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御的能力源于自然,能够驱使植物、并剥夺植物的生命力为己所用,而在这座远离尘嚣的小岛上,生态系统单薄而脆弱,替加茂宪伦挡下一记‘苍’,已经使得岛上的植被发黄枯萎,没有多余的力量发动反攻了。 “是你啊。”五条悟颔首,语气轻松写意,“你们一起上吧,节约时间。” 他抬头,对夏油杰挥了挥手,招呼道:“喂,杰,来进货了,这里有两只野生特级咒灵,不容错过——” “来了。”夏油杰说,“去帮忙吧,裂口女。” 裂口女如同一柄流星枪,响应他的呼唤,瞬间出现,猛然刺向花御! “……呃啊!!” 花御自顾不暇,扔出‘树种’与树根予以反击,随手将加茂宪伦放置到战场边缘。 这座小岛在五条悟的攻击下四分五裂,像散落的拼图,漂流于海面表层。加茂宪伦尚处于‘无量空处’的挟制中,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他甚至无法站稳,‘噗通’一声,往后倒下,后脑勺落地。 怎么会这样…… 是哪一环算错了……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 加茂宪伦迟钝的大脑,蹦出零碎的想法。 而那双无神的瞳孔,映出空中的景象—— 源柊月坐在神似飞毯的蝠鲼之上,浑身上下落魄而凌乱,嘴唇因疼痛而缺乏血色,因他的死死注视,投来一道视线,又很快失了兴趣似的收回,阖上双目养神。 他甚至不准备品尝这胜利带来的喜悦,像随手在路边折下一朵山茶花那样轻描淡写。 啊。加茂宪伦想。输了啊。 几百年,一千年……精心谋划…… 全都付之一炬了。 而从他手里夺走一切的人,甚至都懒得多递给他半个眼神。 …… 那只名叫花御的咒灵,在里梅的援助下逃走了。 冰凝咒法能够凝海成冰,里梅在水下事先规划了一条逃跑路线,海域属于它的半主场作战,要抓到它们并不容易。源柊月摆摆手,让两位同期不要去追。 “没关系。”他说,“留着它们钓更多的鱼,不着急。” “……好吧。” 五条悟嘀咕。 “反正主犯跑不掉了。” 主犯‘加茂宪伦’,此时奄奄一息地瘫倒在沙滩上,它的身体残缺不堪,几乎化为灰烬,而颅骨中的大脑却保留得完好。 一颗大脑——那才是‘加茂宪伦’的本体,存活一千年的、行走的阴谋。 “噫。” “这家伙——好恶心!” 三人不约而同,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 ‘加茂宪伦’的躯壳之中,是一个长了嘴巴的……脑子,肉身烟消云散后,这只脑子苟活了下来。 “让我看看……”五条悟盯着它片刻,做出判断,“明白了。它的术式就是可以通过换脑的方式占据他人的身体,夺取别人的能力……” 源柊月:“是时下影视剧流行的‘穿越’设定么?” 夏油杰:“绝对不是一回事。” 而加茂宪伦的本体,名为‘羂索’的前罪大恶极诅咒师,在他们的调侃中一言不发,维持着死寂的沉默。 它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夏油杰将它凝成咒灵玉,塞到香蕉加农炮里暂存。 “我们先回去吧。”他说,“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顺带送小源去治疗。” 私人直升机悬停在这片海域的上空,无论是动静还是配色,在这阴雨的背景中都相当醒目。 进了舱门,源柊月婉拒机务人员的帮助,扣好结构复杂的安全带,再自己戴上航空耳机,手动调试无线电频道,没几秒钟顺利接上。 夏油杰:“你怎么这么熟练。” 源柊月:“……因为是常识?” 夏油杰:“???” 源柊月转头,对五条悟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开口要求:“帮我治疗——好痛、痛死了……” 五条悟握住他的手。 十指交握,对方的手指将他的指缝填满,干燥温暖的掌心相贴,过于灼热的体温也传递过来。 他的拇指摸索了两下源柊月虎口处红色的小痣,那一小片皮肤立刻染上浅淡的粉。 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动作足足五秒,什么都没发生。 源柊月:“……你能开始了吗?” 五条悟:“开始什么?” 源柊月:“反转术式。” 五条悟理直气壮:“那个啊,我的反转术式只能治疗自己哦。” 源柊月:“……” 源柊月试图把手抽走,然而无用——被紧紧扣住,挣扎都显得徒劳。 “好过分。”五条悟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主动伸出来的,现在又想拿回去吗?不给。” 源柊月:“……” 有流氓啊—— 眼前的白毛流氓不仅不松手,还要翻旧账指责他,一条接一条,仿佛被辜负感情一般,细数着负心汉的罪名。 “为什么叛逃的事不第一个告诉我。” “为什么不刷我的卡。” 当然,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去见杰的父母?” 夏油杰:“……” 夏油杰震惊:“你没事吧,都说了只是吃晚饭了!” 源柊月倍感头疼,叹口气,说:“你松开手我就告诉你。” 五条悟摇头晃脑:“不要。不松。抓到了就是我的。” 源柊月:“这位先生,我是诅咒师。” 五条悟大惊:“什么!居然是邪恶的诅咒师!那更不能放手了,跟我走一趟吧。” 说着,他扣着源柊月手掌的力道又加大几分。 源柊月:“……” 源柊月转过脑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杰,救一下,救一下啊。 