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捧场地鼓励道:“很厉害哦。” 源柊月希冀道:“你喜欢吗?” 夏油杰:“……” 他的喜恶不重要,小源同学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新发型,眼睛都亮了,虽然问的是‘你喜欢吗?’,但语气却在表达‘你一定会喜欢的对吧!’——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传达,不是演的。 这令夏油杰的良心有点刺痛:“挺喜欢的。” 源柊月高兴地猛点头。 他委婉地说:“但是……“ 但是十七岁的DK系一根红色珠珠发带真的合适吗?饶了他吧,换一根行吗?……鞋带都比这个强。 在他的话出口之前,源柊月想到什么,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你说得对。” 夏油杰:“?” 他还什么没说呢。 源柊月:“五条悟看到说不定会闹。你等着,我去处理一下。” 夏油杰:“……” 源柊月风风火火地冲回别墅,上楼,似乎去取了样东西,然后跑到厨房。 临近饭点,真正的一家之主小孩姐和小孩哥正在为大家准备晚餐,而五条悟最近突然对做饭产生了兴趣,在一旁观摩学习。 不一会儿后,夏油杰听到了咋咋呼呼的动静。 “什么?老子才不要!” “杰配合关老子什么事!” “不行不行你给我拿开!我不!” “……” 走过去一看,五条悟的头发上别了若干亮晶晶的小夹子,粉的紫的绿的蓝的,在白发上像落了一头彩色的星星,凌乱而好笑。 “禁止摘掉——你不是喜欢和杰争高低吗。”源柊月说,“他来了,你看他。” 五条悟:“?” 五条悟不满:“你们又背着我……” 源柊月:“他只有一根发绳,你有一把发卡,而且都是我亲手打造的发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五条悟哼哼唧唧:“才不是这样算吧!对我明显敷衍多了!” 源柊月满脸写着‘好烦真难搞’,对夏油杰说:“杰,你也闹一个给他看。” 夏油杰根本不想在这里用魔法打败魔法,选择不出声看他们吵。 不过没吵多久,先被忍不了的伏黑惠打断:“能过来帮忙吗?” 五条悟瞪他一眼,警告道:“老子先做饭,等会再跟你算账。” 再度很气愤地走掉了。 这一幕总觉得十分熟悉。 夏油杰和源柊月在餐桌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咒灵发电计划聊到如何自立门户,厨房移门透明,能看见里面那个白毛时不时转过来观察他们,给夏油杰一种谨防学生早恋的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他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奇怪。 夏油杰琢磨着。 边上还坐着个更奇怪的。 源柊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视线几乎要穿破他的皮肤,让夏油杰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他想,大约是这个发型的缘故。 小源同学对他新发型的热爱如同饼干见到甜味夹心,总想着蹭一下,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出于社交礼仪的考虑,对方会直接上手摸摸他的发绳和头发。 难道是因为发绳顶端的金色珠子?晃来晃去像逗猫棒吗? 夏油杰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源柊月:“别吵,我在思考。” 夏油杰:“?” 源柊月:“思考怎么让你不被乱七八糟的人挖走,死心塌地地为我干活。” “还在担心这个?”夏油杰觉得好笑,“不是都答应过你了吗?” 他这些天也偶尔会琢磨这个问题。 保护普通人的理念是正确的吗? 这条路是值得坚持的吗? 由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苦果却由咒术师来背负,他的同伴间接死于他保护的人手中,这一切是值得的吗? 短时间内面对剧烈、直白的观念冲突,需要很强的接受消化能力,一个不慎会走向极端。 但夏油杰有很长的时间去逐渐调整。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在一个极端和另一个极端之间,他总能找到一条折衷的路,一个妥善的立足点,一种独属于他的价值体系。 一墙之隔的伏黑姐弟在抱怨着即将开学,这个闹腾而愉快的夏天即将结束了,在下个夏天造访之前,也许会有答案。 源柊月反驳:“男人的话怎么能相信。” 夏油杰:“你也是男人,好吗?” 源柊月:“我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绝对不能信啊!” 夏油杰:“……噗。” “好吧。”他向小源同学开出条件,“你给我发工资的话,我应该就没办法被挖走了。” 源柊月立马变了张脸:“我们院子最近的业绩有多差你也不是不知道,作为农家乐的一员你应该体谅老板……” 夏油杰:“。” 熟悉的感觉。 “……不过。”源柊月话锋一转,“如果你很需要钱的话,我可以……” 夏油杰:“可以?” 源柊月:“可以问五条悟要来借给你。” 五条悟打开移门,突然探头:“叫老子干嘛!” 源柊月胡说八道:“夸你大方。” “当然。”五条悟接受了这份褒奖,将一份咖喱蛋包饭放在他面前,催促道,“快吃饭!” 