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几步,仿若源柊月是什么病毒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真碍眼。” 和以前那副恨不得化身年糕贴上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魅惑菇】起效了! 源柊月:“……” 夏油杰:“……” 源柊月:“杰,你等会负责拉住他,我去通知其他人。” 夏油杰:“好的。”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面前,单手揣兜,歪过头。 这一幕令夏油杰想到他们在学校的初遇,开学第一天,传闻中的大少爷就迟到了,害得家入硝子和他多等了对方半小时,这人迟到,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抱歉’,然后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就是‘咒灵操使’?” 再评价外表,一脚踩中雷区:“你的刘海好怪,自己剪的吗?” 当时天气炎热,本来等得一肚子火,对方一开口,夏油杰的怒气值蹭蹭往上冒,两人大打出手,后来打多了成为朋友。 不得不说,刚入学的五条大少爷,不是一般的讨人嫌,在发现彼此优点之前,是实打实的互相厌恶。 而现在,只是一个眼神,那种气人的感觉回来了。 夏油杰的拳头开始发痒。 “你比他顺眼点,但还是碍眼。”五条悟说,“能把你的刘海修一下吗?真难看。” 夏油杰:“……” “杰!冷静一点!” 源柊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夏油杰的右手臂,拦下他准备挥出去的一拳;与此同时,咒灵少年【源柊月】也拉住了他的左侧胳膊,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十分默契。 “他现在有病。”源柊月小声说,“你让让他。” 也不知这个魅惑菇效果会持续多久,如今的五条悟四舍五入是个精神病,万一他突然爱上咒灵、准备带咒灵私奔怎么办?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妙。 “老子听到了,骂谁呢?”五条悟继续挑衅道,“来啊,怪刘海,不就是打架么,你怕了?” 源柊月:“……” 他和咒灵少年一起默默地松开了手。 下一秒,夏油杰和五条悟打了起来。 两人打架像疾风过境,看不清动作,但破坏力极强,不一会儿,后院可怜的陈设们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秋千飞了,餐车被拆成了歹车,泳池边上的遮阳伞和沙滩椅也都变成了废铁废布……源柊月的心在滴血,声嘶力竭地喊要打给我滚出去打,但没有人听他的。 他抱着膝盖坐在后院门口,和咒灵【源柊月】挨在一起,姿势相同,一个没有表情,一个心如死灰。 “说起来……”源柊月转过头,打量咒灵版本的自己,“你是我么?” 【源柊月】也转过头,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不亲昵,也不疏离。 无法交流,读不懂。 他们实在太像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连动作幅度都按照一模一样的程序设定,无需任何多余的判断辅助工具,源柊月知道:他是我。 ‘一个蓄有长发的,亲近夏油杰的,身为咒灵的我。’ ‘他说你没杀过人。要跟我走吗?’--成年的五条悟这么说。 平行世界么? 借助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力量?这才是金手指、或者说,术式的本源么? 源柊月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冷的。软的。 【源柊月】看起来很不情愿,不过没躲开,作为报复,也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脸。 咒灵没有体温,手指很凉。 一人一咒灵不约而同地放下手,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些许。 而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打斗告一段落,显然,是领会了【反转术式】的后者占据上风。 他落到两个源柊月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们,脸上似乎有笑意:“哦豁。” 也许,被逆转喜恶的他,会对咒灵【源柊月】持有善意? 但没有。 五条悟微笑着,手上却忽然发难,一把掐住【源柊月】的脖子,‘嘭’得一下,将他狠狠掼到墙上! 掌背上青筋绽起,手指慢慢收拢,仿佛就想这么活生生地掐死他。 “明明我很喜欢咒灵……”他慢条斯理地说,“但特别讨厌你,为什么呢?” 【源柊月】的脖颈被他卡着,皱着眉,无机质的眼里流露出痛苦,试图挣扎,却根本无力挣脱。 灰黑色的咒文像被激活的藤蔓,转为淡淡的红,由他的脖颈逐渐攀上脸侧,那红色越来越鲜亮。 夏油杰:“住手!” 一声令下,特级咒灵·裂口女尖啸着登场。 裂口女的攻势毫不留情,挟着主人的怒火一起,如海潮奔向五条悟——而对方头都没回,抬手一个瞬发的‘茈’,暴烈的光球将她轰成重伤! 后院的围墙和草皮,也在‘茈’的攻势下化为乌有。 “杰,你真凶啊。”五条悟松开手,转头指责夏油杰,似笑非笑道,“刚刚那一下,是真想杀了我吗?”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回敬道:“现在也是。” 被他放过的【源柊月】,喘了两口气,又立刻躲回夏油杰身后,很有些瑟瑟发抖的意味。 “啧。”