慈·子·孝。 那边的父子亲情大电影正在上映,这边的两位DK偷偷聊天。 “这小孩上辈子是袋洗衣粉吧,这都能给你洗?”五条悟略显吃惊,“你是给他洗过脑吗?把‘偷窃’等价代成‘借’,思路和你一模一样呀。” 源柊月试图解释:“等一下我没……”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没关系我懂的’,竖起大拇指:“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做得不错嘛。” 源柊月:“…………” 受不了了!! 一个个怎么都默认是他故意偷了别人的钱啊!他没偷,这真是个误会啊!
第36章 源柊月很不好受。 他还不能替自己解释, 一解释显得画蛇添足,徒增好笑。 但看见伏黑甚尔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忽然浑身舒服了, 自己的痛苦固然难受,但别人的痛苦实在是使人发笑。 ——做鸭被自己儿子撞见的感觉不错吧?怎么不笑了甚尔君, 难道是天生不爱笑吗?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伏黑甚尔的底线, 就像不熟的人总高估他的道德心一样。 与伏黑津美纪的母亲结婚之前, 伏黑甚尔一直流连在各个情人家中,常把孩子丢给那些女人, 让她们帮忙照顾。 所以,伏黑惠在发现他父亲居然是男公关时,短暂的震惊过后,除了倍感丢人现眼以外没有其他感想。 他老爹的外部形象壮硕而高大,可在他心里的形象却一点也不伟岸, ‘我老爹居然是鸭!’立刻被‘我老爹果然是鸭’取代,这种不靠谱的熟悉感,诡异而稳定的令人安心。 正如儿子几乎不尊重父亲那样,作为父亲的伏黑甚尔也不是特别在乎这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他脸色不好看, 主要是怀疑眼前这俩咒术师在酝酿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仿佛看穿了伏黑甚尔心中所想似的, 源柊月自如地介绍起和伏黑惠认识的经历, 用的是杜撰过后的版本:连环炸弹犯就盯上了这一片街区,可怜的伏黑姐弟险些受袭…… 他编故事的本领浑然天成, 加之最近确实有那么一桩连环炸弹案, 虚实结合,真真假假, 但凡换个资历浅一些的年轻人来,已被他骗得团团转了。 然而,伏黑甚尔不是什么傻白甜,讥讽的笑容挂在脸上,用肢体语言说:编,继续编。 “……至于今天。”源柊月说,“小惠在学校被坏孩子欺负了,因为联系不上父母亲,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哥哥!”伏黑惠不太乐意他提这个。 然而,他根本拦不了,源柊月用三两句话把事情讲完了,也顺带交代了伏黑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因为他准备结束任务再送他回家。 当然,他依然回避了有关咒术界的词汇,以一种普通人的视角描述着。 这部分没有咒灵和咒术师,是完全的真实叙述,伏黑甚尔听得出来——这小崽子慌张害羞的表情、神态,也侧面印证这一点。 巧合么?可能有。 逻辑链上没有硬伤,可他依然认定对方隐瞒了一些事。 在源柊月和伏黑甚尔对话时,五条悟一直没插话。 他在第三视角看得挺清楚,也有点迷惑,这老鸭子是个天与咒缚,他儿子身上有咒力,大概率觉醒了术式,既然都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还要用那种打机锋的方式交谈? 因此,他没有贸然开口,静静观察着。 其实他还挺想仔细观察下伏黑惠的术式,但这嘈杂环境、这个距离,再加上伏黑甚尔一直像堵墙似的拦在伏黑惠身前,那男人在他眼前如同一块巨大的岩石,把他的视线挡得明明白白,半点渗透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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