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摘下鼻梁上的便宜货,闭目养神一会儿后又换上平时常戴的框架眼镜。 他觉得好受了很多。 还没等缓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立刻紧张地屏住呼吸。 “交待你办的事办好了吗?”听筒里的声音饱含上位者的威严,小光觉得自己就像只被狮子咬住后颈的哈巴狗。 “都按照您说的做了。”他战战兢兢回答。 “嗯,很好。有新情况立刻跟我汇报。” 上位者这么说着,无情地挂断电话。 小光望着逐渐变暗的屏幕发了会儿呆,耳畔的风声呼啸如厉鬼嘶吼。他抬起头,眼前的玻璃窗上出现张没有表情的脸。 那人见小光愣住,恶劣地勾勾唇道:“我说过,你没什么价值,更可能直接被杀掉,对吧?” “!琴……” 话音未落,小光就因为后颈被击中失去意识。那副由朗姆赠送,一看就很昂贵的框架眼镜掉在地上,被琴酒狠狠踩碎了。 * 隔天下午,朗姆准备下班。他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被派去仲夏夜卧底的前任司机一天都没联系上,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走到自己的座驾旁,开门时本能地察觉异常。他掏出腰间的枪,按下保险栓,一只手谨慎地把门拉开条缝。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别紧张,是我,琴酒。” 朗姆确实不紧张,他知道琴酒不可能杀了自己,但同时也很清楚对方来者不善。 朗姆面不改色地猫腰钻进车里,嘴角甚至还带着浅笑:“怎么了琴酒,开保时捷的人对我这破丰田有了兴趣?” 没等琴酒回答,前座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朗姆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前任司机。 这个蠢货。 不过以琴酒的敏锐,会发现也不足为奇。 朗姆淡漠的视线从司机脸上划过,他打算关门,手搭在门把手上时,身后的琴酒又说:“仲夏夜的老板失踪了,是你的手笔吧。” 琴酒的语气相比疑问更趋向于肯定。 朗姆动作一顿,微抬起头,茶色的防窥玻璃映照出他的脸,那只残存的独眼里没有任何多余情绪。 朗姆关了门看向对方,“对,是我做的。难道我跟前任叙旧,还要经过你的允许?琴酒,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朗姆本以为琴酒会胁迫他交出阿智,毕竟对方还煞有介事地绑了他的司机做筹码。但琴酒只是配合地笑笑: “果然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回忆过去。” 朗姆听出琴酒的嘲讽,不由咬了咬后槽牙。 “是啊,我不像你,有福气和喜欢的人结婚。波本他确实不错,但作为过来人我也想提醒一句,一旦有了软肋,就容易被拿捏。你要小心噢,琴酒。” 琴酒置若罔闻,在风衣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颗小小的糖递给朗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还没给你吃过我们俩的喜糖。你能吃糖吗?” “……” 朗姆知道年轻人气盛,凡事都想争个高低。这也不妨碍他被琴酒接连不尊敬的话激怒,他抬起脸,那只迸发怒火的独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当然,我身体还挺不错的。”朗姆皮笑肉不笑,正想接过琴酒的糖时,琴酒眼疾手快收回,转瞬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片。 “算了,还是给你这个吧。叙旧完了,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吃。Boss给的,效果很好。” 说完,琴酒开另一边的车门走了。朗姆听到“砰”的一声,低头打量那个滚到自己身边的药瓶。 只看一眼,朗姆就认出了里面装的是改良前的Dice。 『Boss居然给琴酒吃这个?』 他的瞳孔因不可置信而微缩,还在思考时,前座传来噪音。 朗姆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个碍手碍脚的家伙,他缓缓抬头,嘴角虽然带笑,眼里却冰冷一片。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是我平时对你不够好吗?” 作为回应,年轻的男人顿时抖成筛子,嘴里“呜呜”的,像是在求饶。 * 第二天,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年轻男性的死亡新闻。 男性尸体打了码,但很快就有好事者在网上进行复原并留言: 『我靠,真残忍,把两只眼睛都挖了,多大仇多大怨?』 不久后,朗姆被叫进乌丸办公室。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的乌丸指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我记得死掉的这人是你司机,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也没什么,就是他在我背后搞了点小动作。” 听到这话,乌丸似乎来了兴趣,从原本靠着椅背的姿势坐直,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问:“噢?仔细说说?” 朗姆低下头迎上乌丸的审视。有好几秒,双方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相互角力。 按理说,朗姆是独眼,外表比服下A药的乌丸更凶狠,可心理上一点儿都不占优势,因为阿智还在对方手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很快收紧又松开,若无其事笑道:“人都死了,没什么好说的。