夏油杰完全不想掺和,他已经被这俩人携手坑了一次又一次,再主动引火烧身多少是有些疾病了,但他一琢磨,似乎这把火能点起来。 “悟。”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想知道小源跟我父母说了什么吗?” 五条悟顿时看向他,好奇道:“说了什么?” 【‘哎?你是杰经常提起的那位……五条同学吗?’ ‘妈妈,他是……’ ‘是的阿姨,我叫五条小圆。’ ‘……?’ 夏油杰母亲不疑有他。‘小圆’固然是个女名,但在某些村庄的旧习中,幼年体质弱的男孩会取一个更女性化的名字,以保佑他们健康长大。 ‘小圆吗?好可爱的名字。’】 夏油杰微微一笑:“他说——” 源柊月:“!!!!” 源柊月:“不可以说!闭嘴!不要啊!” 夏油杰:“这样么。好吧。” 五条悟:“不许卖关子、快说啊!” 源柊月:“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两人一个说‘不行’、一个说‘快讲!’,像两支对着蹦跶的圆珠笔,吵得人头疼,而夏油杰位于旋涡的中心,满意地看着他们不断指责彼此。 很好。夏油杰想。吵起来,就你们俩爱吵,别再拖别人下水。 然而,五条悟忽然转头,十分恼怒。 “你们又有小秘密了!还是瞒着我的。” 他狠狠地瞪向夏油杰:“你是不是干了对不起老子的事!” 夏油杰:“???” 夏油杰抓狂:“这话不应该问我吧?!” 神经病啊!一通分析居然又成了他的过失? …… 身在东京且能够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拥有者,有且仅有家入硝子一个。 大白天两个‘诅咒师’闯进咒术高专显然是不明智的,且硝子手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于是几人约定了晚上碰头。 源柊月在附近的诊所接受过简单的处理,带着两人一起,回到他们的临时据点——并非工藤新一家,而是用盘猩教活动资金租下的一栋一户建,位置偏僻,周围安静。 这栋不大的小楼里关了两个总监部咒术师,不是俘虏却堪比俘虏的七海建人,还有夏油杰与他。 刚走进大门,五条悟打量一圈,立刻皱眉:“你就住这种地方?” “这里也太小了。” “客厅的沙发甚至甚至都躺不下一个老子。” “层高也不够,门框碰头……” 源柊月打断施法:“我们诅咒师资金链紧张,五条大人别嫌弃了。” 五条悟的回应是:“哼。” 双手揣兜,倨傲地抬头,一切尽在这一声‘哼’当中——缺钱该找谁,心里没点数吗?真笨——这样一副等待别人开口请求的模样。 但源柊月无视了他。 “杰,把那家伙放出来吧。”他说。 夏油杰动动手指,咒灵玉重新化形,羂索掉在了茶几上。 它的本体外观十分恶心,像错杂的肠子堆积成一个半球形轮廓,它翻过身,用长了嘴的那一面正对着源柊月,而茶几的玻璃上拖出几滴湿漉漉的黏液。 “……噫……” 五条悟嫌弃极了。 “杰,要么祓除掉它算了,这种东西就算变成香蕉也不好吃吧?” 夏油杰深表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恶心啊。” “加茂先生。”源柊月双手交叠,彬彬有礼地说,“礼尚往来,我还给你一百三十六分钟。” 直升机载着他们从海上飞回,去医院简单处理伤口,再回到这个据点,一共花了两个多小时。 “呵。”加茂宪伦自知无力回天,自嘲地笑了声,“是你赢了。” 源柊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么,有点迟钝了。” 加茂宪伦说:“叛逃自始至终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源柊月:“是这样的。” “你的术式究竟能不能控制心智?” “很遗憾,不能。”源柊月风轻云淡道,“不是都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杰是完全自愿的。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 把聪明人的毛病贯彻了个彻底:依赖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自己的判断,看轻资历远不如自己的对手。 所以输也输得毫无余地。 “……”加茂宪伦说,“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复活两面宿傩,这一点,我不曾说谎。” 在这个节骨眼上,胜者是不需要说谎的。 加茂宪伦分辨出这一点,隐隐生出了几分希望。 他筹划千年的那个目标,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便是复活两面宿傩,而他夺取‘加茂宪伦’身体后的所作所为,更是在一百多年前为这一切埋下伏笔。 “我叫羂索……源柊月,我们可以合作。”为表诚意,他主动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我已经,为两面宿傩准备了合适的肉身容器。” “喂,别相信它啊。”五条悟不满地嚷嚷,“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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