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还没到时间。”话音未落,琴酒捂着唇猛烈地咳嗽几声。 降谷眉头紧锁:“明明抽不了,为什么勉强?” “因为有的人太没用。” 扔下这话,琴酒一马当先离开。 “……” 降谷望着对方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下拳又松开。他本来不打算理琴酒的死活,在驾驶座坐了几秒,还是下车,敲响琴酒保时捷的车窗。 “叩叩叩。” 琴酒毫无反应。 “……别装没听到。” 过了会儿,琴酒摇下车窗,眉角眼梢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又怎么了?” 降谷顺着缝隙递进半瓶矿泉水,琴酒瞥一眼没接。 “你刚连我的烟都抽了,不会现在才嫌脏吧?” 琴酒不悦地皱起眉:“别说这么恶心。还有,烟是我借你的。” 降谷从善如流地点头,换成一种温和口吻:“喝点水润润喉,别老跟自己过不去。” 琴酒抢过矿泉水,边恶狠狠地瞪他,边拧开瓶盖往喉咙里灌。纤长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喉结上下滑动,喝水时“咕嘟咕嘟”的声音回荡在降谷耳畔,犹如一段惊心动魄的旋律。 片刻,琴酒冷着脸把一滴水不剩的空瓶倒过来展示给降谷。 “可以滚了吗?”
第18章 柠檬炸鸡块 夜幕降临时,琴酒和降谷走进静子美发学校附近的一家居酒屋。 逼仄的空间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吧台旁悬空的架子上放着台老电视,电视里正播着这两天的国会质询片段。 因为第一秘书别所彻制造的爆炸案,成田干事长也变成众矢之的。这会儿,民主党的后起之秀大道寺正慷慨激昂地炮轰。 头上绑着白毛巾的老板从吧台后走出,招呼琴酒和降谷:“两位生面孔啊!头回来吧?随便坐,随便坐。看看吃啥,咱们这儿生鱼片不错的,今天刚出海捕的鱼,新鲜!”老板边说边竖起大拇指自夸。 降谷和琴酒选了个离吧台近,靠墙的位置。 居酒屋是琴酒选的,离静子的美发学校近,也方便打探消息。在居酒屋消磨时间的阿姨、大叔往往是现成的情报专家。 降谷先把菜单递给琴酒:“你随便点,这顿我请。” 琴酒面无表情睨他一眼。 “你帮我买了药,还挡烟,我请一顿也应该。还是说只允许你算那么清楚,我就不行?”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降谷察觉琴酒不喜欢欠人情,好像这些无形的东西会变成背上的包袱,把他压垮。 这是不是也可以被他拒绝和外界产生“联结”的一种体现? 降谷心底某个恶劣的角落很好奇,如果故意让琴酒欠下还不清的人情,对方会怎么样?会不会露出难得一见的慌张? 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降谷不是个无聊的人,琴酒也不值得他花时间这么做。 过了会儿,降谷招手叫来老板,指了指琴酒:“麻烦,他要一份盐味拉面。我要茶泡饭和……炸鸡块好了。” “哎唷,两位稍等片刻,美味马上就来噢!” 降谷笑着目送老板离开,转头发现琴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 琴酒移开目光,倒了杯大麦茶。腾腾的热气里,降谷顺势把杯子推过去。 “你手断了?” 降谷挑下眉,没有反驳,乖乖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晚餐的间隙,他仔细端详古川给的画像。画像上是年轻时的“小布” “你觉不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他头也不抬地问琴酒。琴酒直接把画拿过去,看了几秒,没能发表什么高见。 按“小布”的年龄推算,现在也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他们平时的任务对象大多是这个年龄段,混淆起来也不奇怪。 过了会儿,飘着诱人香气的炸鸡块率先上桌,餐盘旁还放着半个新鲜柠檬和一些美乃滋。 “刚出炉的炸鸡块,两位趁热吃噢!” 降谷把炸鸡块放到桌子中间,自然地招呼琴酒:“一起吧。” 琴酒抬起眼帘。 “我刚看你盯着这行(炸鸡块)好几秒,应该是想吃吧。难道猜错了?” 琴酒闻言,薄唇绷成条直线。说来奇怪,降谷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冷淡,若无其事拿起柠檬问:“要挤吗?我是‘都可以’派。” 大部分日本人都默认炸鸡块上要浇柠檬汁,但其实也有许多人无法接受。 降谷没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居然让琴酒思考良久,等了好一会儿,才凭极佳的听力捕捉到那个稍纵即逝的“嗯”。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出现又隐没—— 或许琴酒有着不为人知的选择困难症。 降谷把柠檬汁均匀地挤在所有炸鸡块上,琴酒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下一秒,肉眼可见地面容扭曲…… “?” 降谷:嗯? * 降谷头一回在琴酒脸上看到这么大幅度的表情。他瞬间反应:“你不喜欢吃酸的?” 琴酒筷子一顿,不说话,反而夹起碗里剩余的鸡块,勉强咽下去。 那紧皱的眉看得降谷心脏一阵揪起,而后又有些恼怒。好像他自作多情了。 明明他淋柠檬汁前特意问过,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吃? 