比起这个,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 他从手机上调出那段婚礼上琴酒和波本送别来宾的视频,指着服部说:“这人我在网上看过,是个有点人气的警校条子,我怀疑琴酒和波本……” 朗姆言尽于此,眼见乌丸脸上闪现愤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原来也有这位大人不知道的事。或者,乌丸已经知晓,但再看一遍依旧火冒三丈。 朗姆控制表情,得到允许后准备转身离开,走了没两步—— “我在很多年前就告诫过你,不要被短暂的感情迷惑。如果不是那个死掉的司机告诉我,你打算瞒多久?” 朗姆脚步微顿,“老板,琴酒和波本跟他的关系也不错。我想,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 朗姆来得比琴酒预想更快。 在暂时关闭的仲夏夜之梦里,两人相对而坐,朗姆把那瓶拆过封的Dice放在桌上,饶有兴致问:“别告诉我,你真吃了。” 琴酒挑挑眉:“难道你能拒绝老板的好意?” 朗姆想起自己在乌丸的逼迫下对心爱之人开枪,脸色骤然阴沉。 仔细一想,前阵子琴酒确实存在精神力不集中、手抖、易怒等类似上.瘾的症状。 他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你现在戒了?” “别在这里拐弯抹角。”琴酒烦躁地回答,“既然你过来,就应该是赞同了我的交易。先说你想要的。” “你也少明知故问。”朗姆报了个名字,“你?” “毁了这种药,不让更多的人受害。” 朗姆听笑了,摘掉眼罩,起身越过半张桌子凑到琴酒面前。两人几乎贴到一起,近得琴酒能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没想到会从我们堂堂的TK嘴里听见这种话。是什么改变了你?真挚的爱情吗?” 朗姆语气里毫不掩饰嘲讽。琴酒却不觉窘迫,静静地盯着对方瞳孔里的倒影回答“是,我爱他”。 “你也有爱,朗姆。否则你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朗姆不由怔忡,看到琴酒就像看到当年沉浸在甜蜜爱情里的自己。他脸上出现似悲似怒的表情,逃也似地摔门走了。 片刻后,偷听了全程的安室透慢悠悠从门口踱进来,张口就道:“‘我爱你’这种话还是对着当事人说更好吧?” 琴酒抱着胳膊,高傲地微扬下巴,“嗯,你说。我听着。” “……” 安室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 今天是朗姆约定带琴酒去找药物成.瘾证据的日子。 琴酒和安室并肩走着,一股难言的紧张在两人间蔓延。与他们相比,街上的人们讨论的却是另一件事—— “诶,气象台预报的那个超级月亮几点开始?” “还有狮子座流星雨。肉眼能观测到吗?要不要找个天文台啥的?” 安室自顾自把手塞进琴酒的口袋里,琴酒警告地瞪他一眼,他笑道:“我记得,穿越到这儿的那晚,也是两种天文现象碰到一起了吧?说不准,我们还能回去。” “你想回去吗?”琴酒漫不经心问,没等安室回答又说,“算了,做这种假设没意义。” 琴酒知道安室的答案。毕竟谁会抛弃尚活着的亲朋好友,选择只剩几座坟墓的未来? 琴酒本人倒无所谓处于哪个时空。他曾经没什么牵挂,现在有了,也正好在自己身边。 还是争取今晚活下来更要紧。 安室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突然停下脚步拿出皮夹说:“对了,有个东西差点忘记给你。” 琴酒接过一看,是婚礼上大家的合照。身为新人的他和安室站在中间,所有的熟人和那条叫史努比的金毛簇拥在两边。 是的,“所有”。 包括没能出席的那些——别所彻啊、大岛校长啊、甚至还有景光的哥哥高明。 “你P的?” “对。打电话问了他们几个要自拍。校长要求我P年轻点,发现了吗?” 琴酒笑道:“感觉他脸有点僵,可能拍了好几张才选了最满意的发你。” “这么想想还挺可爱的。” “确实。”琴酒把照片放进皮夹里。 他和安室一度忌惮暴.露身份,但现在顾虑也不复存在。今天过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光明正大地活下去,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琴酒想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刻着安室透名字的戒指递过去。 “这个给你,把我的那个也给我。” “嗯?”安室不明所以。 婚戒他确实时刻随身带着,但不懂为什么琴酒要在这时候拿回去。 琴酒转过头,在缤纷的霓虹灯下静静地凝望安室,仿佛要把对方的身影刻进瞳孔深处。 “如果活着,再换回来。所以,你最好乖乖给老子活着。” “好。”安室用力把琴酒的手捏到通红,“我们都要活下来。”
第88章 大结局(下) 郊外药厂。 朗姆没想到琴酒会一个人来。 “波本呢?” “他太烦了,懒得说。” “是不相信我吧。”朗姆笑着拆穿,“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 琴酒没有回话,两人的关系没有好到能够闲聊。 朗姆却似无所察,过了会儿又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彼此彼此。” 虚伪的寒暄到此结束。 两人以最快速度抵达工厂深处的房间。朗姆故技重施,手指在眼眶猛抠一阵,摘下假眼嵌进面板。 琴酒和阿航一样目睹全程,眼睛都不眨,反而饶有兴致问:“喜欢的人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是什么感觉?” “挺爽的,你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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