他的动作神情似乎很轻松随意,表情中有着一丝伪装从容的在意,在源柊月看来十分明显。 就像一个小学生把满分试卷贴在家门口,然后跟路过的邻居超大声地说‘哎呀!我试卷不小心掉在家门上啦!’……那种想得到夸奖又想伪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源柊月非常配合,舀一勺塞进嘴里,用力嚼几下。 ……好烫!!好烫快被烫死了!!怎么会这么烫啊!!!谋杀了!咖喱要谋杀他! 但六眼正在观察自己,他不能露出破绽,用尽毕生演技装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样子,赞美道:“太好吃啦!津美纪的手艺有进步哦。” 五条悟紧张兮兮:“真的吗?” 源柊月:“真的。” 五条悟终于承认:“其实这是我做的。” 源柊月佯装惊讶:“我以为你只会洗米和煮饭。原来这么厉害吗?” 五条悟:“哼哼。老子连做饭也是最强的。” 五条大少爷高兴了喜欢哼哼,不高兴也哼哼,如同一台时刻运转的蒸汽机。 他似乎还准备发表一下大厨进修心得,却在此时,手机响了。 五条家打来的。 五条悟的表情立刻垮了:“……老子去接个电话。” - 等他离开,源柊月终于能丢下勺子,使劲口呼吸几次—— 好烫,真的好烫,烫死个人了,这是咖喱刺客! 夏油杰:“被烫到了?” 源柊月:“对……好烫——” 夏油杰:“其实不用那么配合他的。你说难吃的话,悟那家伙只会更不服输、更有干劲吧?” 源柊月:“……你比我过分多了。” 伏黑姐弟正在厨房里忙活剩下的蛋包饭和咖喱装盘,瓷盆和碗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也空荡荡的,却不觉得有多饥饿,闻一闻气味便觉得有饱腹感。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夏油杰指了指自己的脑后,“以前蓄过长发吗?” 源柊月:“可能……没有吧。” 夏油杰:“那难道是你有妹妹?” 源柊月:“理论上来说,好像也没有。” 夏油杰:“……为什么是理论上来说?” “因为,理论上来说,我也没见过你梳这个发型。”源柊月单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他,“但就是觉得很熟悉——好像‘夏油杰’就应该长这个样子。” 微妙的既视感吗? 发生过很多次了,要怎么解释呢? 夏油杰:“眼熟吗?偶尔我也会有这种情况。” 源柊月:“嗯……我的可能多一些。” 夏油杰:“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比我年轻很多的小孩子,让人放心不下。” 源柊月:“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去世了。” 夏油杰:“?” 夏油杰:“不是,谁教你这么聊天的?” 源柊月对手指,心虚道:“那个,不是分享心得吗,我说出来而已,没有骂人的意思。” 夏油杰配合着追问:“所以,你是为什么这样想?” “不知道。”源柊月说,“而且你应该是一心求死很久了,所以我没阻拦。” 夏油杰:“……好歹拦一下吧!” 源柊月:“可能是,感觉拦不住?” 夏油杰:“那我是怎么死的。” 源柊月:“……也许是被五条悟杀的?” 夏油杰:“……” 聊到这里已经从离谱变得地狱笑话了,他甚至懒得说‘凭什么是这么逊的死法’,反问:“因为打不过他,所以你没出手帮我吗?” 夏油杰脸上写着微妙的控诉。 ——小源同学,真没良心啊。 “……应该不是吧,我又没见到你最后一面……这也不能是我的错……” 源柊月嘀咕一句,接着想了想,小声问他,“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快要死掉了,那你在死前会和我说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随意抛出的话题,一如他们从前的闲谈和吹水,想怎么讲都可以。 夏油杰正准备随口说‘可能会让你帮我处理遗产吧’,抬头时,冷不丁撞上源柊月的视线——那是一双很认真的眼睛,正在迫切地、郑重地期待着回音,似乎已经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仿佛他脱口而出的答案,无论态度,无论内容,只要他开口,都将是一句被裱进玻璃画框里的金玉箴言。 于是夏油杰突然不敢敷衍了,他略一思索,却无从幻想那个场景,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夏油杰说,“现在活得很好,为什么要赴死?我根本没有那样的念头,所以想不出自己会留下什么遗言。” 他认为他很谨慎地作答了,给出的答案理智而客观,以为这样能令源柊月满意,却发现对方一愣,嘴角慢慢沉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对方的脸色变得苍白,连嘴唇都要失了血色,眼睛很湿润,仿佛睫毛闪一闪,就会掉下眼泪。 仿佛他说了什么非常令人心碎的内容,像‘绝交’、‘永别’、‘再也不见’这个程度的重话,残忍到用几个字就能将他的防线击破。 夏油杰呆住了。 他轻轻地说:“你……那个……怎么了这是?”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使对方的伤心加重。 源柊月顿时回了神。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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