五条悟不满地看着他,“没打你,也没骂你,就这么怕老子?凭什么?” “够了。”夏油杰说,“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吧?” 五条悟笑道:“知道啊,我吃了那个蘑菇嘛——所以现在很好奇,究竟为什么以前会和这么讨厌的人成为朋友。” “明明超——想杀了你们,又觉得这么做,以后可能会后悔,所以忍得很辛苦。” 他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全盘托出,接着颇为疑惑地歪了歪头,像猫咪歪头那样可爱,笑眯眯道,“我对你们已经很优待了吧?” 他还是那个五条悟。 ‘魅惑菇’放大了心中的恶劣之处,改变他的真实情绪,而他对此照单全收。 猫一样的天性。 猫是很残忍的动物,会把猎物折磨到精疲力竭才进食。 ……仔细一想,这个人称得上言行一致。 他和夏油杰打了一架,明明学会反转术式和‘茈’的人已经具备了杀死挚友的能力,却点到为止,并未下死手。 口头说着讨厌源柊月,却没有出手攻击他。 更进一步的,与【裂口女】受到的待遇比起来,【源柊月】确实饱受优待。 夏油杰和源柊月安静片刻,没接他的话。 在‘茈’的加持下,后院的僵王博士机器人,被勤恳攻击的植物们伤害量堆死,咒灵少年的身体逐渐透明,立刻消失。 “行,那谢谢你。” 源柊月拿出便笺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计算损失,不一会儿,立刻计算出了一个数字,他画两个圈把它重点圈起来。 然后,撕下便笺条,拍到五条悟的肩膀上—— “你现在可以走了。” “赔偿金五千八百万,三个工作日内划到我的银行卡上。” 便签背面还没沾到他的衣服,源柊月的手先被他拦住。 对方捉住了他的手腕。 五条悟皱了皱眉:“别碰老子。” 源柊月一愣。 他们的皮肤没有直接发生接触——‘无下限’开启了。 可之前的‘无下限’,会被他的简易领域中和,无法作用在他身上。 ……是因为他又变强了吗? “知道了。”五条悟松开手掌,捏过那张便签,“钱明天打给你。” “就这个破地方,老子也不想久待。”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路穿过别墅的走廊,走到前门。 而这个状态,虽然十分气人,又叫人放心不下,源柊月和夏油杰交换了个眼神,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对方身后。 在走出院门之前,五条悟转过头,冷脸警告道:“别跟上来,否则杀了你们。” 那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垃圾,话语中的真实杀意也不容置疑。 接着,他前脚刚离开,大门被摔上了。 “嘭!!” 非常响亮的一声。 不像关门,倒像割断什么东西,一刀两断,不留情面,生怕继续发生牵连拉扯。 一阵夜风吹过,将源柊月的额发抚乱。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那扇门。 月光描摹在他的鼻梁和额头上,像凝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虽然知道是‘魅惑菇’的效果,但还是忍不住,稍微有点…… 毕竟在之前,从来没被这个人用这种恶劣态度对待过。 他静静地站着,与那扇沉默的大门彼此相望,脊背依旧是笔直的,侧影有几分落寞。 …… 门外的五条悟,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正伫立在一米之外,看着那扇门。 六眼为他提供的额外视野,使他清楚,门口有个人形轮廓站在那,不清楚什么表情,他知道那是谁,所以他停下了,正在犹豫,踌躇不定——隐约间,他知道自己做了件可能会伤人心的事情。 但那不是他做的。 他离开的时候根本没碰门把手。 夜里冷,山风呼啸,是那阵忽如其来的风把门‘砰’得摔上了,十分应景。 ……要解释一下吗? 但他很讨厌源柊月。 非常、非常的厌恶。 谁理他。 …… 源柊月站了一会,低头笑了下,心想,这又有什么好计较。 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如何补救后院的围墙。 他转过头,刚迈开腿,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句超大声的、来迟了的、欲盖弥彰到不像解释的解释—— “好大的风。” “冷死了。” “和某个人一样讨厌!”
第96章 (1200地雷加更二合一) 源柊月奇异地听明白了。 ‘我没有摔门。’ 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办。”夏油杰问, “要联系夜蛾老师吗?” 源柊月:“提醒一下吧。……但感觉也不用太担心。” 虽然不知道魅惑菇能发挥多久的作用,但根据魅惑加农炮对普通人的两次使用经验,第二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明天他就会拎着礼物回来道歉了。” 夏油杰简直能想象到那画面。 手里提着几袋价格惊人的礼物, 站在门口不敢敲门,犹犹豫豫, 来回走了几遭才鼓起勇气敲两下,进门的时候又立刻变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超大声地说‘老子回来了!昨天是老子的过失, 会赔钱的不许生气了!双倍赔偿金总行了吧!’……这种程度的‘道歉’。 “可能吧。”源柊月耸了耸肩,“我去整理下后院, 你发消息提醒下其他人。” 夏油杰:“那个无所谓吧,我来帮你。” 源柊月:“好恶劣哦。” 夏油杰:“我们经历过的,当然也让别人也领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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