降谷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才压制了劝阻的冲动。 就算琴酒确实不能吃酸,也是自作自受。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琴酒也有所察觉,抬头看他一眼,没解释,只是猛灌一口大麦茶。 降谷的唇抿得更紧了。 这时,老板端着有琴酒两个脸大的碗横到两人中间:“哎唷,刚出炉的盐味拉面。两位分着吃吧!天气冷,暖和暖和。” 老板性格大大咧咧,但几十年的经营经验,一眼就看出琴酒和降谷在闹别扭。吃饭嘛,开开心心才好。 他自作主张拿了两人的碗,准备各盛些面。可还没开始,吧台客人的呼唤声又响了。 老板做个抱歉的表情:“那你们自己来吧!不过这位客人,咱们家柠檬是很酸的,吃不惯也很正常。要不给你来杯生啤漱口?还是甜一点的饮料——可尔必思?” 琴酒表情冷淡:“我喝茶。” 被拒绝的老板依旧乐呵,自来熟地拍拍琴酒的肩膀:“行行行,有需要随时叫我。” 降谷观察到老板手掌落下时,琴酒的肩膀瞬间收紧。这是种本能的防卫。 老板走了,从拉面碗里冒出的腾腾热气模糊了两人视线。片刻前的争执仿佛也在无形中消弭。 ……本该是这样,就在降谷默不作声把炸鸡块移到自己附近时,琴酒冷不丁说:“这顿我请。” 降谷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琴酒尽收眼底。 有必要算这么清楚吗?因为他“自作多情”给琴酒点的炸鸡块,琴酒吃不了,所以就主动要求买单? 降谷气笑了:“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小肚鸡肠?” “不知道,没怎么跟你接触过。” “那就多接触接触再判断吧!” 降谷单方面扔下这句话,宣告“战争”结束,旋即他又懊恼,说得好像自己很想跟琴酒接触。 他和琴酒的这些来往,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晋升管理层,更好地执行任务。 琴酒讶异地挑下眉,长臂一伸拿过降谷的碗。他像老板之前想做的,给降谷盛面,盛到一半降谷说:“多加点汤。” 琴酒动作一顿,破天荒照做,甚至给降谷来了半个溏心蛋。这次,他没嘲讽降谷“手断”。 降谷透过氤氲的热气,莫名产生对方“变温柔了”的错觉。 或许“停战协议”是对方先签的。 降谷道谢,接过碗时手一颤。 这也太烫了!真不知道琴酒怎么脸色寡淡地坚持了这么久,而且对方的皮肤看起来还不如他耐造。 降谷把面碗晾在一边,继续解决他的炸鸡块,吃着吃着不得不承认柠檬汁确实很酸,琴酒不能接受,也……情有可原。 他绝不是在给琴酒找借口。 正想着,降谷握筷子的手突然被抓。他冻得一哆嗦,抬头望向对面的琴酒,疑惑地问:“怎么了?” 琴酒神色晦暗地盯着他和那盘炸鸡块好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期间,那只钳制他筷子的手也越来越紧。但这时,老板从后方端着茶泡饭上来。 琴酒拧着眉跟对方说:“给我来杯原味可尔必思,多加点糖。” 降谷:“?” * 两人吃完饭,手机上收到东京气象台发布的暴雪预警。 降谷在吧台买单,琴酒到屋外打电话跟伏特加核实情况。 距离东京很近的千叶也被牵连,天空簌簌地飘雪,还好不大,反而平添几分情调。居酒里的人走了大半,剩下几个大叔聚在吧台边喝边聊。 先是聊民主党最近上升势头很猛的新人大道寺哲也。 他有“海之子”的美称,没从政前在海边捕鱼为生,风吹日晒,练就了一身健美肌肉,古铜色的皮肤更是把他和那群膀大腰圆的中年政客完美区分。 “要我说啊,这种靠脸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骗子!相信他的话,连底裤都不剩咯~” 大家嘻嘻哈哈一阵,又蓦地沉默。 “阿彻那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为啥弄出这么大动静啊?爆炸!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像会搞炸.弹的呀!” “可不是嘛,去年我老娘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好像也是下雪天吧,穷乡僻壤叫不到车,还是他给背去医院的哩。” 原本总是洋溢笑容的老板也跟着悲伤:“哎,过几天不是头七吗?到时候我给这孩子炸点鸡块放到坟前,让他在底下不至于挨饿。” “啊对,阿彻最喜欢你做的炸鸡块了。还会多要半个柠檬,对吧!” “但犯了事的人遗体能要回来吗?咱们去哪儿祭拜啊?” 说到这儿,大家都没了主意。他们不懂法,当初知道静子的儿子进了鼎鼎大名的永田町,举杯庆祝了好几天,谁知道最后闹成这样。 “等案件了结,要是别所彻的家人申请领回遗体,是能正常安葬的。” 降谷若无其事走到吧台买单,顺便给他们解惑。 大家听完松一口气:“那静子肯定会领的,这咱们不用操心。” 话音刚落,琴酒拉开纸门,裹着一身寒气进来。他肩头落了不少尚未融化的雪,白色的,在黑风衣上分外惹眼。 “伏特加说,东京的大部分路段都实施了封锁,交通工具也停运了。” 降谷皱眉:“那我们回不去了?” 还没等琴酒回答,背后的老板热情地说:“两位是从东京来的哇?回不去没关系,距离咱们这儿五公里有家温泉旅馆,露天的。下雪去泡汤,有情调!”他说着,又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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