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伏黑甚尔有点太暴躁了,提着刀就出门砍人,没能钓到加茂家的鱼,又把他的手牌暴露了一部分。 这人比他想象中更在意儿子,或者说,对禅院家的恨意比预想中的更深刻。 “好了,别担心。”源柊月说,“你老爹一个人就能灭他们满门,没什么好担心的,睡觉去。” - 尽管有那么句安慰,伏黑惠还是失眠了。 而注定今夜无眠的,还有禅院家。 伏黑甚尔悄无声息潜入禅院家的‘帐’中,咒力警报不动如山,有一名巡夜的‘炳’发现了他,那是一名准一级术师,发现他的下一秒,便以一种惊疑的、瞪大眼睛的姿势倒下,死前甚至没能发出一句多余的呼喊。 哪怕十年未归,禅院家的布局结构,伏黑甚尔仍旧了然于心。 主院外,两名隶属‘躯俱留’的青年守护左右,见到他时警惕万分:“你是谁?!” ‘炳’是禅院家直属的咒术师集团,成员均是准一级和实力顶尖的二级咒术师。 ‘躯俱留’由无术式的男丁构成,存在感低微,承担最基础的护卫工作。 伏黑甚尔踩着两人尸体,推开大门。 门内的另一名‘炳’投来视线,意识到来者不善,当即催动术式——但对付一个一级咒术师,伏黑甚尔甚至无需动用【天逆麰】。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惨厉的喊叫,血液溅射到障子门上,染红洁净的纱窗,色彩对比触目惊心。 资质出众的咒术师本就难觅,培养一名一级咒术师,需要投入不菲的金钱、精力,禅院家铺以资源、砸以重金,花费若干年时间才培养出来的‘炳’,每一位都是准一级以上的咒术师,称为最强术师军团也不为过。 但这禅院家引以为傲的最强术师军团,没一个成员能在伏黑甚尔手中坚持过五分钟。 长刀贯穿心脏,又一名‘炳’抽搐着倒下。 伏黑甚尔抬手抹去下颌溅到的血,幽幽绿眸像一丛点燃的冷火,地上的躯体七零八落地堆着,只有他一人独站在小院中。 夜色和烛光化作他的背衬,眼前的图景仿若地狱。 年长的侍女吓得腿软,一个踉跄差点跪下,惊疑不定道:“你……是你……” 她亲眼见证过那场单方面的屠杀,明明是身份最低微的无咒力者,却以一己之力消灭了‘炳’与‘躯俱留’,在家主难堪的沉默和女眷们低低的泣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一度成为家族幸存者的噩梦。 而现在,十年前的噩梦回来了。 - 动静很快惊扰了整个禅院宅。 在伏黑甚尔复刻十年前的举动、杀光家族引以为傲的自卫队之前,禅院直毘人匆匆赶到,及时出言制止,这才保下了仅剩的十名‘炳’成员。 “甚尔君,请住手。”禅院直毘人严肃道,“有什么事,进来聊,一味地诉诸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着,身边的侍女颤颤巍巍地上前,请他进茶室,俨然是怕极了他,手臂都在颤抖。 在绝对武力面前,傲慢的禅院家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 伏黑甚尔:“不了,在这待久了想吐,算个账就走。” “虽然你在家族的追缉名单上,但这些年,禅院家念着血缘关系与旧情,从未做出过实质上的追索举动。” 禅院直毘人把‘不敢派人追杀’解释得十分清新脱俗,“除此之外,恕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没能清偿的恩怨。” “谁跟你翻旧账?”伏黑甚尔瞥他一眼,嗤笑道,“算的是新账——你儿子欺负我家臭小子,这该怎么算?” 禅院直毘人:“……?” 他的记忆里,最近和禅院直哉有恩怨瓜葛的,仅源柊月一个。 禅院直毘人不支持禅院直哉与他交恶,毕竟五条家那边得罪一个少主,其他有能力的咒术师,能拉拢则拉拢。禅院直哉被作弄、暂时变成女人的事,他也清楚,但他更清楚的是,大概率是儿子挑衅在先,对方才予以反击,而这反击其实并没有真正伤到直哉什么。 但禅院直哉恨极了,非得亲手报仇,他不表示支持,也没明确反对,放任对方动手。 结果造就了眼下的祸患。 禅院直毘人意识到什么:“难道那是你的儿……” 伏黑甚尔:“我儿子。” 禅院直毘人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惹谁不好,非得惹这么个瘟神。 他低声对侍女说:“去把直哉叫……” 话音未落,被杀戮动静吵醒的禅院直哉,带着咒具,快步走进小院。 “父亲……” 他先是看到满地‘炳’术师的尸体,再愕然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庭中对立相站的两人。 禅院直哉的表情惊疑不定:“甚尔君怎么在……?” “直哉。”禅院直毘人面若冰霜。 父亲许久没用那么严肃的声音喊过他,禅院直哉的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下意识应道:“……是。” “你最近,闹得有点过分了。”禅院直毘人额角的青筋在抽疼,命令道,“明天去找源君赔礼道歉,把误会说开。”
第73章 以伏黑甚尔目前的年纪, 如果他想要有一个源柊月这么大的儿子,得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历经人事。 这个年龄,在正常人眼里有点过分, 但放在禅院家刚刚好。 禅院直毘人一琢磨,源柊月的背景调查双亲不明, 福利院长大,而那一年禅院甚尔囿于家族中, 根本无力对一个生命负责……也能对上。 禅院家是真不能再度得罪这个人了。 独来独往, 实力强劲,不好牵制, 无法约束,这种人发起狠来堵上一条命,而家族却要考虑族内族外许多人的利益,以及下一代的传承。 十年前的一场屠杀,仍是禅院家触目惊心的记忆, 不愿重蹈覆辙。 “什么?!”禅院直哉眼睛慢慢瞪大了,“我凭什么要给那……” “直哉!”禅院直毘人再度呵斥道,“抛开矛盾本身不谈,那孩子是你血缘上的亲人, 你的堂侄子, 你作为长辈, 怎么能跟小辈一般计较?” 禅院直哉想起来了。 今天确实欺负了伏黑惠, 把对方的储蓄罐给打碎了,但他不也赔钱了吗?还要计较? 堂哥居然为这么件小事回了十年没回过的家, 还杀了那么多‘炳’的成员……他居然那么在意自己的儿子吗?还是说, 堂哥纯粹在给源柊月撑腰? 无论哪个猜测,都足够让禅院直哉心塞。 “听见没有?”禅院直毘人问, “明天带着礼物上门,向源君道歉。” 禅院直哉脸色很难看,不情不愿地说:“……听见了……” 禅院直毘人点头,转向伏黑甚尔,说:“甚尔君,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同意吗?” 既然禅院家愿意低头,那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剩下的,源柊月自然会收拾他们,估计能勒索一大笔赔偿金,到时候直接找对方要报酬。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也懒得多计较,在禅院家多待一分钟都是酷刑。 “行。”他说。 他把刀收回到咒灵肚子里,脚步轻盈,风一般无声无息地隐匿于夜色中,留下禅院父子两人对峙。 禅院直哉:“父亲,是那家伙有错在先,我也只是合理……” 禅院直毘人:“直哉,与五条家水火不容是家族之间的仇怨,所以你和五条悟对立没什么。但其他有实力、有天赋的咒术师,尽可能拉拢而非得罪。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你。” 禅院直哉:“可是……” 禅院直毘人:“更何况他还是你堂兄的孩子。” 禅院直哉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跳跃到伏黑惠身上了,一门心思劝说父亲:“父亲,你不知道他……!” “够了!”禅院直毘人训斥道,“你连你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禅院家是个封建、等级森严的家庭,男性的特权高于女性,父权凌驾于后代。 尽管禅院直哉心里依旧不服气,口头也只得答应下来:“……是,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的。” 在这场短暂的父子会谈中,二人各有自己的主意。 禅院直哉心想源柊月手段阴险,居然能差使甚尔君,一定是挟子令父,真是太可恶、太阴险! 而禅院直毘人,他判断源柊月是资质和智谋都足够出色的新生代咒术师,先前的假意打压,只是为了以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手段,让源柊月不要那么亲近五条家,防止五条家过分得意。 现在,源柊月和伏黑甚尔有那一层关系,就得更进一步斟酌了。 如果禅院直哉能放下身段道歉,两位小辈缔结良好的友谊,顺带能通过裙带关系重新拉拢伏黑甚尔——这是双赢。 禅院直毘人十分自信地计划着:“给他足够多的好处和支持,让甚尔君的孩子和他一起,重新成为禅院家的助力。……说到底,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一家人。” 但源柊月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爹的事。 - 第二天,禅院直哉依照父亲的命令,带着价格不菲的礼物和支票本,独身一人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他满心不情愿,敲的声音也很轻,心里甚至想着不如把礼物放下就这么对付了事算了。 片刻后,没人给他开门。 但门似乎是掖着的状态,没有锁上。 禅院直哉这人,耐心礼貌都有限,一把推开大门,大摇大摆的样子像是上门打劫的:“喂,源柊月!人在不在!” 这一推,将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举动。 因为贸然闯门的动作,一只黑色小狗冲出来,对着他“汪汪!”叫了两声,敌意十足。 这只小奶狗也就比他的鞋子大一圈,体型和声音都没有任何的压迫感,看到它的瞬间,却令禅院直哉僵直在原地。 门内传来小男孩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玉犬,不可……” 伏黑惠走了出来,看到他的瞬间,调伏术式收回了玉犬,手扶上门板,一脸谨慎道:“你怎么来了?”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禅院直哉的表情。 和被雷劈了没什么两样。 每一个禅院家的孩子,接受的咒术师教育中,都包含着至关重要的一课——【十种影法术】。 脱兔、玉犬、蟾蜍、大蛇、满象、魔虚罗……记载在手册上的图文,不知被翻了多少次,深深地篆刻在脑袋里。 庶子们做梦都想成为【十影】,一举挣脱身份桎梏,成为整个家族的台风眼。 在觉醒术式之前,禅院直哉也一次又一次地做着这样的美梦:成为十影,继承家族,带着家族打压五条家、加茂家,彻底独占咒术界鳌头…… 他多么渴望这种力量,每一种式神的样子,闭上眼睛也能用心神描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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